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家门口卸车,拴驴,饮驴。爸妈配合默契,动作娴熟、轻柔。
毛驴饮水优雅得像一位淑女,虔诚得像一个信徒,美中不足,两个翕动的大鼻孔会发出噗噗的噪音,极不协调。就像美丽的《天鹅湖》配上一段激越的大鼓。
小鹭爱看大骡,无论是它可爱的喷嚏,还是四蹄朝天撒泼打滚,都看得有滋有味,乐在其中。和蚂蚁搬家一样耐看。
有时他会用小手去掏大骡大大的鼻孔,“啊噗!”喷得一脸驴鼻涕,苦着小脸乐呵呵的。
小鹭喜欢大罗推磨,可以“骑大马”!大骡戴着眼罩,身上背个木头架子,绕着石磨转圈圈。骑在大骡背上,学着爸爸比划,“对~驾!对~驾!”一手紧抓木架,一手拍打大骡屁股。喊一声,拍一下。每次大骡都会抖下身子,走的更快。奇怪的是,有时候摸了摸大罗的脖子,它还会停下来……
欢喜一阵子就得下来,天地都在旋转,腿脚找到南北,练起醉八仙。
一家人胡乱扒几口饭,就要送大罗去马厩,马厩里养着二十头毛驴和六头水牛。水牛脏兮兮的,一点也不讲究。生很多疮,鲜红鲜红的,吸附着牛虻,蛆一样。
马厩不养马。南面是一个小池塘,向西隔条路,就是全庄最大的鱼塘子。比巷口的两个鱼塘加起来,还大。养着珍珠河蚌,水面漂着方方正正的格子,花花白白。比香姐作业本上的方格子还要多,不知道写到什么时候。
和大鱼塘比起来,小池塘就像条牛尾巴,又小又短。甩得屁股叭叭直响一一就是吓不走牛虻。
小鱼塘留给水牛洗澡用。大热天的,牛身子淹在水里,迷着眼,美美的享受;有时连牛角也一同淹下去,牛虻都没有办法。连忙飞起,有贪嘴的跟着一起沉到水里,很快就会浮上来,绕着圈子,气的要死!
马厩里摆放几条长长的料槽,南北方向。出口的两侧有两条特大的,拌料用。边上两口铡刀,摆放在石板上,还残留着一些鲜嫩的草汁。两个中年男子正往料里掺拌碎豆饼。
“二叔、大哥,歇歇忙!”
“哦,大兄弟(鹭爸)来了……你家的糟口上过料了,忙去吧!”
“那~,谢谢二叔、大哥啦~”
“没事!忙去吧”
……
小鹭和妈妈呆在路边,爸爸去交的毛驴。驴子是庄里的,喂养有专人负责。
交接很快完成。
小鹭是和爷爷睡的,给爷爷焐脚;爸妈想给小鹭再添个弟弟。
“小孩子身上火气大,暖和。”爷爷很喜欢这个热烫烫的孙子,总会藏点好吃的,逗他。
爷爷奶奶身体都不好,爷爷有肺病,老是喘不清;奶奶年前才做的手术,说是胆结石,很吓人。爸妈忙不过来,就住在老太(爷爷的母亲)家里,由老太和三爹三奶帮忙照顾。
爷爷每天睡觉前总要喝上两只鸡蛋,轻轻一碰扣个洞,就着嘴喝了,“嗤溜”一声。蛋壳丢在痰盂旁边的木篓里。
小鹭一直很好奇,今晚就跟爷爷要了一只。按照爷爷的说法,“不喘气,一口喝下去”,喝了一只,很利落。
“哎哟,啊呸呸呸呸呸……”
很腥!不过,有点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