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我在拥挤的井台边打水,挥汗间便看见从北边天际奔袭而来的黑潮,惊疑不定时迎面便被呼啸而至的狂风拍在脸上,呼呼咆哮的风中突然炸响了一声雷鸣,在短暂的恍惚中就好像被巨人的脚步踩过了耳朵,脑中尽是嗡嗡的回响。
这时不知道哪位**跳脚大呼,妖兵来魔将至,大家快去逃命哇。
我见他人逃我也跟着跑,身后是那些不时跌倒在地的尖叫声,我在茫然失措中任然提着两只水花四溅的木桶,抬头时看见天空还剩半边深邃的蔚蓝。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云潮,此时的黑云遮蔽了半边天穹,天空明暗两色,高远与低沉相映,翻涌不息的云潮像是迫近的大海,当中几块厚重的几欲下陷的铅云在崩裂的雷鸣中一如倾倒的大山。
你见过连通天际两边的闪电吗,简直刺瞎我的双眼,那一声恍若天崩的雷鸣,竟让我觉得被炸掉了耳朵,众人的嘈杂和尖叫变成在耳中荡开的海潮。
当我躲进家中时,黑色的云潮已经铺满了天空,呼响的大风就在耳边撕扯着房皮上的茅草,于是村落里的房屋多如拔毛的公鸡变得光秃秃一片,我顶着煞白的小脸在窗户关不住的缝隙里窥探着屋外的风景。
往日里那颗炽热的太阳就淹没在这黑色的大海中,呼啸的大风推开了谁家的房门,谁的尖叫在风中颠簸,谁的裤衩寿皮飞上天去?
奇怪的云和奇怪的风,这场大风好像只是吹在头顶,屋外散落在地的树叶和鸡毛却是闻风不动,一如雕刻满地的石头。随着狂风渐去,众人走出残破的房屋去捡那些散落的茅草,村头那株枝叶稀疏的老树在这场狂风的摧残下更是显得伶仃不济。
而我安耐不住心中好奇想去追寻远去的裤衩,却不想刚出门就踩中一根圆木,哎呀一声用头锤地,头破血流中鲜血染红了我的眼睛,这个世界顿时变得一片鲜血淋漓。
我看着铜镜里被白布缠头的自己,直叹阿爹的手艺仿佛给我缠了一块孝布。
我捂着头上的白布跑出村外,在布满裂隙的土地上看见了白色的花,空中未有花香,一股腐朽衰败的气味蔓延开来,那些在昨天还几近枯萎的野花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阴霾下尽数开花。
那些曾经五色斑斓的野花尽然开出了一种颜色,惨白色的触之易碎的花瓣一如朵朵晒朽的纸花,它们没有去寻找阳光而是全部朝向一个方向。
当我攀上身边的土坡时看见那些惨白的花朵仿佛是从大地探出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扩地五里的小村落。
突降的阴霾和异变的野花让我在思绪难安下想到老和尚曾经说过的话,他说漫地枯雷,四野冥花,我看着在干涸大地上连绵成片的裂缝以及此刻零星散布的野花而感到心慌,好似突然吞食了冰块,浑身发寒的我归心似箭。
一路轻浮的脚步踩碎了很多惨白的小花,兜转之下却在北邱转角遇见一个美艳女子。
赤黄的长发披散在精致小巧的五官上,发端垂于臀间,雪白肌肤在暗淡的阴霾下竟然泛起莹润光泽,她赤裸着小脚身上只包裹了两件紧致的赤红的兽皮,薄唇钩挂着一抹明艳的微笑。
她的眉眼含光秀慧其中,而她修长纤细的双腿就像两根白皙筷子夹住了我的眼睛,此刻她欢喜的望着已经平缓的云潮,左手握住右手细瘦的小臂转动着曼妙的腰肢将本就婀娜的身姿摇晃地更显妖娆,我在两丈开外细细品味着呼吸里奇异的芬芳,也将那抹动人的曲线尽收眼底。
