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说,我们并不上心,而法师却烙下了烙印,可现在他也没有做出什么令我们一笑的事情。
月明星稀,校园街道之上,人来人往。阿苟和小学妹在前面走着,我们却迎面撞上了周梦洁。不用问,阿苟肯定也与她撞上了。可是撞上了,两个人没有搭话?
他们没有搭话,我也要上去搭个话:“学习委员,巧不巧?”
“真是好巧。”她也是冷冷的说。
“阿苟在前面,看见了吗?”
“哼!我看他干嘛?”
“你看咱们班长热心不热心,今天迎新,带着学妹认认咱们学校的道路。”我将话挑明,以免她再误会或者误会深层化。
“爱带谁带谁逛,关我什么事?”她与我交言不多。最后留下一句“走了!”,走了,大抵是回宿舍了。
学校不大,一圈都已经转过来了。阿苟送学妹往寝室走,等她归去,我们急忙就上去拉着阿苟。
一行人往回走,可我的话早已到了嘴边,哪里还拦得住:“你今天晚上看见周梦洁了吗?”
阿苟吃惊地看着我,就这样看了大概五分钟。五分钟之后,他终于停下了脚步,开口问我:“你撞见了?”
“阿!我们都看见了。”法师插话:“就从你对面走过来的啊!你没有看见?”
“我怎么没看见?”
“那大概你的眼睛就盯着……”法师又要开始胡说。
我赶紧拍了怕他,拉一下阿苟衣角,边走边说:“没事,我和她说你是带着学妹认道,放心吧。”
我也不知道阿苟心中的石头落下了没,可接下来,我们却没有闲空管他的屁事了。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新学期开课了,而那些小学弟、小学妹们开始军训了。我本以为新学期开了课,我们忘我地投入到学习的“苦涯”中,也没有什么新鲜事会发生。可没想到法师又给我们平平地添增了笑料。
我是万万没有想到,法师放着好好的游戏不打,买了西瓜、奶茶,看人家军训去了。你说你看也就算了吧,非得在人家面前浪,也不闲丢人,就坐在人家的面前,吃着西瓜、喝着奶茶,笑人家正步踢得不齐。
我也没有见到,只是听人家说是让人家的军训的教官给骂了回来。他也真是狼狈,走时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知道法师的信息,又告到了我们的班主任处。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之后,就是法师的声音:“班长,开门……”
阿苟起身去开门,嘴里还在絮叨:“你说你啊,这么热的天,出去干嘛?”
法师转身进来了,他连着挨了两顿骂,一脸惆怅,苦笑着……什么也不说,转身将门带上了,接着叹了口气,坐在位置上。
飞哥见他一动不动,拿过他的水杯,倒了一杯水:“诶呀,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也没有给处分,说几句就被说几句吧。”
“我感觉班主任晚上还得说,诶!我就不该去。”法师终于说话了。
阿苟这时又接话道:“人家刘备说:‘君子行于乱世,即使处于逆境,也当屈身守份,以待天时。’人家乱世之中都能安守本分,是真君子。再说你是没有军训过吗?”
“行了。”我打断了阿苟:“都被说两顿了,你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人家法师不是不去看了吗?还说什么‘屈身守份’,你忘了你自己逃课去吃酸菜鱼了?犯错不是很正常嘛?以后不犯不就是了。”
许是本高士的一番阔论,唬住了大家,整个寝室安静了下来。
夜间,新生们晚自习,而我们开班会。本以为班主任会因为法师的事情大发雷霆,可没想到他一笔带过,只是嘱咐我们不许再去看人家军训,或许这件事也没有那么重要,只是我们将它想得太过严重了。
这次班会也没有重要的事情,只是我们又要举办迎新晚会了。由于我们都入了学校的社团,社团中会有人组织挑选节目,只是要我们踊跃报名,为班级和社团争荣誉。
阿苟本想加入的文学社有个集体诗朗诵。如果阿苟去年有加入的话,我想那诗朗诵的名单中也会人阿苟的姓名。阿苟加入了学生会,没有什么节目,是我们的幕后英雄,为要演出而服务。
我们的曲艺社选报了个相声,我以为既然有节目选报上去了,也就够了,我也不太想参加。可是当我们曲艺社社长找到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在劫难逃”了。
既然找到我了,那我也就占个京剧的节目名额,想着唱个三、四分钟,也可以在后台看看演出,当一回观众,于是我也报了个名,选了《断臂说书》(听谯楼打初更玉兔东上……一段),这一段的行头也简单,方便携带;伴奏吧,网上随便找。
好家伙,这几天学校里到处都能看见为节目而准备的人。我们曲艺社要说相声的两位同学,天天对词,还时不时让我们去听,也好提点建议。
这才过了两天,就收到了学生会的短信,要我晚上去大礼堂初选节目,晚饭后,我拉着阿苟同往。
不确定我们是去的晚了还是早了,大礼堂的最前面中间排坐着几个老师,后面的第二排坐着几个学生会的学生,第三批又坐着几个人,大概是各个社团的社长或者负责人吧。
在看两旁,密密匝匝坐着几十人,也不知道他们准备的节目表演了没,大家都自顾自的低声说着话。我心里释然,想着选不上也就选不上了,反正有这么多人,这么多节目。
“大家先静一静啊,我先说几句啊。”这时,坐在中间的老师拿着话筒说话了:“我们此次晚会的节目报名较多,于是我们先初步筛选一下,大家也不用全部表演完,稍微表演个二、三分钟就行。学生会的同学会报两个节目,前一个直接开始,后一个准备。时间紧急,我们直接开始啊。”
这是阿苟拿肩膀顶了我一下:“我感觉你上去唱个一句,就可以下来了。反正他们也听不懂。”
“你听得懂吗?”
