沉云离开宴会大堂便来到了后殿。打开殿窗,没有点上蜡烛,因为今晚的月光异常的明亮,再加上大殿里白玉石的地砖,反照的整个大殿都柔和明亮起来。
沉云搬了一个小梯子过来,爬了上去,拿出一支翠玉细毛笔又开始在大殿一侧墙上的一副未画完的众生图上画了起来。他来飞云寺半年些许,主持见云大师待他很好,因为知道他善于绘画,便交给了他补漆画图的差事。
沉云很喜欢飞云寺,因为他喜欢画画,而飞云寺又有描不完的精美画像,还有看不完的名家画作,尤其那闻名天下的百转回廊里的画。其实能有画学,又能描像,对于沉云来说就很满足了。
沉云就着月光画完了一处楼宇,这幅众生图是主持特许他来完成的,虽然只是在偏僻的后殿。
这时候远处的讲经堂还传来阵阵笑语,看来宴会还没结束,不过那些与他都无关系。
不一会,忽然后殿外传来一阵人声,沉云的笔停了下来。
“公主不喜嘈杂却是和小王一样,小王也喜欢清净,更何况这美若银河的月光之下,四处游览游览这以白纯美丽闻名天下的飞云寺倒也是一种享受。”一个温文儒雅的声音传来。
听话语似乎是一男一女在夜游飞云寺,不过那女子似乎并未太主动,只是对男子的话轻声笑了笑。
二人漫步到了后殿门前,停了下来,这时就传来少女悦耳的声音道“这殿门开着,我们不如进去看看。”
听到声音,沉云有些愣神,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可以啊,主持见云大师我问过了,大师说这寺里我们可以随处浏览,公主有意,我们便进去看看”。说着二人便上前推开了殿门。
推开殿门,二人进来刚想观赏一圈,突然就被吓了一跳,因为他们都没想到这时候的大殿里居然还有个站在梯子上的和尚。
沉云有些尴尬,站在梯子上,下也不是,上也不是,一时就僵在了梯子上。
惊魂未定的二人缓了片刻才回过神,那少女便轻声道“敢问大师为何夜中行画?还不点灯?”
沉云一时语塞不知怎么说,那公子就有些生气的道“无论大师如何原因,也不该半夜在此吓人呐!”
沉云站在梯子上,双手合十侧身对二人欠身便道“惊扰二位施主,小僧罪过。”
“原来是个小和尚,只是没想到你飞云寺的僧人都如此勤奋,借着月光都要描像。”那公子便有些不爽的道。
沉云不爱听这公子说话,但也不想惹事,就不再做声,心里只希望他们早早离开。
“小师父画的不错啊,这画是你画的吧?”这时那少女看着那众生图长画好奇的问到。
沉云没有理会,那公子便不高兴的道“你飞云寺的和尚都如此不懂礼数吗?!”沉云听了有些不高兴,这公子的话语太有些傲慢,便回头撇了眼那公子,然后从新拿起笔边画边道“公子这话就不对了,谁家客人不敲门就四处乱闯,这可是礼数?”
