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见小儿在炕上哇哇大哭,那妇人更加数落起男子不是,说捡什么不好,非是个脱不开手的孩子。
那男的宛如受气包状态,抱着孩子手足无措地任她去说,心中竟也异常憋闷,但就是不敢发火。
眼下见怀中不知谁家的娃娃睡得正香,又想到自己儿子只七月就生得那般茁壮,心里更添一股愤慨。
于是暗中使足手劲,掐那小娃屁股。心道等孩子一哭,他就有理由将其扔了。
牧休第二次醒来,便觉臀下一阵痛。好在这次瞌睡没有及时补上进程,自然叫他感受得无比清晰。
当看到一个满面扭曲的古代巨人模样的家伙正在掐他后,牧休一扫先前好梦被惊扰时的愤怒。震惊懵逼之余,自然更是不可能冲对方善意地咧开笑颜。
卧槽,这怎么可能?做梦的吧!眼前所见之面目甚大,实在闻所未闻,足以冲击他那摇摇欲坠的主观思维。
任谁醒来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那相当不现实的巨人国真实存在。于是牧休淡定瞌上双目,抑制住心脏狂跳,惟愿将其比作大梦一场。
妇人看了自家孩子总是吵闹,反而是捡来的那小子一直安安静静地,心中已经生出嫉妒之感。所以第一个照面下来,他就同时受到两个人的不喜欢。
那妇人更是不愿给他喂奶,而是叫那男人给他扔到牛棚里自身自灭。牛棚有一头母牛,刚刚失崽,所以他的口粮,是管够的。
就这样不管浑浑噩噩地睡着,亦或苏醒,眼前都是无人打扰之际,牧休逐渐意识恢复,再不是最初第一眼打量牛棚屋时的惊呆模样。
也不会总是惜然感叹,命运这个狗究竟又抽了哪门子风。反正事到如今,能消停一时是一时,谁叫自己弱来着?
牧休郁闷地想,也明白眼前处境不佳,自己八成是重生了。但独把那两成期待,挂在心上。
眼下,身住牛棚那夫妇却当没自己这人,可见他不是这二位亲生的崽,那就更没有理由任性了。
因为开口便是咿呀,日复一日间,牧休只想保持沉默。更由于不清楚别人家的小孩几岁行走,他也就由着性子胡乱生长。
长了一年多都不学走路,甚至连爬都懒得去爬,只感觉饿了时才会钻到牛肚子下喝饱,然后继续晒太阳睡觉。
期间,这家夫妇倒是过来几趟,皆以一种探视货物的眼神戳在他的身上。使他总是很不舒服地动了动,扭腰翻身转背朝干草垛里蠕着。
这天,形似往常,那种探视货物的眼神又突然出现了。只是不明白,他们两个这样看着自己有什么劲,说好了将他卖走只是玩闹的吗?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卖去虎狼之地,沦落宫中混成太监,那岂不是余生无望?牧休抖了抖身体,突然感受到其中掺杂着的一道欣慰。
于是忍不住向内靠拢,以图避开那目光,然后却听得一长者说道:“这小男娃命真硬朗,改天寻个机会还是教他走个路吧。这是下半年份例,等吴某筹够了钱,一定来赎我徒儿!”
“行,既然交了钱,这小娃就暂且给你留着,不过你也不要拖得太久。”那妇人颠了颠手里钱株,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那我徒走路的事,就拜托你费心了。”吴老头临近离开之时,又是再三交代。哪知这妇人又开始面有难色起来,支吾说道:
“我家王喜帮着放牛,带个孩子恐怕不太方便,效益会低,这误工费,你看?”吴老头见那妇人眼珠又开始胡乱转动,哪里不明白她打的什么主意?
对于这位雁过拔毛的性子,吴书不予置评,只摇头笑笑,是什么话也没说,将那贴身放入怀中的两株买酒钱取出,递到那妇人手中。
遂又看一眼那孩子,目露慈祥。在推脱了妇人准许他抱出来看看的打算,直言自己身无分文后,便离开了石头村。从此,世间再也无人瞧见他身在何处。
静听身侧动静不在,牧休转过背来看那处无人后,不由哽咽出声。想不到自己这般年幼,竟也需要旁人来烦心为他赎身的事。
而且看样子还是个生活十分拮据的老爷爷,买个摔锅砸盆顺带接班的人还要分期才能办到。
最让他难受的是,原来自己能得以存活,不被丢掉,并不是因为受主角光环影响,而是仅仅因为自己是个男娃。
一时悲伤逆流成河,这是什么神仙时代,他牧休还能不了解?就算不知,那之前看古代着装在先,又有栖身牛棚在后的经历,怎么也不难叫他想到,这绝对是根本不懂生命是值得敬畏的地方。
可他为何就认为自己是特殊的,能够在全身而退之余威震四方呢?这种迷之自信,只是因为记忆没有被洗掉才导致的虚荣心膨胀了?
停顿良久,他百思不解,不由坐起身来,打算好好考虑,如何摆脱当下困境。为了以后的小命着想,那坐一个有存在价值的人应该不会错的,牧休如是想。
况且这些天,他也觉得只喝牛奶是不够的。方才听到那爷爷说钱株的事,恐怕半年之后都难再见到对方。若不小心饿死了自己,那哪里成?
看来,是时候离开牛棚出去转悠了,顺带看看能不能离开这处再找个安逸地方。牧休心中决定,等那男的过来提着自己走路,他也就意思意思跌个几跤就自己走了吧。
于是,牧休在一岁半的某一天的傍晚,成功学会了走路技能。而且还在第二天的早上,死死趴在牛背上怎么也不下来。就这样,小小牧童正式上岗。
余下时光里,他活得与世无争,倒也安然无恙。时常是牛吃草来他揪叶,牛卧河中时,他便下水捞鱼生火烤虾来吃。
然而,生活哪能容他这般平淡。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吴老头同那二位夫妇的半年之约早就到期,可人还是不见。
这欠下的钱,只能由渐渐长大的牧休做活来还。一想到这些天来越积越多的事情,和越来越稀没有糙米单拌糠的伙食时,他身上就一阵泛疼且胃里十分难受。
就在前方无尽接壤的青草地,这纯天然的牧场里。今年五岁的牧休吐出嘴里叼着草叶,迎着夕阳的霞光,将牛赶到一个小树干旁系好绳扣,便拎出柴刀砍起树枝来。
一担柴草很快搞定,可弄回去却需要费些功夫。如今天已擦黑,牧休想着先将老牛牵回棚中,然后再取草绳将它们挨个分好,等捆结实了再分批带走。
然就在临近那户夫妻的茅草屋旁时,牧休听到里面的笑谈声,心中不由猛地一沉,难道是找着买家了?
有被气到的人转身给牛一个安抚,见它静静卧下后,他蹑手蹑脚地摸到茅草屋旁,开始低伏身体细听起内里谈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