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赵德柱手里长刀捏的“嘎嘎”作响，后背冷汗直滴，差一点就要横斩一刀，趁乱开溜。
脚下鼓鼓囊囊一大包，要真是灵石的话，岂不是相当于老爹一个月在城主府领取的份额了？
盆里面坨掉的粉面够不够做二十六份，咱是个老实的买卖人，不能缺斤少两啊。
换上一副表情，赵德柱弯腰把长刀放在脚边，捡起了地上的钱袋子，心里很是好奇的拉开了上面的绳子，这叫做灵石的稀罕宝贝，赵德柱从未见过，对于它的印象只停留在值钱二字上面，如今有机会被他拿在手中把玩，越看越是爱不释手。
灵石如玉，在切割打磨成统一制式之前，跟普通的石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毕竟赤霞天的灵气浓郁，绝大多数的岩石在日积月累的灵气滋养下，都会随时间推移最终变成灵石，而如何取石，则是一门手艺活，需要通过特制的帆旗，配合上古老的引灵口诀，才能从众多山石中找寻到灵气含量达标的灵脉，再以特殊的手法剥开灵石的皮壳，将其按不同的灵气含量分为不同等阶的灵石，像赵德柱手里面拿着的这枚，大小如婴儿拳头，共有十二个面，看得出来是先打磨成方形，再切割掉了八个角，里面的颜色透光泛白，明显可以看到棉絮状存在，代表着其含量不足只能归于最低档的下品灵石。
“各位稍等一下，今天生意太好，剩下的粉面不多了，得单独跑一趟，再给大家拿一些回来。”赵德柱脸上笑开了花，收起钱袋子赶紧不好意思的说道。
他来学堂不是一天两天了，大伙都认识他，所以不害怕他找借口溜了，各位学生心里想的是自己花了灵石，多吃总比少吃好，倒是没有拦他让他离开了演武室的大门。
“我跟你说，年轻人要把重点放在......”花脸大老爷手撑在摊上，看到赵德柱一脸着急的从学堂里跑出来，准备跟他讲两句过来人明悟出来的道理，哪知道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有话等下再说，您这里还有多少粉面，再给我拿些来，还有酱汁，再给我调两葫芦的量。”
花脸大爷满脑子奇怪，疑惑的问了一句：“怎么了，你小子在学堂里面做赔了，打算抱着大盆上街上去卖了？”
“不是，今天生意不错，东西有些不够了，具体的事情我等下再跟您说，您先帮我把东西弄好，他们还等着我回去呢。”
一番忙活，赵德柱腋下夹着两个葫芦，怀里抱着个小一号的木盆，又从演武室外跑了回来，地上原先放着的粉面不太好看，他没有选择拿那里面的东西给大家弄，而是用新拿来新鲜的粉面重新做了二十六份。
收起灵石开始干活，赵德柱轻车熟路的很快做出了几份，每一份蕴含的灵气，都是严格按照对方给的灵石标准来定的，可以说他们吃掉一份粉面，体内能获得到了灵力，要稍微超过直接吸收灵石的灵力一点，而到了中间几份，赵德柱的身体便开始感受到有些疲惫了，几次落阵差点失误，只好以调料给多为理由重新再做，到了最后几份，他的丹田可谓是真的耗空见底了，抹了把汗学着牛黑子说出去撒个尿，一出门赶紧吞掉了几粒丹药。
人多眼杂的道理赵德柱清楚，来一个人站着，自己边和对方聊天边撒点水用手搅拌好糊弄，人多了反而容易被看出来猫腻，要知道这二十六份拌面拌粉做起来可是个大活，相当于说他要连续施展二十六次法阵，万一中间出了状况，自己可是真不好说。
“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所有的粉面做完，赵德柱累瘫了坐在地上喘气，放眼望去清一色的人蹲在演武室的门口，各个手里捧着个荷叶，一句话不讲，埋头认真在吃，别说把荷叶里剩的酱料舔干净了，有的人甚至把荷叶都给吃掉了，赵德柱看到他们的样子，整个人笑得合不拢嘴。
“累死我了，连着施展二十多次真不是人做的事情。”
等到大伙吃完离开，赵德柱才有时间开始算账，一共二十六枚灵石，制作用的灵气不算成本，只算自己吞掉的几枚丹药，把丹药的价值换成灵石去算，呵，自己反倒是亏了不少。
“牛叔你先回去吧，我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儿我来关门。”
赵德柱盘膝坐在演武室里，借助着聚灵法阵开始打坐恢复，直到晚上差不多戌时那会儿，才一拍屁股，出了学堂大门。
花脸爷爷的小摊收了，不过屋里亮着灯，赵德柱记得老人家好像是想跟他说什么，一转身跑去敲了下门，走了进去。
小巷中间用木头搭起来的小屋，空间很小，只有一床褥子，一地的杂物，前面有个布帘从门口一侧的墙围到巷口的小摊，另一侧那个墙弄了个篱笆种了点花草，在这里面睡觉做饭是可以的，没啥值钱东西不怕人偷，唯一麻烦的是上茅房得去别处借，他老人家会不会随地解决可不好说。
赵德柱伸手拉出一张带靠背的方椅，有气无力的坐在了上面，老人家坐在床上抽着缠云香，一脚光着踩在床边，一只脚自然垂下踩在布鞋上面。
“今儿生意挺好？”老人仰头深吸一口，语气悠悠的说道。
