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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观棋不语 (1)

一.欢迎入住浅粉城堡

孤儿院的房子外墙都统一油漆成浅粉色,阿姨说这是因为粉色柔和温暖,能镇定人心,设计师运用了色彩心理学的原理,期望达到良好的心理治疗的效果。

原来我们都需要被治疗。孤儿院的孩子不约而同的生了病,罹患名为孤独与厌世的疾病。

可我觉得自己与孤独能融洽相处,我能玩手指玩一下午,看着空白的墙偶尔爬过乱七八糟的虫子,无云的天间或掠过飞鸟拉出一道道透明伤痕,日日夜夜心平气和。

黄朵朵捏着小拳头激动的说,你知不知道他们都说你有毛病,大家都很努力的在学习生活,努力想要赢得叔叔阿姨的喜爱,就你终日无所事事脑袋瓜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有你!

我淡淡看她一眼,不想却和窗户前面师小航的眼神重叠,他也从围棋棋谱里抬起头无声的瞅了她一下,或许因为黄朵朵影响到他看书了。

你、你们那是什么眼神儿?我这不是为郝棋好么?好心当成驴肝肺……她尖叫着说完,细长胳膊掩着脸咿咿呀呀的跑了。

我叫郝棋,好棋,这听起来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因为我是在十分精彩的一局棋旁被捡到的。一开始我还模模糊糊记得父母赋予我的姓名,后来不经意加上刻意的遗忘,那个发音便连同那段仓促的记忆一起埋葬在我幼小胸膛。

那日我仓惶的站在街的拐角,两三个老年人张罗着摆棋盘,棋局漫长,他们有时悄无声息,有时争得面红耳赤,等到四周景物都在黑里模糊了轮廓,他们收了棋意犹未尽的离开,而师小航收回全神贯注的目光才发现我还在那里。

为了追逐绝尘而去的汽车我摔倒在地,膝盖破了,血把泥沙粘在伤口上,脸花了,裙子和加菲猫公仔也被尘土和冰淇凌弄脏,坐在变得空荡荡的石凳上,我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记忆里从未被这样温柔对待,到遥远地方旅游,游乐场陪着我一整天,买特大号的公仔给我,然后把甜筒递到我手里说,爸爸妈妈要去办点事,宝宝就在这里乖乖的等我们回来好不好?早就觉察到反常不是么,为什么要在妈妈流着泪掩上车门后才恍然大悟,举步追逐?

师小航沉默的用指腹拭去我嘴唇上的猩红珠子,问我要不要去他的家。我执拗的摇头。于是我趴在石桌子上睡了一夜,师小航也守了我一夜。天光大亮时我终于绝望,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着他亦步亦趋的回了“家”。他指着面前的建筑对我说,这座浅粉城堡里,住满了我们这样受伤的小兽。

二.星光隐匿在黑云后

黄朵朵从小就是个长相甜美的姑娘,被领养频率最高,渐渐天真开朗的个性却因此被磨损了,在每一次被送回来后变得比以前更安静。

我追问缘由,她哭着说,就是你那天看到的胖叔叔,他撩我衣服还……我不愿意,踢他咬他,他把我打得皮开肉绽。郝棋,如果有单身叔叔想要领养你,千万不要答应……

愤恨挤压着我的五脏六腑,悲伤又充盈了我的眼睛。我气自己为什么那么弱小,不能自保,更无法给与想要保护的人以帮助;我难过又感动经历了这样恶劣的事情,黄朵朵还在担心别人。

我咬着嘴唇望着满满当当的餐盘,师小航问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于解决的问题,因为我总在手足无措的时候咬嘴唇。我把黄朵朵的话复述了一遍,我了解他的为人,相信他会守口如瓶。师小航也陷入了沉默。末了他端过我的餐盘说,你不吃我来解决,这些食物浪费了多可惜啊。

