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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川剧聊斋戏瑰丽奇异的舞台艺术(3)

《活捉石怀玉》中的点烛火、耍靴子、提人《活捉石怀玉》出自《聊斋志异·武孝廉》,川剧对原着有较大的改动:石怀玉赶考,病卧舟中,身无分文,被船家赶逐。

狐仙见而怜之,吐出仙丹救活石怀玉性命,二人结为夫妻,又备银两马匹送其赶考。后石怀玉高中武状元,竟忘却前情,另娶娇妻。狐仙找上门后,石怀玉虽将其留在府中,但多次暗中加害,均未得逞。一日,峰翠山贼子进犯,石怀玉束手无策,狐仙化出若干猛虎退了贼兵。不料狐仙酒后现出原形,石怀玉乘机将其杀害。狐仙死后变为鬼魂,将其活捉。该剧为川剧常演剧目,由于剧中保留了许多特殊技巧故至今活跃于川剧舞台。《活捉石怀玉》为彭海清的拿手剧目,剧中有狐仙吐珠的绝技,在其他戏中尚无所见。石怀玉杀死狐仙后,深夜独坐书房,心神不宁,忽听敲门之声,手持蜡烛前去开门,狐仙鬼魂进门之时,蜡烛被风吹灭,石怀玉用手一遮,蜡烛又被点燃。望着忽明忽灭的蜡烛,石怀玉心旌动、惊恐不已。这一特技,将其做贼心虚的心理状态表现得活灵活现。活捉石怀玉的过程表演十分细致,鬼卒将绳索套上了石怀玉的脖子,狐仙手提绳索站上了弓马桌。这里,石怀玉有耍靴子、提人的表演。狐仙站在弓马桌上,用绳子套住石怀玉的脖子,慢慢将他提了起来,整个人似乎被悬在半空中甩来甩去。其实是演1蹲在弓马桌上,用褶子遮住下肢,脱下靴子,用手提着在褶子下面摆,随着鬼魂左右摆动其颈项上的绳索,演1身体便随着靴子随之晃动,似乎人吊在半空中被风吹得来晃去。着名小生演1兰光临至今仍在作这样的演出。

《飞云剑》中的阴阳脸和机关布景《飞云剑》是新中国成立前川剧最常演的鬼戏,戏中的陈仓老魔由净角应功,其装扮造型极为罕见:开半边花脸、半边旦角脸,衣着男女装各半,一只脚穿朝靴、一只脚踩跷,身段造型男女各半,因此,在表演上也交替使用净、旦两行的身法。能演该剧的演1无论男女角皆须有扎实的基本功,否则难以胜任。陈仓老魔嗜血成性,威逼聂小倩去诱骗书生宁采臣,以供其嗜血。后泸州市川剧团演出《红莲碧波》

侠士燕赤霞使出飞云剑斩去陈仓老魔的手爪。剧中使用了大量的机关布景,飞剑出鞘斩鬼手的机关在当年吸引了许多观众。

成都市川剧院退休老编剧徐公堤先生20世纪40年代曾在戏班从事过舞台美术工作,据他介绍,他亲自制作过飞剑出鞘的装置:

在天幕后面由人操纵剑和鞘在空中飞行,只需制作一些简单的道具,然后用两个手电筒照光,以电光投射的不同角度来显示剑与鞘的分离,再以电光投射的变换来造成剑在空中飞行的景观,由此出现了飞云剑与陈仓老魔在空中搏斗,最后斩断老魔手爪的场面。

踢毽子本是一种民间传统游艺活动,华夏大地上,不分东南西北,无论男女长幼都会踢毽子。毽子也有多种多样,鸡毛毽、羊毛毽、纸毽最漂亮、最能踢出花样的是鸡毛毽。在聊斋戏《菱角配》中有一段菱角姑娘赶庙会时踢毽子的表演,其难度在于演1是穿跷鞋踢毽子,而且要踢出许多花样,以表现菱角姑娘的天真活泼。据严树培先生介绍,该剧为川剧表演艺术家杨玉卿(艺名赛四妖)所擅长,他踩跷踢毽的技巧娴熟,成为一绝。据川剧界老前辈介绍,当年许多观众不惜花一块大洋买票看他主演的《菱角配》,目的就是要看踩跷踢毽子这一绝技,看完后立即起身离座,至于剧情故事早已烂熟于心,无须再看。遗憾的是这一绝技真的成为了“绝技”,在川剧舞台上失传了。

