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轻地抚过这片寂静的荒野,皆不闻鸟兽虫鱼的嬉闹,偶尔一点枝丫的折断声清脆作响。还有不知名的虫子在荒草间乱窜,窜上了一个人的脚踝。
“啊啊啊啊啊鸟影不见一个怎么虫子满天爬,我好歹也是一个小姑娘家家的……”
叶荼脚下发毛的痒痒感简直要麻到了头顶,曲了膝盖弯起腿就是一个劲儿地又拍又扫。她穿着一双破旧泛黄的白色帆布鞋,里面是松垮得变了形的短袜,还有明显小了尺码的奶奶灰长裤,露出一截黑黝黝的脚踝,双脚扎在半腿高的枯草间毫无遮挡。
“常在林间走,哪有不痒脚,哎。”她叹道,无奈向前走。
民间传闻昆仑山上的最高处长着花源草。这种草神秘兮兮,民间并没有得卖,但它对于修复脑子的奇效却传得甚为广泛,又称为被“智慧之花”,大抵也是印在人人心底的一种精神象征。至于可信度——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当真。
叶荼此行正是为寻花源草,她倒也不是缺根筋,只是当常人走的路走不通时,只能试着走非人行的路,说不定就发现新大陆了呢?
昆仑山还是昆仑山,人迹罕至,荒凉如斯,荒草时疏时密,远处总有高大的树林驻扎在脚下的土壤上,望不到高处,也仿佛到不了尽头。叶荼只感觉她一直在向上爬着,离山脚下的家越来越远。
加油!心里这会儿正呐喊着。
“嗷——呜——”一声不合时宜的嚎叫惊呆了叶荼,脚下一个趔趄仰面就吃了一地的土,树叶儿簌簌地飞舞飘落,盖在她拥抱大地母亲的身上。
“呸……哎呦。”叶荼吐掉塞在嘴巴子的草屑,双手挣扎着爬起身,她抬起头,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这是流浪的狗崽子吗?还是说会有狼白天里形单影只地闲逛,还好巧不巧地给她撞上了?叶荼右手使劲拍了拍脑袋瓜,忽然醒悟。妈妈呀!那惊骇世俗的一叫早就警觉她该拔腿就跑!
然而叶荼原本想要挪动的脚步却顿了顿了。那匹狼一身阴暗的灰紫色皮毛,并不光亮,体型更是瘦小得像家养狗,唯有那尾巴仍然蓬松张扬,垂在地上。它站在离叶荼不远处的一堆凌乱的碎石上仰着脖子,好似向往着更高处。叶荼莫名感受到了一种孤傲与悲怆。
她懂了,这就是昆仑山的最高之境,就在那匹狼站着的地方。
狼低下了头,对上她的视线。
它将嘴埋进了碎石堆里,一阵窸窸窣窣,然后叶荼就看见了它嘴里叼着什么,转头就跑。
!!!草
“站住——你不是肉食动物吗——叼我的草干嘛——”叶荼一边怨恨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一边呐喊着追了上去,展开了一场人逐狼的反转追逐。
当然人的速度远远比不上狼,狼向来是长跑冠军,四条腿撒开来跑比两条腿的要好使的多。叶荼追到一片树林前,已然不知今夕何夕、东南西北了。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歇了口气,只好作罢。
脑海中又浮现出日渐痴傻的母亲,她的音容笑貌。母亲总是满天欢喜跟她玩捉迷藏,恍如小时候她曾撒娇嘟嘴拉着她玩的样子,像一个干干净净无忧无虑的孩子,放下世间红尘彻底洗净污浊,保护着一颗真心。
如果你希望这样,那我一直就陪着你,一起做开开心心的孩子……
叶荼蹲下来将头埋在膝盖里无声掩泪,神思恍惚间,那消失的狼忽然出现在她的背后,迈开步子极速奔跑,一把将叶荼撞向树林中,自己也一道奔赴了黑暗处。
大概,谁也没有想到,那片树林包裹着的黑暗,非荒原而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