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鲛又一次没听奶奶的话偷跑出海,对她而言,海底昏暗暗的,一点也没有蓝天澄明的岸边好玩。
随手抓来一只小红鱼,心情格外好,每次上岸前都会前来来占一次卜,小黑鱼为凶兆,小红鱼则为祥兆,每次占到小黑鱼都会钻回海底去捕抓小黑鱼泄愤,久而久之她的凶名便在小黑鱼家族里传开了,于是每次赶上她出海时候都会老老实实呆在家瑟瑟发抖,就连平时最横的鱼老二都乖乖的躲在家中吃斋念佛,村里许多老人时常用她来小孩“你要再不睡觉阿鲛就会来找你了”于是小鱼便想努力的想闭着眼帘,让自己看着更想已经睡着的样子,可是再怎么样努力也没法闭着眼。
如果是小红鱼的话,阿鲛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小红鱼,满眼笑意,今天看来一切风顺,握着小红鱼的手微微一松,小红鱼便努力的挣扎着想要脱离她的手掌,可阿鲛心念一动,随即便一口吞掉小红鱼,对阿鲛来说鱼就是这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有黑的,有红的,有黄的,有蓝的......
满意的打了个饱嗝,便向岸边游去,在快到达岸边的时候鱼尾褪去,转而出现一双白皙无暇的双脚,光着脚丫子在充满沙砾的海滩上走着,时常在海底看见渔民赶海,于是便效仿着渔民一样,撸起袖子去抓那些落单小鱼,每次这个时候阿鲛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去渔村去找张三李四家的孩童,一堆小朋友天真无邪的拿着各种烹饪好的鱼或者零食去换阿鲛从海底随处捡来的东西。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这是女娲当初补天时候掉的石头。别看它像个普通的石头”其实它就是个普通的石头。“有了它你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所以,十个小鱼干。”阿鲛微眯着眼睛张开一只手比划着。
小孩倒也是被骗的一愣一愣的,于是忍痛拿出十个小鱼干奉上,阿鲛连忙双手接住,将小鱼干装入鼓囊囊的袋子中,颇为满意的拍了拍袋子。
“接下来的东西可是百年一遇啊,小朋友们准备好了吗?”阿鲛语气陡然间变得严肃起来,众人见惯了吊儿郎当的阿鲛,却从没见过这么严肃的阿鲛,一时间全场的气氛也是瞬间肃静起来。
阿鲛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往往在这个氛围下她总能她赚一笔,这一次她一定要把握机会,于是伸进麻袋里在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便拿出一支锈迹斑斑的簪子,“此簪可是后羿送给嫦娥的哦。”
话语一出,全场沸腾不已,许多孩童只在父母口中得知嫦娥多么貌美,没想到今日居然能见到嫦娥物品,于是一时间哄抢声络绎不绝,但是总会有几处不和谐的声音来破坏气氛,于是阿鲛便将此簪来意告知大家。
“当初后羿射日,西王母为了嘉奖后羿赠不死药,无奈这不死药引来心怀不轨之人,恰逢后羿不在,嫦娥为了保护不死药便吞下,最终飘向广寒宫,与后羿天人两隔,后羿得知之后悲痛欲绝,王母被后羿感动于是准许每次月圆之夜让他们两个有情人在月桂树下相见,后羿为了寄托对嫦娥的思念与牵挂,于是送此簪与嫦娥。”
“可是为什么会到阿鲛姐姐手上啊?”李四家小娃问。
“那是因为嫦娥不想睹物思人,于是忍痛放下。”阿鲛倒是知道他会这么问,于是便将准备的答案快速的报出。一时间众人见阿鲛这么侃侃而谈,便以为真的是嫦娥随身簪子,于是叫价声层出不穷,眼看就要涨到一百个小鱼干了.......
“我要了。”哄闹声中陡然出现一声颇为淡然儒雅的声音,极为好听,阿鲛也是循声望去,看见不远处盘腿而坐的少年此刻正噙着一抹微笑微眯着眼睛看向自己,明明是那么暖人心扉,在阿鲛看来确实有着几分不怀好意,好像他的眼睛里知道此刻她正在坑蒙拐骗一般。
他的发被纹着银色花纹的发带随意的束着,发带随着腰间玉佩上的流苏散落在地上,显得极为华贵,雪白色的衣袍如雪一般刺眼,衣襟上也纹着精雕细琢的花纹,他的眉宇之间有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儒雅,远远望去似乎如书生一般。他生的好看,这是阿鲛迄今为止遇见最好看的一个人。只是为什么见到他有着片刻的心痛,好像熟悉,却又感觉陌生。一时间被心上这种复杂的情绪弄的有些微微恼火,难道是因为欺骗他有种罪恶感吗?还是连欺骗他的勇气都没有。
为了不显得自己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样,阿鲛也是假意轻咳了一声,移开视线,看着人群中现在加价最高的赵小宝,他一时间出价一百零六条小鱼干让人群中众人有了几分退却,阿鲛眼睛却是再也忍耐不住喜悦,整整一百零三条小鱼干,早知道就多带一个麻袋过来了。
“我说我要了。”他颇为儒雅的缓慢起身,微风拂过,荡起衣袂,荡的阿鲛心里痒痒的,看着他朝着自己缓步走来,阿鲛开始无端的慌乱,就仿佛自己做错事被抓个正着一般。他在自己面前停下,伸出手想要接住她手中的簪子,而阿鲛仿佛鬼使神差一般的将簪子递入他的手中,一时间下面叫骂声络绎不绝。
阿鲛很快恢复理智,不行,她的小鱼干,他手上并没有小鱼干,只有一双.....布鞋?
