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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剑客

我叫王一刀,我是一个孤儿,我想成为天下第一剑客。

我从八岁那年开始砍柴,哦不对,练刀,三年三年又三年。九年之后,师父用我砍柴挣的钱把山顶的房子又扩建了两间,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什么时候才肯教我练剑。

师父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呵呵笑着说,徒儿啊,每一天都是修行。你看,九年过去了,你的刀法是不是越来越纯熟了?我面无表情,我要当剑客,可你只教了我一招力劈华山。师父突然一指天边,看那有只怪鸟。我忙回头去看,再转过身来,云淡风轻,哪还有师父的身影。

如果不是小时候见过他抱着我从二十多个杀手的追杀中如闲庭漫步般逃脱,我真的会怀疑他是不是一个拐卖小孩做苦力的人口贩子。

十八岁生日那天,师父丢给我一两银子,让我去下山买点酒肉,顺便带一张天机阁最新的小报回来。酒足饭饱,师父掏出小报递到我面前:“你看看,读一读。”

“......剑客榜第三,苏唐;剑客榜第二,李逸白——”然后我的声音顿住了。

“师父,这样一点也不好笑。”我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为师也算是提前帮你实现了梦想,这下你就可以安心砍柴了吧。”师父趁我不注意,夺过来最后一根鸡腿,塞在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

天下第一剑客的位置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王一刀。

看着这个不修边幅的糟老头,很难让人联想到每三年一度的文武榜刀剑榜都是由他来发布的。

如果我下山之后身份暴露的话,一定会被很多剑客追上门活活打死。

“我连山脚下的二虎都打不过,怎么就成天下第一了呢,你是不是想整死我?”我回屋去找柴刀。

师父顿时很委屈的看着我:“为师时日无多,临终之前为徒儿完成梦想,却还要惨遭谋害......”

“不急,我先磨刀。”

“徒儿三思!明天就教你练剑。”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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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不是君子,不过第二天早晨鸡鸣之时,他已经站在门外的一块大石头上。

我揉了揉犯困的眼睛,走了过去:“师父,你是想告诉我,一日之计在于晨吗?”

“徒儿,为师想吃鸡了。”

......

吃完鸡之后,师父满足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油,恢复了世外高人的仪态:“我传你三记剑招,学会以后,天下再无几人能威胁到你。”

第一招,口蜜腹剑。我用了三天就学会了。

第二招,暗箭难防。我说,师父,此箭非彼剑啊。师父一脚踹我屁股上,就你他妈事多。

五天后,我开始学习第三招,师父丢过来一根做工考究的铁棍,徒儿,自己悟吧。

七天后,师父躺在床上溘然长逝。我想了想,用这根铁棍掘了个坑,把他老人家安葬了。

师父啊,早知你真的要走,我便多砍些柴再给您老人家买几只鸡了。

师父啊,你看你这一走,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留给我,你徒儿出门也免不得遭人白眼。

师父啊,你嘱咐我说剑客不能出剑,这是什么劳什子道理,我还得去报仇,去做那天下第一哩。

我一个人坐在坟前边抱怨边流泪。

七天后,我背着行李和一根铁棍,下山。

在山脚下,二虎看到我,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你今天真是雄姿英发风流倜傥,小芳一定很喜欢你吧。我认真地对他说。

二虎一怔,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啊!我的眼睛,转过身来让我看看你的背后,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千载难逢的黄金比例。我不吝继续用最好的词藻来歌颂他。

二虎愈发地不好意思,背对着我刚准备谦虚两句。

我飞起一脚把他踹进了粪坑里。

让你丫平日里这么爱揍我。

我花光了所有的银子,来到了渭城。

其实本来我还剩下三两碎银子的,只是遇到了一个双腿都被恶人打断的年迈老伯,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我就把钱都给了他。

