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延年父子二人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蕲春县城,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老板,请问蕲春县城是不是有个姓李的神医?”楚雁南吃晚饭的时候向客栈老板问道。
“客官说的是李言闻李神医吧?他在县城的西街开医馆。客官要是看病,明天天亮就可以去找他。”客栈老板说道。
“他的医术怎么样?”楚雁南又问道。
“李郎中的医术可高明着呢,专治疑难杂症。不过他有三不治,轻症者不治,作奸犯科者不治,当官的不治。”老板说道。
“这轻症者不治和作奸犯科者不治可以理解,为什么朝廷官员不治呢?他就不怕官府找他麻烦吗?”楚雁南奇怪地问道。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早些年他给一个县令看病,那县令不听他的劝告,吃了他开的药还偷着饮酒,结果就一命呜呼了。县令的家人非说李郎中开的药有问题,告到知府那里,把李郎中关进了大牢,受尽了折磨,一条腿也被打瘸了,李郎中的家人四处找人借钱花了重金贿赂知府才放来。”老板小声说道。
“原来如此,谢谢老板了,我爹和我都不是当官的,神医肯定会治的。”楚雁南撒谎说道。
楚雁南和楚延年吃完饭便回到客房。
“爹,你刚才也听到了,这是什么世道?到处都有人受官府欺压,这样下去只会是越来越多的人憎恨官府。之前我在黄州府时也遇到一位憎恨官府的姑娘,听说你是朝廷的人,就算你给她钱她都不要。”楚雁南气愤地说道。
“爹也知道,爹能怎么办呢?先帝在时全国太平无忧,官员公正廉洁,百姓安居乐业。可如今的皇上不理朝政,整天四处游玩。杨阁老在时皇上还能收敛一些,杨阁老一不在,哪还看得到皇上的人?”楚延年叹了一口气说道。
“是啊,也只能等我师公回来重整朝纲了。”楚雁南说道。
“就怕你师公也被这个昏乱的世道所同化了。”楚延年摇摇头说道。
“爹,你怎么这么说?您不是最敬佩我师公吗?还说他是天底下最公平正直的人。”楚雁南不解父亲为什么会质疑杨阁老。
“也许是爹想多了吧,今天赶了一天的路,爹也累了,爹要睡了。”楚延年说完便回屋躺在床上,虽然很累但他根本睡不着,赵总捕头今天说的话一直回响在他的耳旁,句句如针扎一样。他无法相信德高望重的杨阁老会安排六扇门四处安插眼线,也许自己也在师父的监视之列。
第二天一大早,楚雁南和父亲吃完早饭顾了辆马车去西街找李郎中看病。
不愧是名医,他的医馆门庭若市,排队的人都排到了门外,楚雁南和他父亲排了很久的队才轮到他们。
这李郎中看起来三十多岁,身形干瘦,眼神比较犀利,道士模样装扮,像个世外高人一般。
“客官打哪来?可知道我有三不治,轻症者不治,作奸犯科者不治,当官的不治。想看病必须先证实身份,不然给多少钱我都不治。”李郎中说道。
“我和父亲特意从苏州慕名而来的,我们在这举目无亲,没有一个熟人,无法找人证实身份,神医就通融一下。”楚雁南说道。
“哦?!苏州来的?我之前医治了一个病人也是苏州来的,你们可认识?如认识可找他来证实你的身份。”李郎中说道。
“敢问神医,那位苏州来的病人叫什么?我们怎么找到他?”楚雁南问道。
“名字不知道,只知道姓唐。今天他女儿会带着他来抓药,你如果愿意就在此等待。”李郎中答道。
“姓唐,苏州来的?莫不是伯虎兄或是伯虎兄的家人?”一直没有说话的楚延年听说有位唐姓苏州人一下子就想到了他的老友唐伯虎。
“不会,不会有这么巧的事。伯虎兄年少时经常练武,身体一直很强壮,不会患重病,也不会不远万里来蕲春县。”楚延年心里想到。
“既如此,那我们就在旁边等着,等着那位苏州来的病人,说不定我们认识。”楚延年说道,其实楚延年在此等待不是为了看病,而是为了看看这个苏州来的唐姓病人到底是谁,他有股强烈的预感他认识这位苏州来的病人。
“爹,您能支撑得了吗?要不您先回去,我在这里等,等他来了,我再通知您。”楚雁南怕他爹受罪,便提议让他爹先回去。
“爹没事,爹的身子骨还算硬朗,马都骑得,多坐一会算得了什么?”楚延年说什么都不愿回去,执意要坐在这里等。
楚雁南没折,只好陪着他爹一起等。一直到等晌午了,还是没等到。
“我说李神医,我们都等一上午了,您确定他们今天会来吗?”楚雁南等得有些着急了。
“不会错的,他们父女俩从不失约。”李郎中说道,“你看她这不是来了吗?”