天边那连绵的黑云直到入了夜都没有消退,星光隐匿在后面愈发微弱,像一枚一枚涣散的瞳孔,原来天空也在发呆吗。

曾经以为能带我逃出生天的路径,被外界反馈的真实截断,我犹豫着无助。

肚子咕咕叫起来,师小航变戏法似的变出一袋食物说,吃吧,虽然凉了总比挨饿好。原来他没有趁火打劫的霸占我的晚餐,而是找了个保鲜袋把它们收纳在一起,等着我饥肠辘辘的时刻来临。

我忙着狼吞虎咽的间隙,听见师小航嘀咕,在想要领养你的人面前你最好保持沉默,大人不会喜欢自闭又郁郁寡欢的孩子,除非那人别有用心,那样你更应该毫不犹豫的拒绝。

我垂着眼睛只顾咀嚼,师小航该不是看出了什么吧,在我对被领养的孩子羡慕的目光里,还是为了得到命运青睐而充满练习意味的笑容背后。

他一把抢过袋子,恼怒的说,答应我!

命令的口吻。我竟然没有为他的蛮横生气,或许下意识觉得他是对的,自知理亏的点头如小鸡啄米,好的好的。

说一遍就可以了。他笑了,把袋子还给我,时光里逐渐修长的手指轻轻揉乱了我的头发,说快些长大吧郝棋,我们就可以离开孤儿院自食其力。我满嘴食物的继续点头——好像面对强势而有主见的师小航我一贯只剩顺从的份儿。但我是一个懒散而无大志的人,并不讨厌这样。

在这样承诺过的两天之后,我就被戴姨领养了。

三.违背了诺言弄丢了你

戴姨刚满三十四,独身多年从未有过婚姻,她常常絮絮叨叨的和我谈起往事,又往往没有耐心和毅力说完,讲得疲惫了便戛然而止。这直接导致我听故事听得断断续续,只能自行做一番修补拼凑的工作,才还原戴姨前半生的大致轮廓——

名校毕业,聪颖能干,和朋友合伙做事业,后来单干,现在是本地小有名气的企业老板。二十几岁的青春年华里邂逅了一个名叫宋析的男子,开始了痴缠十几年而不得的苦恋。宋析一直爱慕着他的青梅竹马,而对戴姨的情深似海视而不见。

我在市里的贵族学校念书,为了能看到更多戴姨自豪和开心的笑脸,我发奋学习,很少跌出过年级前三。

如同单亲家庭里,虽然只有母亲但获得了足够多母爱的小孩,我的生活平淡而幸福,心情也渐趋平和阳光。回想前尘旧事,那些撕裂的痛,无尽彷徨的挣扎,与谁的相依为命,一瞬恍如隔世。

离开孤儿院两年后,我偷偷的回去过一次,得知那个因为家里想要一个男孩,却连生了三个女孩而被抛弃的老幺黄朵朵,还有在交通事故中父母双亡,亲戚无人肯收留的师小航,都先后被好心人领养,一去未返。

又过去两年,傍晚天色擦黑时路经那条左右我命运的街,如今街边依然设着棋局,但物是人非。棋局旁站着的身影好生熟悉,我心下一动,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喂——师小航!那孩子扭过头惊讶的看着我,我赶忙道歉,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四年时间我的身体都拼命拔节,他怎么可能还是旧时模样呢?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一天,他把尚未完工的狐狸肥皂雕扔到我身上冲我喊,不是才说得好好的么,哪里也不去的!见我不吱声,瞪着地上断成两截的肥皂,他明白过来,绝望的说,你滚吧,再也不要回来了,叛徒。

戴姨牵着我的手把我带离了生活六年的粉色城堡,我趴在车窗上,看见哭泣的师小航变成一个难于辨认的小黑点。

日子过得波澜不惊,酷寒的冬夜,下了晚自习已经是九点半,我的单车刚出校门就被地上的不明尖锐物扎了一下,轮胎的气迅速的跑了个精光,面前一条是远路,灯火通明比较多人走,另一条是捷径,但是必须通过一条灯光昏暗的幽深小巷。戴姨还在等我回家,后者对我的吸引力自然比较大,想着不可能那么衰吧,一咬牙推着自行车走了捷径。