走到小巷转角,回头一看,年迈老伯收拾行囊和好心人书写的纸牌,轻轻一纵,跃过了渭城最高的香满居酒楼,不知道飞往哪里去了。

我眯着眼抬起头看,真高啊。

转过了两条街,一处行人稀少的角落,一位双腿残疾的老伯把我拦了下来,他伸出一只手。

我有点无奈,我把钱全都给你了啊。显然他并不相信我,大手一挥,冲出来十几个凶神恶煞的人物,同样的衣衫褴褛,大概是这片地儿的乞丐,其中几个人还掏出了短刀之类的利器。

我从背后缓缓拿过铁棍,握在手中,他们也没多说话,“啊”地大叫一声之后,就冲过来对我刀砍斧剁拳打脚踢语言攻击。

虽然我不会剑法,但是我会砍柴。于是我就拿着那根铁棍一个一个地敲下去,有轻有重。

围攻我的人呼啦啦倒了一地。

于是他们捂着屁股或脑袋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往后退。

双腿残废的老伯气急败坏,一下跳了五丈远,就要用手中的匕首刺我心窝,我越想越委屈,一棍子打在他腿上,“喀嚓”一声,他倒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左腿哀嚎起来。

我到渭城来,是为了两件事:一是要查到当年杀害我父母的仇人;二是参加五年一届的武林大会。至于怎么查,找谁查,师父意味深长地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到了渭城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因为身无分文,我决定去找家客栈当几天伙计,争取个食宿全免。前面不远处就有家客栈,我拿着铁棍走了过去。

我没能过去,因为前面有人挡了我的路。那人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佩剑,短胡茬,眼神悲悯而坚定。

我挠了挠头,隐约想起来师父好像跟我说过,有个叫苏唐的人,面相如何如何,喜欢练剑。

哈哈他很笨的,每次都被李逸白揍成猪头,师父啃着鸡腿小人得志地笑。

但是我肯定不能这么说,因为我不想被揍成猪头。

我清了清嗓子,向前走出两步,恭敬地抱拳行礼:“前辈可是剑痴苏唐?”

他问,你是不是王一刀。

我说,是啊,怎么了。

他缓缓抽剑,剑尖指地,说:“请赐教。”

我感觉自己有点懵,刚准备说点什么,只见苏唐施展北斗七星步法,在原地走来走去,然后一剑冲我刺了过来。这一剑来势太快,剑意太凌厉,连地面都承受不住他的重压,出现道道裂纹,我不知道李逸白能不能接下这一剑,不过我是肯定接不下的。

因为自觉接不下,所以我没有动。

师父在嘲讽完苏唐之后,又点评了一句说,此人最是磊落。

因为我没有动,所以苏唐收了剑。他脸色由红转白再转红,像是喝醉了酒那般的潮红,然后“哇”地一声吐了一口血。

“果然,我还没资格让你出剑么。”他落寞地说,神情很是萧瑟。我有些郁闷,我就这么一根铁棒子,想拔剑也没得拔啊。我忙说:“哪里哪里,这一剑威势太过惊人,我只顾着欣赏其中神意,一时忘了出剑,您哪里是什么剑痴,分明就是剑中神仙啊。”他眉宇间闪过一丝喜意,但又不动声色地压下,这才抱拳行礼:“请赐剑。”

我说,赐剑可以,不过我的剑是不传之秘,你得先把眼睛闭上。

他顺从地闭上了眼睛,我走过去,一声闷响,他两眼翻白躺在了地上。

正走向客栈的我抖了抖发麻的手腕,心想,不愧是顶尖的武林高手,脑壳都这么硬。

刚刚走进客栈,看到慈眉善目的掌柜,我就知道谁是我要找的人了。

原因无他,他的身后挂着一个牌子——请王一刀与我联系。

我走过去说,你好,我是王一刀。

他点头,嗯,你好。

我问,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他微笑着说,你瞎啊,后面不是有牌子么。

我一想,也是,把行囊往柜台上一扔,说,给我安排个住的地儿。

晚上,我和掌柜一起在后院烤羊腿。

我问,谁是我的杀父仇人。

他转着羊腿,眯起眼睛缓缓说道,事情牵扯重大,你确定要听么。

我一把夺过来,不说的话就别用我的棍子了。

他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有人为一城谋,有人为天下谋。

还有一种人,谋夺天下。

当今武林盟主,武榜第一人——刘谋,就是后者。

十二年前,武榜第一人姓王,就是我爹。

刘谋以家人为质,谋害我全家,夺取秘笈,最终爬上了武林盟主的位子。而我师父,在灶台底下找到了幸存的我,将我带走抚养。

刘谋与当今天子同姓,却一直存有反心,这次明里是举行武林大会,推选下一任武林盟主,实际上是暗中聚集武林高手,趁着皇帝出巡渭城,毕其功于一役。

据传刘谋极擅防守,一身化元神功已臻化境,任你刀剑如雨,他自不动如山。

我不动声色地问,这就完了?