那公子一下没了话,气得脸有点红,少女在一旁就小声笑了起来。
好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不一会几个白甲卫士就来到了后殿,打破了尴尬。卫士们找到那公子便道“王子殿下,飞云国太子殿下有请。”
那公子听了后看了眼还在若无其事画画的沉云有些不甘,但太子殿下的邀约又不好拒绝,便看了眼沉云就道“小和尚倒是伶牙俐齿,哪天有空本王一定好好领教领教。”说完对着少女便道“公主,小王送你回去吧。太子殿下邀请小王实在不好拒绝,还望公主殿下见谅。”
那少女便道“凤王子去便是了,本公主自保的实力还是有的,王子大人小看了。”
“哪里哪里,潜龙公主的实力没人会怀疑的,额,那公主定当注意安全,小王先走一步。”
“凤王子慢走。”
很快那叫做凤王子的男子便离开了,离开前还狠狠地瞪了沉云一眼。
沉云没有回头理会,只是心里有点吃惊,没想到寻云刚给介绍过的人,这才没多久的功夫他就碰到了两个。
等人走远了,后殿里不再有响动,沉云才轻轻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没想到那个潜龙公主居然还没有走,蒙着面纱,正耐心的看着他已经画了一半的众生图。沉云不明白她为什么还不走?便轻声道“方才惊扰公主殿下,还请恕罪,不过夜已经深了,公主殿下还是回客院安全一些。”
那公主没有理会他,依然我行我素的在他的画前细细看着。沉云也没办法,只好任由她去看,自己继续借着月光画了起来。
就这样一个人画着,一个人看着,安静得很和谐。许久,沉云似乎已经忘记了身后还有人,忽然那公主的声音便轻盈的传来道“你的画似曾相识。”
沉云吃了一惊,他回头看了眼公主似乎是很吃惊她居然还在这里,因为他已经画了很久了。
蒙面公主笑了笑就道“我曾遇到过一个和尚,也善画生灵,你的画风倒与他一般无二了。”
沉云这次沉默了下来,手里的笔也停了下来,整个人仿佛停顿在了原地。
“你画的这个枫桥女子很美,这个人对你一定很重要吧?因为我已经在第二幅画中看到她了,是吧,去病小师父。”公主轻盈悦耳的声音传来。
悦耳的话语沉云听在耳朵里犹如利剑穿心,他恍然想起这熟悉悦耳的声音来自哪里,顿时,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没想到你还活着,而且来了这里。”公主平静的道,只是不等她说完,忽然一阵风声,那把青翠的毛笔笔尖已经抵在了她的喉咙处。梯子上已经没有了沉云小和尚的身影,而潜龙公主的身后,多了一个面色冰冷如霜的小和尚,寒彻的眼神盯着公主,一手持细长毛笔对准公主的脖子,一手已经卡在公主的后脖子上。
“你的身手比以前又快了不少,不过你依然还是没将这笔尖插进我的喉咙,我还能说话,所以你又没有机会了。”公主微笑着道。
沉云依旧冷冷的卡着公主的玉颈,只是捏着毛笔的手已经放了下去冷冷的道“没想到你还是位公主。”
潜龙公主笑了笑道“我有说过我不是公主吗?”
沉云松开了卡住潜龙公主脖颈的手,后撤了几步转身背对着潜龙公主便道“不杀你,只是为了还你一命,我们两相扯平,从此不相欠。”
“还我一命?嗯,看来你还记得是我最后给你吃的保命丹救了你一命,倒是很有情义。”公主转过身来笑着道。
“你我希望不会再见面,如若再见必不再手软。”沉云冰冷的道。
“不手软?你就不怕会是我不放过你吗?以你的实力,没有魂力,我现在杀你易如反掌。”潜龙公主就笑着道。
“可以,你想杀我随时可以,不过你会付出代价的。”
”哈哈,你还真不怕死,北渊的人面前也敢说这么说话。不过,见到你还活着我还是很高兴。”
沉云回头看了眼潜龙公主,没有说话,停顿了片刻便移步来到了后殿大门前,做出了送客的手势,然后道“无论你高兴与否,我都还活着。哪天你若反悔了,想取我的命,随时来。既然你现在也不想杀我,我也没能杀了你,那我们没有什么可谈的,你走吧。”
潜龙公主看着沉云,笑了笑,然后揭起面纱,露出了那不施半点粉黛都能让月华暗淡无光的容颜。对着沉云她莞尔一笑便道“无论你怎么想,能再见到你我是真的很高兴。既然不愿和我聊天,那好吧,晚安了。”说完眉目流转,看了眼沉云便从新放下面纱离开了。
沉云默默的站在后殿门前,盯着地面,半天没有动,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刚才面前的是摧毁滴火寺的敌人,擦点要了师兄们命的敌人,但不知道为何自己心里就是憎恨不起这个少女。
他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下,但再回到梯子上,就觉着心中很烦乱,已经无法静心继续画下去。沉云便也出了门,向自己的住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