“跟你同学这些年来,虽然说不知道你唱得好赖,但词是能听出来了。”
“诶,怎么没有选主持人呢?”我不解:“主持人多重要啊。你学生会的,你知道吗?”
“下午选了。选了两男两女,是新生。”阿苟回我:“人家也知道重要,报名的人又多,选了一下午,才选出来。”
我点了点头,看着台上的同学如走马灯一样的换。唱歌的也没有伴奏,唱了两三句就换节目了;跳舞的也没有伴奏,扭了三、四下也就走下台来了;那些小品、相声也没有道具,演不了三分钟就下;更可怜那些诗朗诵、大合唱的,一群人刚刚站好,还没有开口朗诵、唱几句,也就下一个节目了。
我们就这样等了快两个小时了,我和阿苟都倚着座椅靠背,睡眼迷蒙。忽然有人喊了我的节目,要是他不喊,我和阿苟都快睡着了。他这一声,立马将我们两个唤醒,而我后面却没有节目了。
原来他们选节目是以报名时间来的,而我是等我们曲艺社社长找到我,这才报名,我是最后报名的了。所以后面也就没有要选的节目了。
我走到台前,等前面的表演完。前面的这位是唱歌,只唱了一句,也就叫停了,他到我面前,将话筒递给了我。
我走上台,还没有开始说话,台下的老师先说话了:“你不用唱了,戏曲类节目就你一个,不用选。”
我将话筒还了回去,走回坐的地方。阿苟也笑我:“还说唱一句,这回好,一句都不用唱。”
我苦笑,却无言以对。
“以下报到的节目是选上的,请留一下。没有报到节目的同学可以回去了,感谢你们的报名。”那学生会的同学说罢,就此报起节目来了。
我被留下了,阿苟也跟着我留着。留下也就说什么时候彩排,什么时候正式演出,然后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联系谁,还有就是每天晚上要来大礼堂排练,节目的顺序在明天晚上会排。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在四个人主持人中有一位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位小学妹。说是认识,却也好笑,直到排练的时候,我才知道她的名字——杜鹃。真是人如其名,她的声音真如杜鹃鸟一样动听。
我和排练的领导人商量了一下,鉴于我不用天天练习,所以最后一次排练去一次就好,然后备好自己的行头,和他们彩排两次,之后就正式演出了。
这排练没有什么好说的。彩排呢,我也就叫阿苟帮我扮戏,自己动手稍微化化妆,也就搞定了。
彩排那天早上,当我自己拎着两大袋行头和一小袋化妆用的东西,走到男同学化妆的地方时,大家也都还在换衣服,化的妆算得上精致。学校还请了化妆师,不过只有两个,这时大家的妆化得都差不多了。
其中一个化妆师想帮我来化妆,我也打趣道:“不劳您动手了,我自己带着化妆师呢!”我指了指阿苟。
阿苟也笑了笑:“哈,哈,要是有需要,我们再叫您吧!”
我和阿苟找了个角落,拿了把椅子,桌子上竖着一面镜子,可以看见自己化的妆,我将两袋行头放在桌子椅子旁边,化妆用品放在桌上。
由于这是夏天,也不用脱什么衣服,齐膝的短裤也不需要脱了。我先把鞋子脱了,踩在地上的纸上,鞋子也放在了化妆室外面。
我先将水衣、彩裤全穿上,脚下套上官靴,站起来试了试官靴,再穿胖袄(我的胖袄由于我的身量,不如他人的厚胖),红褶子、护领都穿好了,抖抖身上,再把褶子的宽袖子收一收。这时候,大家大概都换好衣服了,化妆也都化好了,直直地都在看着我,仿佛看着一个另类。
我知道彩排要等老师来,而且女同学化妆、换衣服要比我们麻烦,所以时间其实还早得很,只是大家都化好了妆,等彩排。而且他们也肯定没有见过戏曲演员的化妆,好奇得很。
我也与他们打趣道:“唱戏四分钟,扮戏半小时。大家都化好了?”
“他们早上六点钟就来了。”那个要帮我化妆的化妆师说道。
“不是八点钟开始吗?你们也太积极了。”
我自顾自地坐下,先往脸上扫上淡淡的白色,再往眼窝两边画红,额头上画一抹通天红,这都是淡淡的颜色,看上去精神就行。
本来就同学们好奇,现在可好,连化妆师都好奇了,一个个都往上凑,我也不管他们,只有不打搅到我就行。
接下来就需要阿苟帮忙了,网子勒头。我将头发往上捋了捋,将额头都露出了。网子贴着头发根往上按住,这时得叫阿苟了:“把两根带子往后拉,拉紧了,系一下,别松手啊!”