李掌柜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你师父临终前有一封信给我,让我送你一剑。

我把羊腿拿下来放到一边,如临大敌。

铁棍很烫,但是我握得比任何时候都紧。

一道剑气迎面劈来,无声无息,无形无意。

我的瞳孔瞬间缩紧,自出山以来第一次采用守势,双手握住铁棍两头,往上一托。

生死一线!

一阵极刺耳的声音传来,我双膝跪地,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虎口震裂,耳朵中涌出血沫。

那道剑气在我右手边切出了一圈深深的痕迹,再偏几分就能削掉我的拇指,铁棍仿佛将断,不过我终究还是接下了这一剑。

我咬着牙问:“前辈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轻描淡写地说:“即便你师父还在世,对上我也不敢言必胜。”

两个人重新在火堆旁坐下,大口啃着羊腿,三更时分,回房安睡。

当夜无话。

(内容有点长,大概还有6000字,有人看再更)

----------------------------2016.09.03再次更新-----------------------------------

(因为答主写得比较仓促,水平也极其有限,很多文字和细节都欠推敲,等有时间会润色一下,现在就只好先委屈一下各位了,再次感谢)

在一个平头百姓眼里,渭城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来往的人多了些,酒馆的吆喝声响了些,空中飞的鸟儿少了些。但整座城池下面,仿佛即将发生些什么,暗流涌动。

李掌柜给我剃了个平头,还备了一套青衫,我照着铜镜仔细端详,着实眉清目秀,端的不负这天下第一剑客之名。

离比武大会还有两天。

我每天所做的事,就是吃饭睡觉,然后出门去买两个包子。

寡妇孙二娘的包子,皮薄多馅儿;寡妇孙二娘的女儿,尚在娘胎。

远远的就看见几个孩子在那一齐喊着这句话,然后欢笑着跑开。

我走过去,递过去三枚铜钱,轻声问:“要不要我吓唬吓唬他们?”她慌乱地摆手:“哪用得着跟孩子们置气。”然后便熟练地拿出四个包子用纸包上。

孙二娘不仅不老,还颇具姿色,奈何新婚半载,夫君被强人所杀,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幸亏这两年来有李掌柜帮衬着,免去了一些市井无赖的念想,但是流言蜚语这东西,是挡不住的,这些小孩子也无非是从大人口中听到些什么,然后学了去。

我盯着她的肚子,迟迟不肯接过来。

她脸红得厉害,低下头不敢看我。

我说,两年来一直塞着枕头不累么。

我又说,李掌柜他是真的喜欢你。

她低着头,不说话。

我叹了口气,接过包子转身离开。

就是因为怀孕两年,才被别人称为怪胎,连着孙二娘也被人们当成怪人敬而远之。尽管这家卖的可能是全渭城最好吃的包子,生意却不甚红火。

她到底是忘不掉那个人,还是害怕新的人接近啊。那天晚上,李掌柜喝了很多酒,趴在桌上醉醺醺地跟我说。

走了没多远,我又被人拦住了。

一个白衣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手中的包子。

我分出一个纸包给她。

一阵风卷残云后。

她抬起头继续盯着我。

我抖了抖手中那张纸:“没了,我刚刚吃完了。”

她终于开口了:“我叫陆九儿,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我“哦”了一声,不以为意,转身准备离开。

