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皮领着来的地方很隐秘,高树斜枝,还有垒到腰身往上的大石堆,一看就是人为搭建的,不用担心走光的风险。
他们扔下话就跑了,河边就留了焦郎和小埋汰俩人。
焦郎原本想,你说人家一个女娃娃洗澡,自己离得那么近干嘛。却又想起来之前,刚松开就差点跑没影儿了,这要是离得远,这玩意儿不得顺着河,游到对岸了!
他绕啊绕啊的,拿不定主意,晃得人眼睛直晕。
小家伙没理会他那来回刨地的功夫。
她起身爬上石头堆堆,伸出脚试了试水温,也就面上一层暖和,里面确实凉,她打了个寒颤。
焦郎感到手里的绳子动了动,他往回拽了一下,没拽动,皆而放松些,人还在。
他又开始了自我安慰。
小埋汰此刻没了跑了意思,至少念头没当初那么强烈。她俯身捧了一口水,张开嘴,一个黑的发亮的东西瞬间就滑落到了水中。
那是个黑光锃亮的珠子,有着指肚那般宽,一直被她藏在嘴巴里。
也怪瓜皮没去寻思,她藏得巧妙,就连重重摔在地上也没露出半分端倪。
她漱了漱口,吐出了还未吞尽血水。她边泡着脚,边舀水解着渴,这毕竟都是自己身上的,也说不上哪里嫌弃。
脚洗完了,脸也蹭干净了,彻底露出来的那双眼在脸上却是极为不称,有点像是巷子口杂耍卖艺的猴——硕大的眼睛底下是张巴掌大的三角脸,没得半分喜庆的模样。
她低头把头发叩在水里,搓把搓把,揉吧揉吧,几下折腾也没把那打结的地方给整开,反倒是乱成了一团。
她把头发简单的拧了拧,好似是故意的,直接是拢成一团,拿起先前的枯树枝就给固定在一起,手里的珠子也被一同藏进了发束里。
嘿!怪不得这人能被扔进了男人堆里叫卖,世上只怕没几个女子能活得这般邋遢了。
“你洗完了吗?”焦郎拽了拽绳子,见其不答又问道。“这日头下去了寒气重,你可别贪了凉,要是真生病了那就得等死了。”
没人搭理他,他好似忘记了这是个小哑巴。
焦郎正欲回头,啪——一个小石子扔到了他身上,他憨憨咧嘴,不怒反笑,没了刚才那番着急,又道,“那你慢慢洗吧,我指定不偷看!”
“那胰子你只管用,我们这些糙人也用不上,一般都是拿去换点铜板子的。”
小哑巴掏出那块胰子,是全新没拆开的,外还裹着层油纸,但隔着闻不出什么味道。
“你打哪来呀。”他不死心,好似真的是没发现她没张口的事实,还没等人家是否真的回答,他又开始自顾自说。
“大家都叫我焦儿爷。”小哑巴听出那话里藏不住的骄傲,无声的笑了笑。
“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是瓜皮,虽总说要卖了你,但他不会的,要不也不能就直接没还价的,把你给买下来。”
——那还不是因为老子自己机智,耍了个小聪明让你们把我给买了下来,这话也就鬼才信。
她翻了个白眼,低头认真抠着自己指甲缝里面的泥,但还是竖起耳朵听他接着说。
“那个个子稍矮点的,是三七,当然他没小爷我高,也没小爷我力气大,嘿嘿。”
焦郎又开始稍带上了自己,哪句话都不忘光辉一下自己的伟岸形象。
“你别看他长得傻,实际他聪明的很,之前还帮我们算计了一帮小兔崽子呢!那帮人,我呸,惯会欺软怕硬,不耍些手段,都要在这柳园胡同横着走了。”
——原来那个小白脸叫三七呀,不闷不响,看着的确像是个大智若愚的主儿。
“当然,你爷们我也不是吃素的,这一身腱子肉也不是白长得。”
焦郎又开始吹嘘自己的往事,说的几乎都要以一敌百了,这添油加醋的架势,估计整个柳园胡同的百姓都要因为缺少调味料而饿死了。
——这孩子好像有点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