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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六月的气息在上海弥漫,热气席卷在整个城市的上空。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在为了生活而忙碌,才让上海这座城市更加喧哗。而此时咖啡厅里放着悠扬的琴声,夕阳如室内颇具有情调的暗黄灯光一样晕染在墙壁上,散发出宁静的气息。

两杯咖啡就一直放到冷却,两人之间的气氛并没有在咖啡香醇馥郁的味道中变得轻松。

“宋小姐,嫁给我。我们可以各取所需。”

顾予率先打破了宁静。他不动声色,但宋婉清已经乱了方寸。为显得平静,她故意拿起糖匙取了块方糖放入杯子,然后才说:“顾总,我答应你”。不是婉清小时候幻想过的“我愿意”,而是“我答应你”。

“我知道你最近需要钱,礼金多少都不是问题,嫁给我你会有更好的生活,甚至包括你的家人。”婉清表面看着云淡风清,但心早已纠成一团,就连手心被指甲掐着的疼也感觉不到了。“只是请你记住,我们结婚只是为了做戏。”

你看,她和他的婚姻,不过就是一场交易,是他雇佣了她。

婉清答应之后,第二天下午就住进了顾予的公寓。当她踏进公寓的这一刻,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单色调装修风格,定制的黑橡木家具给她一种精致、克制的氛围。婉清站在客厅不敢向里走,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陌生而疏离,就如同顾予带给她的感受。此时的顾予正在赶飞往伦敦的航班,临时的董事会打乱了他的行程。原来他也有预料不到的事情,婉清心里暗想着,不由得笑了笑。是啊,她所了解的顾予永远都是不慌不忙,要不是与伦敦的合约出了问题,他断然会改签。

“宋小姐,您看还有什么问题吗?”,婉清想得有些出神,忘记旁边还有一位助理。“噢抱歉,陈助理。搬家让你费心了。我没有什么问题,辛苦你了。”婉清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个男生身上散发着阳光的味道,所以多说了几句。“宋小姐,您就和老板一样叫我阿离,行李已经放在您的卧室,我先去忙了。”“等等,你以后不要称我为您了,阿离”。

阿离走后,婉清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卧室。她不敢去其他的地方。偌大的空间也只有这间卧室才能让她松口气。她很快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其实也只带了衣物和随身用品。因为阿离提醒过婉清,说顾予不喜欢太多东西放在家里,不就是在暗示她。卧室和书房相连,这是顾予的想法吗?此时夜幕悄然降临,婉清决定不去想顾予,从包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书,坐在落地窗前看着这个繁华都市夜晚的模样。她就像是个不停旋转的陀螺各处奔走,只为了能在上海生存下去。原本那么喜欢星空的女孩现在也不会抬头仰望了。五年的时间也没有让这座城市接纳自己,婉清想到这就觉得有些酸楚。书很自然地翻到有折角的那页,婉清其实并不想看那页的内容。“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这本《诗经》是外婆送给她的,如今外婆已经故去。是的,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她的名字取自《诗经》,是外婆取的。眼泪流下来婉清也不去擦,最后哭累了就在地毯上睡了一夜。

顾予不在家,婉清就和平常一样公司和家两点一线。别看婉清的气质有种东方女人古典的神韵,穿上旗袍更是皎皎兮似轻云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言谈举止像是文艺工作者的她实则是毕业于名校的数据分析师,干练和专业一直都是她的职场标签。正因如此,她才能和恒远集团合作,才能和顾予相遇。

一切说来不都是缘分二字?今年的四月一日还真是应了愚人节的景。那晚,她决定去雍福会陪姚老板喝酒。偏僻的永福路两旁古树参天,婉清在车里望着渐渐消失的树影,她想她的清誉也在渐渐消失。婉清走进包间,推门时的犹豫被理智击败。可笑的是,当她被满脸堆笑的富商拉着手腕时,她就彻底地后悔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即使是债主威胁家人,即使是爷爷手术需要一大笔钱,可自己还是婉清啊,应当是清扬婉兮的模样。她喊出了声,此时姚老板不满言语上的挑逗,手搭在了婉清的腿上。她着急地解释,想挣脱起身离开。可这位中年发福的老板怎肯让他觊觎良久的尤物就这么离开。婉清哭求无果后闭上了眼,她浑身发抖,听见衬衣被撕破的声音。

“姚老板,再急不可耐也要看玩的是谁的女人,宋婉清,是我的。”是顾予的声音,婉清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等她反应就已经被顾予抱走,此时的她披头散发,本白皙无暇的脸变得泛红,凝黑的眼睛静静地滴着泪。任由顾予抱着她,然后扔进车里。一路上,顾予没有开口,婉清自然也不说话。车停在顾家的酒店前,是阿离等在门口,带着婉清到顶层的总统套房休息,给她送来新的衣服。而顾予下车后没说一句,径直离开,俨然一副陌生人的样子。