师父说过,江湖上见面不打自招报上名号的,都是雏儿。

一道剑光在脚边绽开,地面上被划出了一寸深浅的剑痕。

她在那笑得花枝乱颤。

回去的路上,她一个劲问东问西和我套近乎,其实我都明白,她只不过想跟着我这个蹭吃蹭住的家伙一起蹭吃蹭住。

你们行走江湖的人身上都不带银子么,我很想问她一句。

诶?你也参加武林大会啊。

我点点头。

你的武器呢?你看,我是一个剑客。她把手中那把剑在我眼前晃了晃。

一个剑客自然喜欢把武器带在身边,风度翩翩,既能博得少女尖叫,又能赢得江湖美名。

可我是一个“棒客”。当今江湖,没有年轻人会喜欢背着一根铁棒出门,我自然也不是超凡脱俗的那一个。呆会儿回屋让你看看我的大铁棒哦,我一个激灵,差点说出心中所想。

哦哦,我也是剑客,出门吃东西,忘了带。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她拿出一张纸在我眼前得意地晃了晃,看到没,剑榜七十三,本姑娘的大名,陆—九—儿。

哦哦,好厉害啊。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没有啊,真的很厉害。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王一刀。

哦。然后两个人开始沉默下来。

气氛变得有点古怪。

下一秒,她惊跳了起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回到客栈,李掌柜早已满脸期待地在等我。我努努嘴,那两个包子给这个小姑娘了,要吃你自个去买吧。

李掌柜脸腾地红了,露出羞赧的神色,然后又愤愤不平地瞪了陆九儿一眼。

大概是我那师父的情面够大,即便没有空余的房间,他还是给我翻出来一卷闲置的竹席。于是当晚陆九儿睡床上,我在靠近房门的地方和衣而睡。

晚上睡不着,走到后院,发现她在那哼哧哼哧地磨剑。

磨刀霍霍向猪羊。

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我好像没得罪过你吧。

她没有抬头,低声说,我要杀一个人。

月光下,隐约看到她的眼角闪着泪光。

我按住她的手,说,还是我来吧,我力气比较大。

于是接下来就是姑娘破涕为笑的声音,还有我在那撅着屁股哼哧哼哧的磨剑声。

那天晚上我听她讲了很多故事,犹豫再三,我也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我说,别怕,不只是咱们,就连皇帝都要杀他哩。皇帝要杀的人,能活吗?

我又说,没事,我可厉害了,天下第三的大剑客都被我一棍子敲晕了。

陆九儿就在那“格格”的笑,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在想要不要回去把那根铁棒也拿出来磨一磨。

小刀子?

嗯,我在。

外面有点冷...回去睡觉吧。

好......九儿?

我抱着已经睡着的她回去,轻轻放在床上。

躺在竹席上,突然没来由地心烦意乱,我拿过手边的铁棍,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站着三个黑衣人。

从一回来我就发现,这家客栈未免安静得有些诡异,所有的虫鸣声,呼噜声,说梦话的声音,全部都消失了。

万籁俱寂,这句古话,在有人的地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那些人都是死人。

我已经不能再动了,因为他们三个已经锁定了我,一旦轻举妄动,等待我的将是毁灭性的雷霆一击。

这是突然传来了一阵突兀的鼾声,我仔细望去,好像是李掌柜的房间。

中间那个黑衣人一摆手,右边的的黑衣人一闪即逝,钻进了那个房间。

我眼神冰冷:“魔教的人也想趟这趟浑水么。”

呼噜声再度响起,只是那个黑衣人没有出现。

机会稍纵即逝,我一跃而起,一棍砸向仿佛是领头的那家伙。

他匆忙用一把短刀抵挡,发出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

另一个黑衣人扔出一个圆球,在空中炸开放出浓密的烟雾。

我正准备再追,李掌柜打开房门,叫住了我。

他手里提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黑衣人。

掌柜的提来一桶井水,浇在黑衣人脸上,他一个哆嗦醒了过来。

在他惊恐不安的眼神中,我缓缓开口问了三个问题。

你是谁?

你从哪里来?

你要到哪里去?

原来他们是魔教教主的左右护法,来这里是为了刺探我的消息,如果可以的话,至少争取重伤我。当今天下太平,魔教式微,只能指望和武林盟主沆瀣一气,谋反弑君,力图能够在中原立足。