《金霞配》是川剧聊斋戏中的一出优秀剧目。龙女霞姑携婢女红儿游湖,偶遇书生金王孙,二人一见钟情,却又不得不分离。金王孙见霞姑貌美,竟追至龙宫,在红儿帮助下冲破龙王、龙太子的重重阻拦,终配佳偶。该剧《宫会》一场是全剧精华所在,金王孙追至龙宫,被红儿藏在霞姑闺房中。霞姑思念自己钟情之人,苦于无5相会,不由闷闷恹恹,面对菱花镜儿暗自叹息。突然,镜子中出现了金王孙的面容,霞姑喜不自禁,忽又暗自好笑,龙宫里怎么会有金王孙?再看镜子时,思念的人儿又在镜子中喜盈盈地望着她。回头四顾,却一个人影也没有。在这里,川剧有一段十分巧妙的表演:藏在闺房中的金王孙偷偷出来看望正在照镜子的公主,公主一转头,他赶紧藏起来,公主再照镜子时,他又忘情地出现在镜子中,加上红儿的配合,出现了一幕幕妙趣横生的喜剧场面。这一段表演没有一句台词、一句唱腔,全凭出色的舞台调度和身段技巧的表演,别有一番意趣,美不胜收。这场戏由于表演的出色,成为川剧的保留折子戏。

变脸为川剧一绝,据老艺人介绍,《归正楼》是川剧出现变脸的第一个剧目,但变脸最为成功、影响最大的是《白蛇传》。

这两出戏的变脸都是运用扯脸的方式,即先用一张张画好的脸谱蒙在脸上,根据故事情节的进展,采用拉线的方法一张一张地变换,川剧艺人谓之扯脸。当然,这一切都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隐蔽地完成,其审美价值主要来自于它对人物情绪变化的准确表达和操作的神秘性。除此之外,还有拭脸、吹脸、气功变脸、面具变脸多种,在聊斋戏中都有运用,下面分别予以简介。

拭脸、吹脸在《活捉石怀玉》一剧中都有运用。狐仙带领鬼卒夜至石怀玉寓所,石见被他害死的狐仙突然出现,不由心惊胆战,转身之间两眼圈变黑,显示其内心的恐惧。这是用的拭脸的方法,操作较为简便:演1只需在转身之间迅速将黑色抹在眼圈即可。后石怀玉被鬼卒追逼倒地,起身时面目全部变黑,这时用的是吹脸的方法。上台前演1需在脸上多抹一些油,在地上事先放好一些黑烟灰,演1倒地时用嘴吹灰,灰沾在脸上,脸即变黑。

气功变脸,顾名思义,就是用运气的方法将脸逐渐变红。这也是传统川剧中常用的表演方法。《青梅赠钗》一剧就用了这种方法。书生张介寿一家因父亲病重而陷入困境,全家断粮,以糠菜当饭。张婆婆身体衰弱,被糠噎住,连连喘气,脸面涨红。演1在表演这一情节时,采用气功变脸的方法,一张白脸逐渐涨红,逼真而准确,全是真功夫。

所谓面具变脸是一种最简易的变脸方法,即用纸壳糊制的面具(俗称“脸壳”)蒙在脸上。其方法有的是套在头上,有的是在面具后部加有一扣,演1可以用口咬住。比如《活捉王魁》

中,焦桂英的变脸用的就是面具变脸。聊斋戏《桂香阁·教鬼学》一折中也用了这种面具变脸:书生冯锦住在桂香阁读书,女鬼谢小霞、黄桂香前来滋扰。顽皮的谢小霞用鬼面具蒙在脸上,让冯生来看自己的脸。冯生并不怕鬼,小霞只好收起面具,二女鬼十分崇敬冯生,8意跟他读书识字。该剧是一出喜剧,用面具变脸这种带有玩笑似的表现方法亦别有意趣。

扯脸,在聊斋戏中的运用并不多见。前面已经说过,在传统剧目中,扯脸的表演仅见于《归正楼》《白蛇传》,因为川剧艺人十分懂得“艺贵于精,而不在多”的道理,从不乱用技巧。

改革开放以后,川剧的变脸越来越多地被用到各种表演当中,川剧中对变脸的使用十分常见,这虽然满足了国内外观众对川剧变脸技巧的好奇心,但也在一定程度上丧失了艺术的神秘感。聊斋戏中对这一变脸技巧的运用是在新改编的鬼戏《聂小倩》中,道中高人燕赤侠与陈仓老魔搏斗,使出变脸之法,破解了陈仓老魔的法术。