阿苟一拽,我脑袋一紧,就是这熟悉的感觉。
我看了看镜子,伸出右手:“右边的带子给我。”
我接到了带子,拉着它到太阳穴下、眉角处往一吊,再紧一下,递给阿苟:“拉着,别松啊。”
如法再将另一侧吊上,在脑后紧紧地打上个蝴蝶结。
接下来是水纱,我拿出来的时候是干的。我将它递给阿苟:“找找有没有水,把它弄湿透,然后拧一下,拧得绑头上不滴水就行。”
化妆师递过来一瓶矿泉水,阿苟拿着水纱和矿泉水到外面去了。趁这个时候,我拿起眉笔,立着描了一下眉,再到眼角旁,细细地画上两道眼线。
阿苟回来了,将水纱递给了我。我站起来了,将水纱抖开,然后横着对折,竖着对折,又坐下来,将水纱垂直脑门往两边贴,盖过网子的带。
我将水纱往身后阿苟的手上送:“拉紧!和刚才一样就行。”
阿苟接过去,一紧手,系了一下,递过来。我如上又来了一圈,然后又递给阿苟,阿苟系了小结。
“将这个水纱带子往两边塞里面去。”我一边调整太阳穴旁的水纱,一边对阿苟说道:“然后把帽子和两片纱帽翅拿给我。”
我将纱帽翅插好,然后把纱帽往头上戴,正了正帽子,看镜子里正了,站起来转身问阿苟:“帽子正了吗?你看帽翅。”
“我感觉正了。”
“正了就行。”我又接着问道:“你手干净吗?”
“有水。”说罢,他抽了两张桌子上的纸巾,擦了擦手。
“你把那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小心点啊。”我指了指那地上的袋子:“拿出来,抖开,轻点抖啊。”
阿苟将它拿出来了,拿着领口,我顺势套进去了。阿苟整了整我身上的衣服,又帮我系好衣服,然后他低身去拿髯口,递给了我。我整整水袖,接过髯口。
我将髯口戴上试了试,觉得合适,摘下来了,拿着手里。这才和同学炫耀我的衣服:“这叫鹤披,好看不?”
“你这些东西是学校租的?”他们问我。一个个往前来,想看清我这身衣服上的绣。
“我自己的,租的东西哪有自己私人的好啊。”我回道:“现在的蓝披都是八宝或者绣花,绣仙鹤的几乎看不见了。这绣工……你们可以看,可别摸啊。摸是要另收门票的啊……”
大家都笑了。阿苟笑罢了:“别显摆了,坐会吧,大概二十分钟就彩排了,等会想坐都没地坐。”
“戏曲后台有规矩:穿上行头了,化好妆了,就不能坐了。”我解释道:“戴上髯口就不能闲聊天了。”
我晃了晃手上的髯口。阿苟却不解:“为什么啊?”
“化好妆、穿好行头,如果坐的话会把衣服坐出皱痕来。带上髯口,说明你要上场了,闲聊天,如果误场,戏就毁了。”
我说完这话,就有人进来说彩排要开始了,让我们去后台等上场。早上连着彩排两遍,下午他们布置大礼堂,晚上就正式演出了。
我们站在上场门的幕布之后,这里没有人也不会打扰别人,这时候主持人已经出场了,我指着那杜鹃问道:“你那小学妹是主持人,看见了吗?”
阿苟显得十分惊讶。我见他这么惊讶,心中不解,看着他惊讶的脸庞:“你不会现在才知道吧?”
他居然恬不知耻地点了点头。我又问道:“那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了吗?”
“不知道啊?你知道啊?”他反问我。我学着他的模样,点了点头,头上的纱帽翅一直晃。
“那你告诉我啊!”
“等会她下场了,在这里准备上场的时候,你自己问啊。”
正说着,主持人下来了,上去了一支舞蹈队。每个节目中间都是需要主持人串联的,于是她又到上场门候场。
阿苟逮住机会了,急忙打招呼道:“嗨,小主持人。”
“呀!是你啊。排练的时候没看见你啊?”她蹦到阿苟面前,然后指着我问阿苟:“这位是谁啊?”
阿苟笑了笑,没有说话。我说话了:“那你排练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我呢?杜鹃同学。”
我一说话,她又细细地看了看,她的小脑袋终于把我想来了:“胖子。换上这衣服,不显胖了,认不出来了。”
阿苟接过话茬:“杜鹃,你叫杜鹃?”
“对啊!”
阿苟脱口而出:“是那个‘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那个杜鹃吗?”
我不解他这诗词歌赋:“大哥,你念的那句诗里有杜鹃吗?”
“有啊,子规不就是杜鹃吗?”她倒是理解了阿苟的话。
“快、快,那个主持人上去了。”阿苟急忙推她。她差点误场了,还好是彩排。
他们这一早上,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从点评节目到诗词歌赋,再到军国大事,或者又到风言趣谈,可怜我吊着眉、勒着头,只能是站住一旁讪讪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