我鄙视地瞥了他一眼,你们魔教的人都这么弱鸡么,连一个客栈老板都打不过。刚刚中间那个又矮又猥琐的货是你们教主吧。

他如小鸡啄米般点头。教主......怕我们办事不力,所以亲自跟来,其他房间的人都被我们用迷烟弄晕了。

我松开扣着他脉门的手,说,行了,你走吧。

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亮了亮棍子,不走还留这找打啊。

他这才忙不迭地转身离开,还不忘了回头跟我道谢。

年少时憧憬行走江湖时的刀光剑影和侠肝义胆,真正人在江湖,才发现原来大部分人还都是普通人,不能开碑裂石也不会飞檐走壁,被人捅一刀子也会疼痛也会流血也会死去,大家都是平平常常庸庸碌碌地活着而已。有肉吃,有酒喝,有经历过的路可以回忆,有快剑,有挚友,就不枉在这江湖上走了一遭了。

(还有3000字,马上进入高潮,争取今晚更完QAQ)

--------------------------------最后一更,请慢用--------------------------------

李掌柜走过来,确认了住店的客人都只是昏迷过去。

天色微白,我打个哈欠回房睡觉,陆九儿蜷着身子,时不时抽动下小鼻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大概是做了什么美梦。

接下来的这天,谁也无法阻止我睡觉了。

除了美食。

———————————————

武林大会如期而至,我和陆九儿在孙二娘那吃过包子和粥,又买了两个带去会场。掌柜的昨天晚上就把客栈交给伙计打理,说是来给我们壮壮声势。

会场当真是修建得富丽堂皇,两个六丈方圆的擂台,足够两个江湖一流高手在上面尽情厮杀。

旁边有一个五丈来高的高台,下面有重兵守卫,是专门给皇帝准备的,听说他老人家昨天晌午入的城,浩浩汤汤,有三百禁军护送,刺史大人又率亲信于城外五十里相迎,比起我来渭城时的阵仗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李掌柜先到一步,所以他大口啃着包子给我们讲述所见所闻,我突然注意到他竟然煞有其事地佩了剑。

这次的武林大会,名义上是刘谋年老体衰,想要藉此选出下一任武林盟主,因而有很多武林高手慕名而来。而我来此的目的只是为了和高手过招,来验证一下自己这剑榜第一是不是徒有虚名,固然即便赢得第一也不意味着武功天下第一,但也好歹有个参照。不过现在多了另一个目的,好像比赢下这场大会更难。

这十年来,朝廷和江湖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也正是靠着这层关系,刘谋才从一个有名无实的精神领袖,成为了真正执掌江湖半边天的武道巨擘。

江湖的老大当够了,现在想要这江山了么。

陆九儿和我被分到了不同的擂台,拿着刚刚分发下来的小木牌,我们走向各自的场地。

侧身而过的瞬间,我轻声说,别太拼命。

陆九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主事的人在那喊着人的名字,被叫到的家伙就拿着号牌上去搏斗,掉出场外或者认输作负,生死不论。

没有遇到太棘手的人,我用铁棍随意劈扫两下,他们就飞出了场外,或者倒在地上哀号着认输。

当然敲脑袋的事我是不敢做的。

转眼日头已过半,两处擂台分别决出四人,我和陆九儿都在其中,下午再战。

远远地还看到了一个熟人——苏唐的身影,还没等我来得及打招呼,他就被人流簇拥着走向了远处。

李掌柜走过来,复盘了陆九儿打的几场,指出了其中的得失与改进方法,陆九儿听得频频点头,再看向李掌柜的眼神已经有了一种崇拜。

我问,我呢,你还没说我呢。

李掌柜漠然地背过身去,抬头看天:“我没看。”

一个身披黑色轻甲的侍卫走到身前,面无表情地说:“你就是王一刀?那边那位想要见见你。”然后转身就走。

我一言不发,用眼神制止了要拔剑的陆九儿,提上棍子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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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临近大会开场,我才回来。

直到这时候,下面挤得水泄不通围观的江湖人士,才开始注意起我来。

一个用棍子的剑客,一个看名字就知道他不用剑的剑客。

没有人敢出言嘲笑,只有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

只因为我是天下第一。

又毫无悬念地赢下一局,对面是一位用枪的高手,在第三十七招的时候,我崩断了他的枪杆,其中半截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脸上,当场昏迷不醒。

另一个人也很快分出了胜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听说他是刘谋中意的下一任接班人——宋无吉。

虽然我知道那只是个幌子。

站在场间,他极有礼貌地拱手作揖:“世人皆知当今圣上尚武,王兄此后必是鱼龙入水,大有可为啊。”我皮笑肉不笑:“少废话,快开打吧。”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怨毒和狠意。