婉清洗完澡后窝在沙发上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她有很多疑问,顾予碰巧在会所谈生意吗?碰巧路过听见包间里有人哭喊吗?那他怎么进来就说……太乱了,婉清一想到自己这么不堪的模样被顾予撞见,就觉得很丢脸。这让她以后很难自信地面对顾予。她其实一直想让顾予记住自己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得体的西装,搭配相应的高跟鞋后的样子。不过,自己和顾予不就是陌生人吗?作为恒远集团新聘请的数据分析师,身为市场研发部的经理,顾予是自己的上司。除了工作上的沟通,还没有和顾予说过其他话。其实是想说的,她对顾予有太多的好奇,毕业于帝国理工商学院的富家公子,有着颀长的身材,幽暗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这样一个人任谁都会想靠近吧,自己也不过是其中一人,想到这婉清不免觉得有些嘲讽,她和顾予像飞鸟与鱼,有着云泥之别。难道要上演富家公子和贫民女的桥段吗?端起红酒杯,婉清一饮而尽,嘴里说出一句,可笑至极。她其实是说自己对顾予的心动,可笑至极。

三月三,暮春时节婉清初识顾予。之后就在一起朝夕相处地工作。有天晚上将近十一点钟,顾予和婉清都在公司加班。婉清回家之前准备将新出的数据报告送到顾予办公室。她敲了办公室的门却没人应答——应该是睡着了吧。长舒了一口气,推门而进,婉清看见顾予趴在桌子上。慢慢踱步生怕吵醒顾予,趁着放报告的时候多看了他几眼。近距离观察,那棱角分明的侧脸让婉清心顿了下。他眉头紧皱,婉清觉得顾予一定是太累了。夜深了,穿一件衬衣会着凉,何况衣领的扣子还是解开着的。想到这,她就不自觉地绕到背后把外套披在了顾予身上。出去时,婉清尽量把脚步放轻,就差屏住呼吸了。

婉清走后,顾予并没有继续睡着。在她刚开始敲门他就被吵醒了又或许说他从没真正的睡着。顾予有很严重的失眠,回国后压力过大更加重了失眠。顾予并不是此时的婉清所想的那样,是个潇洒快活的公子哥。他的母亲因难产血崩而亡,这让顾予一度痛恨自己的出生。虽后来父亲另娶他人,继母终究待他不好,更何况还有个小一岁的弟弟——顾允。顾家老爷子,也就是顾予的祖父并不喜欢他,觉得他长了一副轻贱样,不过就是眉眼间长得更像他的母亲。当初老爷子并不同意顾予的母亲嫁入顾家,说她来路不明,自然现在连带着讨厌他。顾予的母亲是个孤儿,只知其姓不知其名,名是孤儿院的院长起的,叫柔桑,上官柔桑。“女执懿筐,爰求柔桑”,同样取自《诗经》。老爷子更中意沈家的小姐,也就是后来的继母,沈秀妍。顾予十七岁就到伦敦求学,是他自己要求的。许是他觉得自己一直是个外人,为什么在伦敦,因为母亲曾在伦敦学过绘画。

顾允本来不打算回国,以他的学历和能力完全可以在国外找到高薪工作。他其实早已习惯了自给自足的生活。留学期间,顾父一直往账户上打钱,把这些年对顾予的愧疚一点一点变成银行卡里的数字。但他不知道的是顾予从十八岁开始就没花过这些钱,一直靠兼职赚钱生活,也就是说,他不原谅自己的父亲。国内传来顾父病重的消息,顾予没打算回国。听闻祖父想将父亲持有的全部股份归在顾允名下后,第二天晚上他就出现在浦东机场。更可笑的是,祖父用顾氏祖先定下的“先成家后立业”的规矩驳回了顾予平分资产的请求,祖父说顾予独身一人撑不起偌大家产。冠冕堂皇不是?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顾予。顾允已经和方家小姐订婚,那他顾予就尽早成婚。不为别的,只为了堵住老爷子的嘴。

所以,他选择了宋婉清。原因很简单,顾予归国后不久就到了二月十四日,是情人节,是顾予的生日,更是母亲的忌日。这天早上他绕路去花店买花,不买白菊花,不买马蹄莲,偏偏要玛格丽特。“老板,玛格丽特”,一听到玛格丽特顾予特意扭头看了旁边的这位小姐一眼。“宋小姐,今天情人节都不例外啊,看来对玛格丽特是真爱的”,花店老板边说笑边忙活着修剪花。也就是这一眼,顾予记住了宋婉清,选择了宋婉清。所以说在顾予的时间线上,他先认识宋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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