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下着细雨,将这万里山川,迷蒙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这众多的大山里,细雨朦胧中,冲天的兽吼持续不断,好像在向这天抗争,述说着命运不公。
半个月前,一处遮挡雨幕的峭壁下,春风酥酥,李光睁开了双眼。
看着峭壁外细如牛毛的针雨不断,淋湿了山林,淋湿了地面,但无法淋湿峭壁下的母子二人。
李光就这么持续看着下了半个月的雨,他睁开眼的那一刻有着一种恍然,对自己曾经的过去宛如一梦。
春雨下带着冬天还未散去的寒意,被春风席卷,吹入山林,吹入了这处峭壁下。
被这寒意吹佛,李光有些瑟瑟发抖,不由自主的挪动他幼小的身体,向身边一具如山的身影挤了挤。
那身影身上散发着火热,驱散了李光身上的寒意。
细雨持续了很久,也在这一日终于放晴。
这段时间,李光吃着一些他自认难以下咽的食物,好在吞入腹中阻挡了饥饿,也没有导致自己拉肚子。
看着外面密林缝隙里露出的光,通过对面的岩壁反射到自己身上,李光觉得很温暖,浑身暖洋洋的。
甩动着屁股上的尾巴,一阵慵懒,他想就这么一直躺着,不去思考,不去为梦中的凶险作生死拼杀。
懒散的李光扭动着身体,伸长四肢,身上的肌肤自然收缩,驱散浑身的疲倦。
“嗷...”
一声如虎吼的声音自李光的嘴中发出,对这声音陌生中带着熟悉。
当只有李光能听懂的陌生话语,在耳边响起时,李光带着迷惑,带着不解。
“吾儿,如今月余,随母去山中捕妖!”
这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李光就见到身边那如山身影站起,一尊巨大的牛型妖兽,瞪着那如铜铃一般的巨大眼珠,带着慈爱的目光正看着自己。
听着这声音,还有看着眼前那陌生中带着眷恋的身影,李光迅速起身,仿佛脱缰的野马,撒着欢在这如山的身影边跳脱不断。
只是内心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仿佛曾经的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
撒着欢的李光,跟随在走出峭壁的身影后,看着他那甩着三根巨尾的背影,心中异常宁静。
一路跟随,这如山的身影给他踏平身前的荆棘树丛,留给自己一条宽阔的平坦大路。
李光雀跃不已,有几次故意假装摔倒在这平坦的道路上,不过马上就可以顺势翻滚几圈后爬起。
他欢快无比,没有什么事情比现在还要快乐,不用自己去披荆斩棘,身前有着一道庞大的身影给自己扫清了一切阻碍。
此刻的李光完全忘记了梦里的一切,不去思考,不去迷茫,不去追寻。
心中没有烦恼,就放下了一切戒备,整个身心都顺畅无比。
放开心神的李光只感觉呼吸间的畅快,身心轻盈。
也正此当时,这山林深处却是发出一阵怒吼。
这吼声震天,直将撒欢奔跑的李光吓得四肢一抖,受到惊恐的他夹起尾巴,迅速的钻到了前方如山身影的身下。
“呜呜...”
带着颤抖的李光眼神透露着害怕,他想请求头顶上的黑影给自己安慰。
那黑影一如既往向前,踏平荆棘阻碍,没有理会身下的李光。
待那吼叫声散去,李光发现并无什么危险,带着灵动的眼神咕噜噜乱转。
他故意拍打着三条尾巴,伸出母亲身体遮挡下的外面。
发现无事,又伸出硕大的头颅。
一直许久,当确定没有了危险,他又恢复出那种没心没肺的样子,撒着欢,跑出母亲身体的遮挡。
回到其身后,继续在平坦的地上欢快翻滚起来。
正当李光异常兴奋之时,没有注意前方的他,突然撞在那坚实的大腿上。
没有心中的欢快,他带着疑惑看着前方停下的身影。
“吼...”
此刻一声更令人震颤的兽吼响起,这兽吼声响亮无比,震得李光脚下的大地都晃动不止。
李光还来不及发出惊恐,就听到一道熟悉的低声吼叫。
“嗷...”