四、五光十色的亮台戏及排朝戏

旧时戏班由于职业性质所决定,终年处于流动演出之中,每到一地,为显示自己的上演剧目丰富、演1阵容强大、箱底厚实齐全,都要先演出一些表现戏班实力的剧目,这些戏又称之为亮台戏。有的戏则是为营造喜庆、热闹的气氛,也需要角色众多,行头花哨,以便招徕观众。戏班新到一地演出,须朝贺码头会首,也要在开台时演出一些热闹戏,故渐渐出现了一些专门剧目,它们的功能就在于展示行当行头。所谓排朝则是指传统戏中为表现某种庄严隆重的场面而形成的一些基本固定的演出形式,如天排朝是展示天上的各路神仙,地排朝是展示朝廷的文臣武将,佛排朝是展示佛门的全堂罗汉,水排朝是展示水域龙宫的虾兵蟹将,阴排朝是展示阴曹地府的牛头马面夜叉等。演出最频繁的是天排朝的剧目,川剧聊斋戏中的《仙人岛》《洞庭配》(《水晶界方》)就是这种具有排朝戏功能的剧目。

《仙人岛》前面已作介绍,这个剧目故事情节极为简单,只截取了聊斋故事开头的一部分,因为这一剧目的主要功能不在于演化情节,而是要请来各路神仙,制造喜庆祥和的气氛。书生王勉斋在崔真人的引渡下来到仙人岛,为了却王勉斋想见仙人真容之心8,崔真人请来上天各路神仙,所以该剧又叫《群仙会》。

到会的神仙有东西南北中五方老人,漂洋过海的八路神仙,降龙、伏虎、卷帘大将、天篷元帅、太华萧史、弄玉公主、牛郎、织女、云和夫人、仙女无数他们各自穿戴整齐,手持宝物,披珠挂彩,璀璨夺目,多说些祥和吉利之话,吹吹打打,确实热闹。一般来说,上述24人必须出场,如戏班人多,可以悉数登台,仙女仙童、值时值日功曹数量不限。试想,在交通不便、眼界狭窄的旧时乡镇码头,数十位仙人珠光宝气突然降临,这样满台生辉的祥瑞气氛怎能不使观众们大为高兴呢?再有王勉斋行为不轨,遭到众神仙的一致数落,也会让大家感到轻松愉快。久而久之,《仙人岛》成为一出固定的亮台戏。

《洞庭配》是一出被艺人们称之为“满架水”的热闹戏,与《仙人岛》有类似的功能,不过这是一出“水排朝”的戏,它所展示的是水族的服装行头,别有一番意趣。洞庭君出巡祭祀,织成公主相侍随行,带来了虾兵蟹将、打衣褂子、云肩彩女各两堂,可谓有文有武,群角荟萃,争奇斗妍,爽心悦目,为观众所喜爱。所以《洞庭配》也是过去戏班每到一处多要演出的亮台戏。像这类剧目,可视为川剧聊斋戏中的一个类型,它们在川剧传统剧目中具有其独特的审美价值。虽然演出的社会功能在今天的演出条件下似乎已经消失,但从历史的角度来认识这类剧目的作用,仍然是传统艺术中的一笔宝贵财富。

聊斋戏中的鬼戏较多,除了《目连戏》以及与十殿阎罗相关的一些戏中有鬼排朝的表演外,在聊斋戏中出现鬼排朝的场面也较频繁,如《夜叉院》《东楼配》中都有。《东楼配》是一出传统剧目:柳纳川早年丧父,随母度日。叔父柳祥在外为官,修起读书楼名东楼,遂遣仆人接柳纳川到东楼读书。田金娘为田文昌之女,在家习针黹礼仪,一日在花0荡秋千跌落殒命,天神不收,地王不纳,阴魂在人世间游荡,一夜缠上柳纳川,柳亦殒命。二人被拘至阎王殿前,判官、黑白无常、鸡脚神、牛头、马面、夜叉、小鬼纷纷登场。柳状告田金娘蓄意纠缠,经查,柳纳川阳寿该远5岁,阎王念他无辜殒命,将其寿命添至95岁,定2远岁点状元,放其还阳。田金娘因淫乱罪被打在刀山。柳纳川之母为儿子殒命正烧纸痛哭,忽听棺材响动,开棺见儿子苏醒过来,母子乐极。鬼排朝是阴朝地府升堂审案时的一种固定程式,必须要上的角色有判官(有时上红黑二判)、黑白无常、鸡脚神、牛头、马面,夜叉、小鬼视戏班人数而定,可多可少。戴尖形高帽的黑白无常、长鸡爪的厉鬼、青面獠牙的夜叉、戴面具的牛头、马面,这奇形怪状的一大群鬼卒鬼差构成了阴曹地府的独特景观。

以上从四个方面探讨了聊斋戏与川剧舞台艺术发展的关系,可以从一个侧面看到川剧艺术一百多年来不断发展的基本趋向:

比如像用多种手段塑造有地方特色的舞台形象;调动各种因素创造一些有新意的舞台场面;不断扩展川剧艺术的表现领域;最大限度地满足观众追求新、奇、美的欣赏习惯等,这些正是川剧艺术向前发展的内在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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