赵德柱咧嘴一笑，点了点头：“那可不，您的手艺好，咱的买卖自然差不到哪去。”
“呵，是哪个崽子连着几天没卖完，最后把东西都给倒了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讨厌！
赵德柱吸了一口二手香，咳了两声道：“那不是刚刚开始嘛，总有个过程。”
“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
“你父亲是个木匠，做的是手艺活，赚的一分一毫都不容易，既然找关系把你送到了学堂里来，你就得把重心放在修行上面，不要想太多别的东西了。”
“穷人家的孩子想赚点钱帮着家里分担一些负担是好事，可也得分时候，你小小年纪不差这一会儿，你父亲也不差你那一些，等你修行有成，谋到了好差事，再回头想一想，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嗯，小子明白了。”
父亲的故事赵德柱听过了，知道他突然改了性格，变得格外谨慎，一方面是要撑起家庭，压力甚大，一方面是以前的经历，让他有些不敢再去面对，如今自己能够吃饱喝足，要去感谢感恩的，自然是自己的父母，所以如巧巧一样，他也想自己可以力所能及的为家里做些事情，去帮着分担一些。
花脸爷爷年纪没有帽儿爷爷大，讲话的语气和讲话的内容也不像那位老爷子，会给人一种智者的感受，但正是多出来的这股子市井气息，才更让他觉得对方真实，一言一行落入眼中，分得清哪是在为他好，哪是在提醒他，怎么说呢，能够很真切的感受到长辈对小辈之间的关爱。
回到家中，屋里没有熄灯，赵天罡一人坐在厅里，桌上放着凉了的饭菜，手里拿着跟和学堂里上课一样的戒尺。
“你还知道回家？”
温柔的赵家主人化身冷酷无情的赵黑脸，吓得赵德柱汗毛直竖。
“父亲......”
摆摊的事情赵天罡没有说不准，也没有说可以，所以赵德柱当父亲是默认了，就自顾自的忙活了起来，前几天批评他不好好修行，自己让他看了眼修为，算是暂时顶回去了，今天超过时间没回家惹娘亲担心，看情况是逃不掉一顿臭骂了。
“每天大早上溜出家门，大晚上才回家，待在学堂里不好好修行，学别人跑去做买卖，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今天一天，是因为放学的时候来了很多人，我走不了啊......”
“哼，我让你去学堂里修行，是为了让你感受学堂的氛围，借演武室加快修行的速度，人多又怎么了，他们每天有好好上课，你有好好的背书吗！”
赵天罡一尺打在旁边的饭桌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啪”声，赵德柱全程低着头站在厅门口，脚步不敢挪动半步，屋里的娘亲和妹妹听到了动静，但不敢出来触霉头，这黑着脸的赵天罡，真生起气来，吓死个人。
看到孩子一脸的委屈，赵天罡心里不忍，却不好放下架子说上几句温和的话，干脆让他背书吧，算是突击检查，背的出来找个理由放过他，背不出来就饿他一晚，也只能这样了。
两个时辰，赵德柱和父亲在饭厅里一问一答，把整个学堂里三年要学的内容大概讲了个遍，其实赵天罡知道背书难不住孩子，但总要让他活动活动脑子，不能每天浑浑噩噩的想些不该想的东西，耽误了自己特意为他争取来的机会。
已经是后半夜了，母女二人耳朵贴在门边许久没听到骂声，知道不会再有什么大动静了，于是盖好被子沉沉睡去，赵天罡和赵德柱是修行的人，有些疲惫之意，看样子应该还撑得住，见孩子学过的东西没忘，能够一字不错的回答出自己的问题，赵天罡没有再为难他，唤了一声让他进厅里坐着，自己起身拿着饭菜去了火房。
桌子上，放了三个装汤用的大碗，青菜全装一个里面，肉菜全装一个里面，最后一个是半碗汤，赵天罡把饭直接倒在了汤里面给赵德柱端了过去，看到孩子大口全吃完了，才随口问了两句关于他做买卖的事情。
“今天赚了二十六枚灵石。”
“够了，二十六个铜板基本上够一家人用上......”
“等下，你说的是灵石？”
赵德柱很认真的看着父亲，点了点头，倒是觉得奇怪，自己在学堂里摆摊父亲应该是知道的啊，为啥现在的表情像是完全不知道一样。
呵，你爹不忙吗，哪有时间去关心你卖粉面的事情。
赵德柱跟父亲聊天，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一句话一句话的讲，把自己怎么制作粉面的，怎么偷偷在荷叶下施法的，怎么掩饰施法动作的事情，全告诉了父亲，看见父亲眼里闪过的精光，他极其嫌弃的哼了一声。
要知道这买卖做得好，可是又能修行又有灵石可赚，最主要的，是在不断制作的过程中能够大大增加自己对于功法的熟练度，如此一举多得的事情，哪有不支持的理由。
一时间，赵天罡有点羡慕自己儿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