几息之间,两人已经互递了七八招,他手持一柄特制的铁骨折扇,进退之间,潇洒之极。

我抓到机会,一棍横扫面门,被格挡之后,不退反进,直接撞入怀中,顿时撞得他倒飞出去。他稳住身形,又跃到我身边,自交手以来第一次开扇。

在山上的时候,上午砍柴,下午读书。

南疆有奇扇,扇中藏毒名蚀骨,草木遇之即枯,人兽触之皆腐。

宋无吉再次挥扇,一股粉色气息袭面而来,我心中腾起一股无明业火,也不躲避,一棍子砸下去,棍风竟是卷着毒烟砸向了他。

“你用的竟然是铁棍?”这是宋无吉扇骨折断中毒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没人听懂的话。

眼前一晃,一个人影出现在身前,以极快的手法点了宋无吉几处穴道,并运功助他服下解药。下台的时候,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

这人必是刘谋无疑!

休息了半刻钟,那边的争斗也落下帷幕。

不出意外,陆九儿输给了苏唐。

我急切地走过去,看她有没有受伤。

苏唐终归是剑道前辈,只是用剑气逼得陆九儿离开了擂台。

锣声响起,该我上台了。

“我认输。”苏唐坦然地说。

下面的人群开始起哄起来,本应是最精彩的决赛,连声屁响都没听到就结束了?

苏唐看着诧异的我,满脸笑意。

“我来此地,就是为了印证剑道,奈何幼时生过恶疾,头部经络阻塞不通,广求名医终不得愈,百尺竿头难以更进一步。幸得前辈赐剑,如当头棒喝,苏某当即茅塞顿开,剑道一途,又展开了新的画卷。之所以多此一举再来参会,只是为了当面谢过传道授业之恩也。”

“那就......真不打啦?”我还有点没回过神。

“嗯。”他微微一笑,转身走下台去。

“安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而且隐隐有一种压迫感,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刘谋飞上擂台。

“介于这次决赛有人弃权,我将亲自和胜者交手,视情况来决定他有无资格。陛下,您看如何啊?”他歪着头,看向十丈外的高台。

一个同样不失浑厚的声音传来:“呵呵,好啊,朕——准了!”

刘谋说:“好,那就——”

我不留情面地打断了他:“慢着,我还没说话呢。”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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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房门口,两个持刀护卫拦住我,禁止带武器入内。

我转身便要走。

“无妨,让他进来。”

进去之后,我抱拳行了个礼。

旁边侍卫大怒,就要挥刀斩我:“大胆狂徒,见了陛下还不下跪。”

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人摆手制止了他,笑着说:“你是剑中皇帝,见朕自然不必多礼。”

“你帮朕杀一个人,朕送你一整座武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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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谋看着我,意态闲适地开口:“你想杀我。”

“没怎么杀过人的人,往往很难控制自己的杀气。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想杀我?”

他朝我迈出了第一步。

“以及,你凭什么杀我?”

他遥遥一拳击出,目标却不是我。

轰隆一声,皇帝的那座高台,垮了。

人群作鸟兽散,但仍是有几十个武林高手,冲着倒塌的高台而去。

会场的防御不知道何时出现了漏洞,上百个黑袍人悄悄潜入,为首一人更是化作黑虹,直奔我而来。

刘谋放声大笑:“宗主,从此我主江山,你统江湖!”

就算我再自负,也不可能觉得自己能同时面对武林盟主和魔宗宗主两大当世顶尖高手。

没人能捕捉到挂在天边的彩虹,此时此刻,又有谁能拦下这当世第一的魔头呢。

掌柜的冲我笑了一笑,然后就有一道黑虹落了地。

刚刚那道剑光划裂了天空。

北方有剑起,谈笑偃飞虹。醉游八万里,醒时斩天龙。

上百个黑袍人全部聚集过来。

青莲剑仙李逸白,一人一剑,独战魔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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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台附近除了李逸白,还有苏唐和陆九儿,在一群江湖人士中奋力厮杀。

高台那边十分混乱,但是那名黑甲侍卫武功极高,再加上层层叠叠的铁甲士兵,暂时可保无虞。

在我们看不到的演武场之外,刺史大人也带兵与刘谋的私军展开了厮杀,虽然数量远胜之,战况却胶着不下。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刘谋,你可还记得十年前?”