楚延年和楚雁南顺着李郎中眼神的方向望去。
“桃花姑娘?你怎么在这?”楚雁南一眼就认出了季桃花。
“是你,你怎么到这来了?”桃花姑娘也认出了楚雁南。
“李神医,您不是说苏州来的是一对唐姓父女吗?她姓季不姓唐啊?”楚雁南问道。
“我父亲有事来不了,谁跟你说我姓季的?”桃花说道。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在万花。。。”
“闭嘴,本姑娘一直姓唐。”没等楚雁南说完,桃花姑娘赶紧打断了他。
“这位姑娘确实姓唐,怎么?你们不认识?那可就恕我不能为你们看病了。”李郎中说道。
“那她怎么就能看病的,她也是从苏州来的,谁给她证明身份的?”楚雁南不服气地说道。
“这位女子的父亲认识我们这的一位教书先生,是教书先生给他们证明身份的,他们既不是作奸犯科的坏人,也不是当官的,就是普通的老百姓,所以我才给她父亲看病。”李郎中说道。
“李神医,我认识他们,我给他们证明身份,他们既不是坏人也不是当官的,您就行行好,给他们看病吧。”楚雁南没想到桃花姑娘会主动替他们证明身份。
“既然桃花姑娘给你们证明了,我也不为难你们了,你们来看什么病?”李郎中说道。
“谢谢神医,我父亲一直都饱受风湿病折磨,还请神医开个良方。”楚雁南说道。
“我先给他把把脉。”
李郎中给楚延年把完脉后,给他开了一剂药方,并说道:“照此药方吃上半年,我不敢保证药到病除,但绝对会大幅度地缓解症状,让你不再饱受折磨。你可以在我这里抓药,也可以到其它药房抓药,总之照此药方准没错。”李郎中说道。
“太谢谢神医了,这是您的诊费。”楚雁南掏出十两银子递给李郎中。
“我每次看病只收三两,绝不多收,况且你爹的病都还没治好就给感谢费了?”李郎中说道。
“我相信您,吃了您的药,我爹的病准会好,您就收着吧。”楚雁南说道。
“你拿回去,我只收三两银子,绝不会多收钱。”李郎中说道。
“果然是个有原则的人,等我爹病好了,再来答谢您。爹,我们去抓药。”楚雁南说道。
“等等,我还有话要问这位唐姑娘。”楚延年说道。
“姑娘,我看你很眼熟,好似我苏州老友的女儿,不过我也只是在她五岁的时候见过最后一面,不太确定,请问姑娘你老家是不是苏州吴县的?”楚延年问道。
“正是,您是怎么知道的?”唐姑娘问道。
“你是不是叫唐月如?你的父亲是唐寅?”楚延年继续问道。
“是的,我就叫唐月如,我父亲是唐寅,字伯虎。您是?”唐姑娘感到奇怪,眼前这位伯伯怎么会知道她和她父亲的名字。
“月如,是我呀。我是你楚伯伯,你小的时候我还经常去你家呢,你还记得吗?”楚延年突然激动地说道。
“您是楚延年楚伯伯?我虽然不记得您了,可我经常听我爹提起您。”唐月如也激动地说道。
“你爹他好吗?他现在在哪?快带我去见他。”楚延年着急地说道。
“我爹他不好,他病了,病得很严重,还好有李神医,不然我爹他。。。”唐月如说完轻声抽泣起来。
“我能去见他吗?”楚延年问道。
“当然可以,我爹住在桃花村,本来今天他和我一起来的临时有事就没来。我爹他也十分想见您,经常念叨您。等我抓完药就带您去找他。”唐月如说道。
“好,好,那麻烦月如了。”楚延年喜不自禁,他终于能见到阔别十八年没见面的老友了。
“爹,你们这是唱哪出?这唐姑娘是唐寅唐叔叔的女儿?我怎么一点都不信呢?”楚雁南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他和桃花姑娘是这么的有缘,她居然是父亲挚友唐叔叔的女儿。
“一点没错,你和唐姑娘是同一年出生的,就差了一个月。你的名字是唐叔叔起的,而月如的名字则是我起的,你们小时候还经常一起玩呢!”楚延年说道。
“是吗?我说怎么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楚雁南说道。
“爹,您没跟唐叔叔订娃娃亲吧?”楚雁南又凑到楚延年的耳朵旁轻声问道。
“没有,我和你唐叔叔约定等我们高中后再商讨此事,可惜你唐叔叔后来被打入大牢,我就再也没见到他了。”楚延年说道。
“那太可惜了。”楚雁南说道。
“可不是嘛,你唐叔叔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没能当上官为朝廷效力当然可惜了。”楚延年说道。
“唐叔叔没能当上官确实可惜。爹,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和唐姑娘。。。算了,不说了,说了您也不懂。”楚雁南说道。
“楚伯伯,药我抓好了,我这就带您去见我爹。”唐月如抓完药走过来说道。
“好,我们走,去见你的父亲。”楚延年一想到能见到老友,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三人一起坐上了楚雁南雇的马车,朝桃花村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