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祯乘上校门口的地铁,坐了两站路,又转了一趟公交车,熟门熟路地拐进了一家宠物店。
宠物店店面不大,但地理位置不错,从主干道下公交车后转角几步路便到,既不难找,也相对安静。
她看了眼头顶“萌主赎罪”的招牌,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上的铃铛轻响,柜台后面那人正在打瞌睡,听到声音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脸上的笑容自动绽放,一副精神十足的模样:“欢迎光临!”
牧祯好似习惯了一般朝她点点头:“小冉姐,我来看看我家那三只。”
“小祯来啦,真准时。”
冉晴笑着从柜台后面绕出来,这是个看上去不到三十的女人,可能是身量小的缘故,她穿了一身大款的童装,看上去也毫无违和感。
跟着她走出来的,还有一只体型中等,嘴里咬着跟磨牙棒,完全没搞明事态的哈士奇。
牧祯看了它一眼,俯身把蹭到脚边巴厘猫抱了起来。
小家伙相当乖巧地叫了一声,把脑袋靠近她怀里蹭了蹭。
“你家橙橙情商可高了。”冉晴走到边上摸摸巴厘猫的头,“见谁来都很热情地叫两声,可人一旦想抱它它转头就跑,这会儿见了你就撒娇了。”
牧祯奖励似地捏了捏橙橙的三角腮帮子,小家伙愈发骄纵地往她怀里蹭,一边蹭还一边转过头瞥向了某个角落。
牧祯循着看过去,一只黄色的英国短毛猫正懒懒地趴在沙发上,圆圆的脑袋耷拉着,见她看过来,立刻转了开去,只竖起长长的尾巴在后面晃啊晃。
“吉吉。”
她轻轻唤了一声,那家伙依旧撇着头晃尾巴,当没听见。
冉晴嗤地一笑,几步过去走到沙发边上,蹲下身子给吉吉配音。
“臭女人,来了也不知道过来抱抱我,是要让本大爷等多久啊,没看见大爷我不高兴了吗?”她说着用手指弹了弹小家伙的侧腹,“你丫不傲娇一会儿会死啊。”
傻头傻脑地哈士奇从牧祯边上晃过去找冉晴,牧祯见它没认出自己,轻轻踢了它一脚,大块头趔趄一步,发出一阵委屈的呜咽。
牧祯淡淡地回视它,手上温和地捋着橙橙的毛,橙橙很舒服地“喵”了一声。
名叫空空的哈士奇缩起脑袋,终于想起来跟前这个女孩子是谁,讨好地趴到她脚边,蹭了蹭她的裤脚。
冉晴把吉吉抱过来,轻轻放在牧祯的肩膀上,小家伙不服气地打了个哈欠,几蹬之下蹿上了牧祯的头顶,舒服地蜷起身子躺下来。
牧祯被它蹬地缩了下脖子,这家伙一礼拜不见好像又重了。
冉晴笑着看着这一幕,一屁股坐到了空出来的沙发上:“吉爷到哪儿都是副傲视天下的样子呢。”
“胆子越来越肥了。”牧祯腾出来的手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倒是没把猫身拽下来,而是转回来看冉晴,“我就把它们带走了,明天老时间再带回来。”
“嗯。”冉晴已经跟她很熟悉,直接朝门外挥挥手,“去吧去吧,明天见。”
牧祯点了下头,屈身拍了拍哈士奇的脑袋往外走。
走了一步,她回过头来,又看了一眼躺沙发上的女人:“姐,谢谢你。”
冉晴愣了一下,摆手:“怎么突然那么客气,我又不是不收你钱的,你可是我的大客户。”
牧祯很淡地笑了一下,又对她点头致意,才转身推门离去。
今日有风,门外的朴树叶被吹得沙沙响,走在风里那人紧了紧衣襟,二楞子哈士奇往她身边凑近了点,怀里的巴厘猫支起身子帮她挡去了半边风,而她头上那只短毛猫,垂下了毛茸茸的尾巴,可爱地扫平了那被风吹乱的头发。
冉晴静静地看着这两猫一狗的组合走远,半晌才起身,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下班啦!”
*
许时年盯着手表,在自己家门口站了十分钟。
直到分针亲到了数字12,傍晚5点准时到来,他才掏出钥匙,笑嘻嘻地打开门。
“林教授?林老师?林大人?您亲爱的年哥儿回来了!”
清亮的嗓音趟过门扉,回应他的却是室内安静的空气,带着股新鲜的花香。
许时年关门往里走,正纳闷儿呢,厨房方向突然一声巨响,吓得他连退三步,直接撞在了防盗门上。
紧接着,一个单手拎娃另一手握着锅铲的女人雄赳赳地从厨房里走出来了。
“哟呵,哪来的小白脸啊,”她在客厅中央大喇喇地一站,拿着锅铲的手往腰上一靠,整个人高大威武后背发光,“外面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你这大忙人儿怎么有空上这儿来啊?”
她手里被提着衣领的小鬼头倒是没空跟他俩对古装词儿,望见门口那人,双手双脚在空中飞快地扭动起来:“哥,哥哥,抱抱!”