听到这一声低吼,李光就感觉到无比亲近,无比依恋。
还不待发出轻声呢喃,就感觉到身前身影携裹一股惊天之势向前冲锋,周围一阵狂风凶猛席卷,吹折了大树,扰动了风云,整个山林都呼啸作响。
而后一道道电扇雷鸣而起,李光心底还来不及震撼和害怕,就听到这整个世界,好似都在低沉吼叫不断,依稀间,李光好似听到有那么一段震慑心神的声音在心中回荡。
“噬妖大法,吞世间万妖,修极致妖道!你可看清了?”
心中隆隆,李光在这狂风中,艰难稳住身形。
待风停,他才慢慢睁开紧闭的双眼,而后就看到一对充满慈爱的目光,正看着自己。
“吾儿,可看清了?”
那巨如铜铃的双眸紧盯着李光,李光低着头,心中却是有刚才那响遍天地的声音,回荡着,感觉那声音异常的熟悉。
这熟悉不是作为当事人的熟悉,而是有那么一种感觉,是作为旁观者的熟悉。
“我是谁?我在哪?”
突然,李光的心底传来这么一声疑问,这疑问在内心回荡,仿佛埋下一颗种子,一颗对自己来历所迷惑的种子。
“吾儿,下一次,为你挑选一个!现在,我们回家!”
那巨大的身影没有理会发呆中的李光,一步步,绕开李光这对于他来说幼小的身影,向那回家的路走去。
正内心迷惑的李光听到“回家”二字,瞬间激起了心中深处的依恋与惭愧。
他抛弃如今的迷惑,再次没心没肺,欢快的扭着身子,跟随在巨大的身影后面,向那峭壁所在迅速走去。
又一月余,李光的身体结实了很多,这次那巨大的身影依旧在前,为李光开拓道路。
一路上,那巨大的身影会扭头看着身后欢快的李光,他鼻腔里发出的气息,却好似有着叹息,有着落寞。
这一次,当巨兽再次面对其他巨吼时,他依旧会引动狂风,但那最后一刻,他堪堪止住,看着在狂风中打滚的李光稳住身形后,他将李光那如今有些结实的身体推向了前方,正面对着一头同样身形巨大的妖兽。
李光站稳身形,但看着面前那陌生如山的身影,加上那身影上自然散发出来令人恐惧的气息,他吓得四肢不住颤抖。
注意到满地如溪的鲜血,他更是不堪,扭着身子,想躲到自己亲近的巨兽身后。
只是当他刚有所行动,注意到那铜铃的巨眼,带着冷漠的样子,他堪堪止步,不敢再动!
“吾儿,杀了他!”
巨兽对李光下达命令。
李光听到这声音,内心挣扎不断,他有着彷徨,有着无奈,有那么一刻,心中也有着冷血。
“可是...可是我不敢!”
李光表述着自己的想法。
“要想长大,走出属于自己的路,你要学会杀伐,今晚我们不回家了,就在这里,看着他死!”
巨兽慢慢趴下身体,闭上了巨大的双眼,不再理会那还在惊恐的李光。
夜,异常寒冷。
听着密林深处的兽吼,李光很害怕。
他想靠近巨兽寻求温暖,那巨兽仿佛在躲着自己,用他那巨大的尾巴,将自己轻轻推开。
有那么几次,甚至带着叹息声,将李光甩到一边的密林里。
随着李光更加惊恐的声音传出,巨兽好似不忍,但还是努力将自己巨大的头颅埋进了身体里。
被巨兽尾巴抛入密林中的李光带着尖叫,带着惊恐,迅速踏开树枝草丛,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巨兽身边。
远远看到巨兽,他内心的恐惧才快速退散,
直到走到巨兽身边,他准备再挤过去,却又是害怕,害怕巨兽会再将自己抛远。
就这样,在一阵恐惧中,李光呆在了巨兽和那垂死的妖兽身边,两边他都不敢靠近。
但是随着夜间的寒冷,仅凭他自己却是做不到取暖。
犹豫了许久,最终他咬着牙,提起了右前蹄,想拿着一件防身之物靠近妖兽。
正当此时,他瞪大了双眼,因为他发现,他好似在不久前,右前蹄拿过一把刀。
“我是谁?我在哪?”
李光心中有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