好看吗?不娇不傲七分悦耳三分灵动的美妙声音。
我下意识去答,好看。
女子抿唇而笑后转过侧颜,晃动的长发在风间飘扬,在那千丝万缕的间隙中闪过她风情极致的脸庞,一双温婉美丽的眼瞳点缀着她的笑容,那一抹短暂的柔情轻轻地撩拨着我的心弦。
我晃晃发晕的脑袋觉得刚才的回答太过敷衍,于是补充道。
姐姐真好看,若不是姐姐,我还不信世间会有这般好看的女子,姐姐是仙子吗,嗯不对凡俗仙子哪及姐姐一二,我觉得神女二字才配得上姐姐的风姿。
闻言这位姐姐的笑容更盛,只是她眺望着北方,眼中尽是缅怀的神色,小姐姐幽幽轻叹道,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倒是有人这般称呼我呢。
嗯?我听她这般说话,一时间竟乱了思绪。
小姐姐巧笑嫣然,好看的眉眼里有说不尽的温柔。随着她轻移莲步,场间的芬芳愈发浓郁醉人,小姐姐悠闲的站在身侧,这时的我要使劲扬起头来才能看见她那抹含在嘴角的微笑。
这位大姐姐将雪白胳膊抵在我的肩头,用拇指与食指支起她精致的下巴,她柔软的赤发缠上我脸庞,大姐姐轻轻拨开她的长发,对着满是憧憬的我吐气如兰。
小弟弟呀,姐姐跋涉千里,途中少有进食,难捱至此已是饥肠辘辘,如若不是此地避阳,饥署交迫下怕是早已不省人事,又怎能遇见弟弟这般可爱的小儿郎呢。
我忽闪着大眼一边吞咽着近在咫尺的女人香。一边默念道,好家伙这番风姿绝色还说久未果腹,让你吃饱,你还不得变成太阳发光又发热吗。
大姐姐看我不去接话,一口香气吹进我的耳朵,见我全身酥麻之下才心满意足地接着说。
你能忍心看姐姐挨饿吗。
我毫不犹豫气概云天般吼道不能。
嗯姐姐果然没有看错弟弟,所以姐姐想问弟弟借点东西。
借得,借得,能为大姐姐分忧真是莫大的荣幸呢。在我想来此刻我身无长物两袖清风又有何物可借。
她本就轻柔的声音更加粘人:姐姐想借弟弟身子来充饥好好?大姐姐那万千风情的面容上顿时升起两朵娇艳的红霞。
我险些醉倒在这般艳丽的声色下,强撑着精神问大姐姐怎么借还。说完还不忘配上两朵和她相衬的红霞以示般配。
大姐姐脸上的羞涩更盛一筹,她揪着自己的长发挠着我的脸庞。带着淡淡幽怨和一丝轻轻的羞恼。
弟弟真笨啊姐姐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弟弟还来逗弄姐姐,话未说完就将薄唇靠上我的耳朵继续道,哼当然是用嘴来吃呀。
我还是有些不明就里,只好硬着头皮问道用嘴怎么吃呢,弟弟身子不小,姐姐嘴巴小巧如何才能吞的下呢?
大姐姐不羞也不恼两颊依然带着还未褪色的红霞,俏生生的说。
当然是掏心挖肺,剥皮抽筋,敲骨吸髓呀,生吞还是烹煮法百般呢。说着她又捏起自己的头发刷着我的鼻梁,满眼都是看见美食的欢喜模样。
而我瞪大了双眼楞在一旁,脸上的错愕和惊疑平风秋色。
她看我懵懂未愈的样子便举起一只莹白的玉手,我看着她纤细的手指上慢慢升起两道锐利的寒光,仔细看去那是两道奇长锋利的指甲,随后两指相弹,金铁般尖锐的嘶鸣直通双耳,我看见那些在她指尖跳跃的火花,也看见她在火花映照下依然温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