许时年见了,赶紧扔了书包跑过去,将那小家伙接过来:“林女士您悠着点,这是从您肚子里取出来的女儿,不是年前从地摊上捡的洋娃娃啊。”
林木兰一脸嫌弃地松开手:“差不多,还不如洋娃娃呢,不哭不闹不吃不喝也不用撒尿。”
她一松手,小家伙就跟像蹬开了锁链似的,大眼水灵水灵地往许时年怀里钻,也不知道平时在她妈这儿受了多少“虐待”。
许时年掂了掂怀里的重量:“挺能吃啊安安,一个月不见,又胖了一圈。”
大胃王许时安得意地扭扭屁股,攀着他的脖子,踩着他的手臂站起来。
许时年干脆将她一提,飞速地一个举高,在小家伙“哇哦”的乐呵声里,轻轻将人放到自己的双肩上。
安安乖巧地骑在他肩上,抱着他的脑袋,开心地玩他的头发。
许时年拍拍她的腿:“坐稳别掉了,还有不许尿尿,不然把你扔出去。”
安安瞥了一下嘴,弯腰在他脑袋上亲了一下,然后开心地在甩了甩她的小短腿。
许时年被她折腾的够呛。
林木兰看着他俩玩,眉眼弯弯,目光也不自觉地在一月不见的儿子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然后她“咦”了一下:“小伙子最近日子过得很滋润啊,看你这脸春光满面的,谈恋爱了?”
“哪能啊,这不是春天么,哪哪都是春光,我随便蹭一点不就满面了?”许时年好不容易摆平了骑在他头上的家伙,抽空看了她一眼。
“出息呢,”林木兰白眼回他,“我昨儿楼下遇到小黄,几月不见人二胎都生了,我天天在学校里待着,咋连个绯闻女友都没听你传出来呢?”
许时年不解:“小黄是谁?”
林木兰一脸理所当然:“就半年前保安处收养那只流浪狗啊。”
“……”
您拿您儿子跟狗比?
亲妈啊!
许时年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抓着安安的脚丫子往自己房间走:“5点10分了啊林女士,别怪我没提醒您,做饭的吉时要过了。”
林木兰愣了一下,想到厨房里炖的汤,赶紧转身往回走。
当然,走之前也没忘给那臭小子送上专属的嫌弃之眼。
……
十分钟后,下班回家的许晋看到了门外多出来的鞋,也是一脸新奇:“哟呵,臭小子终于知道回家了?”
“在房里窝着呢。”厨房忙活的林木兰得空回应他一声,“还是一天到晚没个正行,老茹说那小子闲得很。”
许晋飞快地get了她话里的意思:“老婆您消消气,我这就替你教训他去!”
说完放下手里的公文包,大义凛然地走向了对面那扇房门。
结果刚一开门,一个鸡毛掸子就“噌”一声飞落而来,直直地砸向他的脑门子。
许晋淡定地看了一眼,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就见那鸡毛掸子的下落瞬间停住,往上弹了一下,堪堪止在距离他头顶5公分的地方。
他抬手把这玩意儿撩开,关门朝上喊:“你怎么又把这破机关复原了?”
上头传来某人懒懒的声音:“您的宝贝女儿说想吓吓您。”
话落,楼梯的末端冒出来一个软绵绵的小身影,趴在阁楼板的边缘朝他挥爪子。
“哎呦安安,脑袋缩回去点,别掉下来了!”许晋当即上前,几步蹬上楼梯,将她抱起来。
许家这套房是顶楼,带个15平米的斜顶小阁楼。
打通阁楼的楼梯建在东南角的房间里,那房间地理位置好但面积小,小区里一般住户都用作书房,许晋则突发奇地想给许时年搞了个双层卧室。
安安闻厌了他身上的气息,挣脱着从他怀里溜出来,灵活地爬回到哥哥身边。
许时年笑着摸摸她的头,把她的手指从嘴里拔出来,塞了一个奶嘴进去,然后抱在怀里坐好。
许晋很是羡慕地看着他,嘴里的话酸溜溜的:“这小妮子胳膊肘往外拐,以后可得看紧点,别随随便便给哪个野男人勾去了。”
许时年不以为然:“您放一百个心,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嘛,随随便便的野男人能有她哥哥一半的好看?”
许晋:“……”
他当初是吃错了什么药,才能生出这么个不要脸的玩意儿来?
阁楼很矮,许晋“呵”了一声翻过这页,猫着腰上前坐到了不要脸的那玩意儿对面:“今儿玩什么?”
“Jaipur?”
许时年从边上的矮架子上抽出一盒游戏卡牌。
许晋看了一眼,正身,捋袖子:“来吧,你妈做饭磨蹭得很,咱们二十分钟速战速决。”
……
半小时后。
林木兰踢开“受训室”的门,一锅铲铲飞头顶的鸡毛掸子,冷冷地望着那“通往天堂”的阶梯:“两位大爷,还想吃饭么?”
替她教训什么的,早就知道没这等好事!
“吃吃吃,林教授的绝品厨艺怎么能不吃!”
许时年狗腿朝下喊一声,很不客气地把一堆金币都划到自己跟前。
看一眼对面许晋难以置信的脸,他慢悠悠地抱着安安这个免死金牌起身:“河东那位您收好哈,公主我就不客气地抱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