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从梦中醒来。坐在床上怅然若失,不出所料我的身边空空如也。
“我有多久没有梦见她了?”
我在心中想。
五年前的那个夏天,蝉鸣惹人焦躁。她说,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在这座城市拥有自己的家啊?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会有的”我在心中默念。
那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三个年头。从毕业开始,我们就租下了这间五十平的小房间,拥挤却也温暖。
她是一个很文艺的女孩子,尽管我们都工作的很累,依然会温馨的布置房间。会做好早餐轻声叫我起床,会布置好餐桌等我回家吃饭,说起来,我其实当时都不知道附近有什么超市,也没见过她像以前一样买各种各样的衣服和奢侈品。任谁也看不出这个温柔贤惠的女孩,在几年前也会撒娇会哭闹会骄纵着看别人也会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
说起来,是我亏欠她太多了。让她从一个孩子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
那段时间,我很忙,忙着应酬忙着应付工作,忙的昏天黑地,忙的忘记了她的生日,忘记了约好去吃饭,忘记了下大雨说好去接她。她傻傻的在暴雨里等了好几个小时,高烧到四十度,我却因为工作不能陪她去医院。
我很愧疚,她却轻轻抱住我说,没关系。
这份愧疚在我心中一点一点攒下,她嘴上说着没有关系,其实我知道,这些就像蚕食的蚕,一点一点腐蚀她的心。
矛盾怎么激化的呢?
是了。有一段时间,她好像异常暴躁,食欲不振,还经常腹痛。我们开始频繁的吵架,我受不了工作与家庭同时的重压,总会出去喝酒,在深夜才回家。
那一天,我酩酊大醉,深夜回到家里,她却没有和我吵,就在那里默默地,看着漆黑的窗外出神。早知道她会从此之后,下落不明,我绝对不会喝酒,不会留她一个人承受一切。
第二天,我没有发现她的离去,照常为生计奔波,好像我预感到什么,下班后,我突发奇想为她买了一束她最喜欢的蓝色妖姬。
我第一次觉得,没有灯光的家里,竟有一丝恐怖。我慌了。打电话无人接听,问遍所有同学朋友,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去处。
她走了。
就好像头脑中有一根线,突然断了。
我只记得那几个月,浑浑噩噩,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人都不在了,我为什么奋斗?
已经不记得,我用了多久走出来了。
我不想再颓废在家里,沉浸在到处都是她的痕迹的家里痛苦。我戒了烟戒了酒,按时吃饭,拼命工作。只有在忙的时候,才会不知不觉忘记她。
我曾经想过搬走,离开那间小屋,但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一切,舍不得放弃那个耀眼的女孩儿。那些往事回忆起来,竟然灿烂的灼伤人呢。
刚开始,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她,和梦里的她说说话,就好像梦境才是现实一样。有时她会逃跑,我追不上她,眼睁睁看着她离我远去,半夜惊醒,却发现眼角全是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却抵不过失去的痛苦。那天的梦,她第一次冲我笑着说“再见”,我的手不受控制,把她推向万丈深渊......
之后,我再没梦见她。
四年后,当我可以买得起一间像样的房子,当我拥有了升职去一线城市机会的时候,我犹豫了。
如果我就这样一走了之,就好像背叛了那段感情一样。
思来想去,我决定搬家。去大城市,就让这段感情石沉大海,就当做,从未出现。
搬家的工人来去匆匆,我独自坐到床上,看着我们的记忆一点一点消失,说不出是什么酸楚,怅然若失。我突然好想明白了那天,她的眼神。明明相爱,却非要互相伤害。
当床都搬走的那一刻。我们就都回不去了。
哐当!我被吓了一跳。是一个小盒子,藏在床下,盒子上面,用熟悉的字体写着:如果你还爱我,请打开。
三天后,我来到这座城市。这里的生活节奏很慢,是我曾经和她一起旅游的城市,她说,她喜欢这里。
我坐在巴士上,回想我们当时的快乐。
又想起了,那天我发疯一样拦着搬家公司的人,“不搬了,我求你们,都给我放回去”的吓人模样。又想起来老板看见我递辞呈的惊讶脸色,突然有一点可笑。
情不自禁轻笑出了声,我多久没有想象中一样心情好了?
我就在这座小城市里兜兜转转,去了所有我们曾经去的地方,路过一家咖啡店,本想进去坐坐,一个三四岁的女孩拦住了我。
“叔叔,买一束花吧,送给你喜欢的人”穿着粉色小裙子的女孩儿,面容竟有些熟悉。
“告诉叔叔,有没有蓝色妖姬”
“有,那是我妈妈最喜欢的花,看见那间咖啡店了吗,那里也是一家花店哦”
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竟然用不符合自己年龄的话语推销产品,狡猾的笑容又让我想起来第一次见到的她。
“团子,别乱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快来明明身边”熟悉的嗓音响起,一时间,泪水模糊了眼眶。
又想起了那个盒子,里面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两个人在这个温暖的陌生城市,笑的格外灿烂。还有一张孕检化验单,她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