可墨菲定律表明,事情偏就那么寸,推车徐行到小巷的1/3处,远远看到堆积的晃动人影,我调转车头飞快跨上,拼命压榨已经瘪掉的车胎做垂死挣扎,想当然来自后方的一行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追上了我,挡住我的去路,同时把持住了车头。

四.如果目光还有交集

呼出的白气在黑暗里弥散,我跨在单车上不肯动弹,嘻嘻哈哈的人群里有人撞了一下我说,美女,和哥哥一起玩玩噻。

我不玩。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卑不亢。

哟,还挺有脾气。另一个男的又伸手过来像是要摸我的脸,我头一低,他扑了空。

你他妈的!持着车头的人忽然用力一推,我当即连同单车一起哐当摔在地上,顾不上检查身上疼痛的地方有没有受伤,手指突然传来剧痛。一双皮靴踩踏在我的手上不断转动,那是一个酷寒里依然身着超短牛仔裙,染着黄头发,化了浓妆的女孩。

这么榆木脑袋的人,有什么好玩的?都干正事!不然我们吃什么,喝西北风吗?女孩说完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来,凶巴巴的吼,现金和值钱的东西全部交出来,敢留一个子儿我都划花你的脸!

她手里的匕首泛着银白的光,寒渗渗的。我从书包里缓缓掏出钱包,翻出所有人民币——12块五毛递给她。我在心里比较了一番,还是不要逞强好了,被打伤了住院绝对不止这么多,到头来还是给戴姨添麻烦。

黄发女孩朝地上唾了一口,倒霉,遇到穷酸鬼了。说完动作麻利的捋起我袖子,毫不意外的把那块戴姨买给我的限量版swatch摘下来。看来是惯抢。我捂住表说这个真的不行,她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清脆响亮。

手表被摘的时候脸贴得近,我看着那侧面心里有所触动,这一巴掌落下,风顺势拂开她的刘海,露出额上一道菱形的伤疤……那被领养她的坏叔叔虐待留下的伤痛标志。

发现我看她,黄朵朵心虚的扭过头去招呼同伴,行了我们走。

头儿,就这么放过她?没问题吗?发话那人的意思大概是还要完成一下威胁我的后续工作。

远远的一直背靠在墙上仿若事不关己的人直起了身子,漫不经心的穿过扎堆的混混走到最前面说,一个丫头能干什么?

那是曾在六年里终日萦绕耳畔,四年来一直回荡心间的声音。

一瞬间我如遭雷击。不顾一切的拔开人群,追上那沐浴幽暗月光的颀长身影,师小航!你是师小航对不对?他看我一眼,声音仿佛结了冰,你认错人了。我绕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你化成灰我都认得!

那天师小航最终还是推开我走了,带走了我身上的全部现金和一块手表。他们或许就是最近见诸报端的青少年持刀抢劫团伙。

我推着单车哭了一路,已很久没有这么伤心过,不是因为被抢劫还挨打的自己凄惨万分,为了什么我说不清楚,只是百感交集,泪流不止。

此后我天天都往小巷子里钻,有时会遇见他们的人马,但是没人再来抢我,商量好似的当我透明人而已。黄朵朵和师小航一起人间蒸发,像那天夜里我转瞬即逝的一个迷梦。我知道他们是躲起来不肯见我。

看不出你还挺固执。死心吧,你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有一天一个小混混这样说。他摁灭了手里的火星子,把嘴巴里最后一口烟吐在我脸上,得意的看我被呛得咳嗽不止。他说,你们的事我多少听说了一些,还是老实去过你的幸福生活,不要再对头儿抱有什么幻想了。再说一开始背叛的人不就是你吗?

我恍然大悟。背叛,原来那个人是这么认为的。

五.与命运为邻

黄朵朵曾说,大家都在努力生活学习,赢得叔叔阿姨的喜爱,只有你那么懈怠。她不知道,那是因为我曾经为了留在父母身边拼尽全力。讨好了还是被厌恶,百般努力成为徒劳,我已不知怎么做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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