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宁做梦里人
无异一拳直捣心口,申屠晔的脸变得铁青,浑身的骨骼格格直响。她,为何一点都不羞愧?反而贼喊捉贼,去怪罪侍卫,甚至将自己与万琪相提并论?
他缓缓举起大拳头,似乎就要一拳捣出。
奶娘见势头不妙,马上爬起,挡在小姐面前,如老母鸡护小鸡般张开两臂。
“你还有想要人证物证?甁湖边的每一棵柳树都可以证明,湖里每一条鱼都可以!”申屠晔大声叫唤,外面的侍卫忙不迭跑进。
“送她们回席府,交给老相爷!”
不管她们主仆如何抗议,不到一盏茶功夫,她们已经坐在了缓缓行驶的马车上。申屠晔亲自将她们两人捆了起来,吩咐车夫,不到席府,绝对不能将她们解下来。仪方公主闻讯跑出来求情,也于事无补。
奶娘面色颓败,浑身瑟瑟发抖。不过一夕之间,小姐忽然失宠被休,自己如何向老爷夫人交待?小姐日后又怎样过活?
夜黑如墨,马蹄特特,车轮辘辘,奶娘的泪一颗颗砸在胸口。她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再见老爷夫人了。
席漫暗恨自己的不理智,竟惹恼了那个魔头。还以为他不过如平常一般,发发脾气便了事,谁知道竟毫不留情直接一纸休书将自己赶出来!一个不小心,竟酿成大祸!不,都怪自己,太自以为是了,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宝宝——一想到往后再不能看见宝宝,她只觉得心乱如麻,肝肠寸断。不,席漫,不能乱,一定要想个法子,快点想个法子,马车只要出了六王府,就怕再也不能进来了!
席漫盘算着如何摆脱这个困局。
供出仪方公主的计划,说自己不过找来黄尚商量如何私奔,同样是死路一条。
越急越乱,脑子里满满的的都是浆糊,席漫真狠不得一头撞在车厢壁上来清醒清醒。
正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刀剑交鸣的声音,铮然不已,正在前进的马车也突然停下,马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
坐着的席漫砰一声往前就倒,整个人摔在了木板上,额头磕得生痛。
奶娘也摔在地板上,却一骨碌滚过来席漫身边,挣扎着用绑着的双手去拱她,口里继续叫道:“小姐,小姐!”
前方继续传来打斗声,显然战况十分激烈。
究竟是谁,竟在六王府中这般放肆?席漫一面想一面努力坐起来,靠在车壁上。
奶娘也正想坐起来,还在翻滚,只听见一声尖锐的破空声音,不由自主抬起头来,一道银光闪过,橐的一声,一截短剑斜斜插在离下巴不到一寸的地方,她已经明显感觉到剑的寒意与锋利。
奶娘吓得刷白,赶紧滚过一边,让小姐下车逃命。
逃命?一下车,只怕是送命。席漫倚在车厢壁坐好,示意奶娘安静。
奶娘紧贴着小姐坐着,不住发抖。贼人真是明目张胆,竟然杀进王府来了,也不怕姑爷剥了他们的皮——姑爷?奶娘不由苦笑,忽然觉得小姐身子一震,以为她也同时想到了姑爷的翻脸无情,暗自在心底中叹息。
又一阵打斗过后,外面的声音忽然消失了,四周一片寂静。
刺客死了?逃了?还是侍卫们全都死了?
“小姐,你说……”奶娘不敢再问下去。
“没、没事……”席漫弱弱地说道。
正在这时候,车帘子揭开了,一个红衣侍卫道:“王妃娘娘受惊了,请稍等,就送你们出——”
他忽然呆住了,木板上插着的短剑,闪着耀眼的寒光。
席漫发出一声呻吟,缓缓倒下。
“小姐,小姐!”奶娘惊慌失措地喊着,拼命去拱她。
席漫的后背上,竟带着一截短剑!鲜血正不断涌出来。她原来倚靠的车厢壁上,露出一个洞。
奶娘绝望地望着晕倒的小姐,尖叫起来。
侍卫也吓住了,顾不得男女大防尊卑有别,立刻扑进来,一把抱起王妃,迅速点了伤口周围的穴位,施展轻功,快速赶到莲华苑。
莲花苑内,小王子似乎感应到了娘亲的被迫离去,忽然哭得很厉害,任凭宽嫂怎么哄,也不能安静。
申屠晔又是烦闷又是急躁,正团团转着,忽然见侍卫竟抱着妻子进来,正想发作,却看见席漫肩上耀目的红及背上的断剑。
她,又一次受伤了!她究竟还要受几次伤?
“哇,哇,哇——”隔壁房间的小王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娘亲的痛苦,发出更加响亮的哭声。
儿子的哭声提醒了申屠晔,他赶上前,一把从侍卫手中接过妻子,使个眼色,让侍卫出去——他可不想别人看见妻子的身体。
将她俯卧放在床上,撕开衣服,迅速拔掉后背上的短剑,倒上大内疗伤圣药,他才松了一口气。
待伤口处理完毕,他点了她的睡穴,拉上被子,目光中的怜惜与愤懑已经完全为嗜血的狂热所替代。
没有人可以伤害他的女人,没有!
就算他要休她,也不准他人伤害!
他走到门口,追问侍卫。
侍卫说有人行刺王妃的马车,经过一场恶斗,那人双剑被斫断,逃跑了。
“六王府,如今已经可以任人来去了!覃庸一病,你们都成了散沙!”申屠晔冷冷地说,吩咐其他侍卫将他拖下去,鞭打三十。
三十鞭后,又将那遍体鳞伤的侍卫拖了上来。
申屠晔问:“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回王爷的话,知道,属下保护王妃不力!”侍卫虽然声音微弱,还是极力装出雄壮的气势。本来王爷早有安排,侍卫们要暗中保护王妃的,只是王爷都要休了王妃,他们自然有所松懈,觉得都是要赶出府的女人了,何必再费工夫。谁知道刺客偏偏就在这时候杀过来,他心中不免暗自自认倒霉。
“是,你保护王妃不力,该罚。不过,你能随机应变,及时处理,不因为小礼而丢了王妃的性命,应该赏!去总管处,领取白银二百两!”申屠晔道。
那侍卫谢过,由其他侍卫抬走了。
申屠晔径自去打斗处仔细观察,车上所插的另外一截断剑引起了他的兴趣。
剑窄而薄,并不是男人所常用的剑。
难道,那人竟是——万琪?
刺杀王妃?
申屠晔的瞳孔渐渐收缩。不错,一定是她!除了她,谁还有这么大的怨愤?
申屠晔仔细盘问了与刺客打斗的侍卫,都说那人体态轻盈,身量苗条,脸上蒙了黑纱,根本看不清相貌,不过却是女子无疑。又盘问女子的武功,说比他们高,大概比覃庸还胜两分,只是所用的招数很杂,大概不想被人看出师承吧。
申屠晔的心不由阵阵抽搐。
万琪,你为何一定要错上加错?为了自己,不择手段,第一次伤害儿子,第二次伤害妻子,还要做多少错事才能幡然醒悟?
当初,她宁可自己挨打,也不肯出手伤害不会武功的人,如今,她却毫不犹豫向娇弱的王妃亮出了利剑!
善良倔强的她,为何骤然变成了一个女魔头?
申屠晔的心,仿佛捆着千丝万缕,每一根线都在紧紧收缩,勒得他痛不可忍。
“马上,满城搜索万琪!”申屠晔发出了冷酷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