刘谋沉思了几秒,突然大笑:“十年前那帮废物没能斩草除根,想不到竟让你成长到这般田地。也罢,那我就送你下去陪你爹娘吧!”

一拳一棍相交,发出巨大的金铁交鸣之声,周围修为较浅之人,直接腿脚发软无法站稳。

当今天下是剑的盛世,就连天机阁出的榜单,也单独把剑列出来,成为一个剑榜。

多年以来,很多人都会好奇武榜第一和剑榜第一到底谁更强,但遗憾的是,他们的魁首,从未交手过。

真正对上刘谋,我才明白为什么师父让我练了九年力劈华山。

你自不动如山,那我就来开山!

一直举重若轻的我,第二次真正在这棍子上用力。上一次,还是在对上李逸白的时候。

五十招之后,刘谋的化元护体神功已经摇摇欲坠,而我身中两拳一脚,不知道断了三根还是五根肋骨。

我在刘谋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他对我动了必杀之心!

一个青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全力一剑刺出,正中后心。

刘谋僵硬地回过头,诡异地笑了:“这个不认识,这些年杀的人太多了。”

他往后轻轻退了一步。

那一剑离他的后心尚有一指的距离,就寸寸断裂,陆九儿的虎口鲜血直流。

她扔掉手中的剑柄,又抽出一把短匕。

我怒吼着挥舞着棍子冲上来,毫无章法地乱砸。

“滚!”刘谋一拳隔空挥出,九儿飞出七八丈远,生死不知。

“九儿!”我已经红了眼睛,却又被一脚踢飞了出去。

我挣扎着爬起来,刘谋有意放缓脚步,慢慢走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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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守在床边,师父安静地躺了一天半,突然开口说话了。

“徒儿啊,咱们剑客不比刀客注重杀伐,剑之一途,要么沽名钓誉,要么修身养性,断然没有路遇不平便拔剑相助的道理。”

“看谁不顺眼的话,你就拿这根铁棒子,狠狠地抽他丫的。”

老人又叹了口气,说:“要是实在忍不住的话,你就全当我在放屁吧。”

“我记住了,师父。”

“师父。”

“师父?”

“师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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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代剑圣天机子,错手误杀恋人后,以熔融玄铁封剑,剑名五十州。

我望向被黑影重重包围的李逸白,轻声说了一句:“谢前辈赐剑。”

用力地握住那根铁棍,猛地一拔。

一剑光寒五十州。

......

谋反首恶武林盟主刘谋,伏诛。

魔宗宗主被李逸白当场斩杀。

所有党羽,斩立决。

天子无碍。

我背着铁剑,抱着陆九儿,缓缓离开。

一群铁甲卫兵围住了我们。

我转身看向身后。

一个身着龙袍的中年男子苦笑着说:“你不当这个武林盟主的话,朕不放心。”

我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罢了罢了,”他无奈地屏退卫兵,“朕是真的怕这大好头颅,哪天被谁给摘了去啊。”

李逸白认真行礼:“谢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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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开客栈了?”我去的时候,他正在收拾东西,客栈也挂上了新的牌匾。

“嗯,不开了。”

“等她的伤好些了,我就带她回山上。”

“好好待她。”

李逸白做成了这辈子都没做过的大事。

那天早晨他自己去买的包子。

“二娘,你当我婆娘不当?”

从此街头少了个孙二娘。

江湖上少了个青莲郎。

------------一个并没有必要看的用来卖萌的后记--------------------

武林改朝换代已经十年了。

十年前我捡了个便宜儿子回来。

回去的时候看见道旁有个哇哇大哭的婴儿。

我轻轻跳下去,把他抱到马车上。

得,有个昏迷不醒的婆娘,再加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我啊,估计这几年别想消停了。

“喂,王陆飞,你长大以后打算做什么啊?”

他看着山外,举起紧握着的拳头:“我要去大海,成为一个自由自在的海贼!”

“贼哈哈哈哈…那样的话你可还要继续加油哦。”

小木屋里,突然传来了某人碰到头的痛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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