他将布鞋递给了她,阿鲛有些懵,她的小鱼干怎么变成鞋子了,心头顿时火冒三丈“你要干什么?快把簪子还我。”
“还未请教簪子为何名?”
何名?何名?阿鲛脑海子里面浮现许多奇异夸张的名字,但是不久之后便低下头略微失落的说“叫诉情。”诉情,即使再深情不寿,嫦娥后羿却终归无法无法长厢厮,只能天人永别,无数情思化为念,这应该叫做执念吧,就好比后羿思念嫦娥,明知已经失去,却任自我欺骗。
“真好听。”他握着簪子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路上刺石多,当心划了脚。”话了便转身离去,阿鲛回过神来时才发觉他已经走远。
心头似乎有种挫败感,她对这类似于强抢的买卖有些恼火,这可价值整整一百零三条小鱼干啊,怎么换成布鞋了,不过心头又有着莫名的温暖,在来的路上脚掌有的时候会被锋利的刺石弄伤,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免此番问题的出现了,可是看着鞋子大小和自己脚相差无几,看来是有心上人了,心头顿时又蒙上一抹失落。
不过还好有一大袋小鱼干安慰自己,用食物来弥补心灵上的空缺。
将麻袋抗与肩上,准备离去,众人见阿鲛离去,也是纷纷阻拦,许多孩童一次也未曾得到那些“宝物”,这就导致他在其他孩子面前抬不起头来,于是心头一横,冲着人群大喊“她的包里还有许多宝物,快抢啊。”
此语一出,场面瞬间不受控制,阿鲛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将麻袋放下。
“我奶奶叫我回家吃饭了,下次我再多带点宝物好不好?”阿鲛怕混乱中鼓囊囊的袋子被划破,于是转而抱在胸前,见协商未果,便快步冲出人群。
周围小孩不依不饶的缠着她,阿鲛终归不擅长双脚走路,很快就被抓到了,众人纷纷撕破麻袋,想看看麻袋里面装着什么宝物,可看见满袋子小鱼干之后,众人也只是悻悻然,看着满袋子的小鱼干被四处哄抢散落在地,阿鲛想哭,特别是看到几个小鱼干被人肆意践踏,于是乘着慌乱中连忙抓了几个塞进口中,又抓了一把放进衣服里。
.......
日落时分,回到岸边,看着奋力向海里游去的龟爷爷,阿鲛也是连忙凑上前去打了声招呼,又觉得他年老体弱,便顺势帮了他一把,将它朝海里推去,暮色渐起,阿鲛有点失落,今天明明抓到的是小红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想让奶奶也尝尝小鱼被炸成干的味道呢,不过还好,兜里还有几条。伸了个懒腰,朝着天边望去,从海底望向的的暮色和在岸边望去的截然不同,海底终日都是暗沉沉的,毫无生机,而岸上却色彩斑斓,躺在岸边,直勾勾的盯着着落下的夕阳,又想起诉情,苦涩弥漫心头,十年前她救下落水的他,他第一次见到人,心中有许多问号,奶奶常说人类丑陋无比,可是他为什么却生的如此好看,这么好看一定很好处,阿鲛张口咬下去,却不想躺下的人微微皱眉,张看眼睛看着面前半人半鱼的阿鲛。
他说让她等他,他会回来的,于是十年之间,她一直在等,她以为肯定是她睡着时候他没有找到她所以独自回去,可是再怎么自欺欺人也不会抚慰心灵半分,最近她出海频率越来越多,就算不出海也会一直从海底望向岸边,如果,他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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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落日落下最后一丝余晖的时候起身离开,又想起今天那位极为儒雅的少年,心底微微一痛,想起他的笑,如果那个人就是自己一直要等的他该有多好,又想起他送给自己的布鞋,心头一暖。
布鞋?阿鲛的心顿时有些惊慌,翻遍全身也未找到开始莫名恐慌,应该是刚才混乱中被人弄在地上,于是不顾夜色降临,冲入渔村,找了几遍都未找到心头开始莫名失落,就仿佛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也许对她来说价值可是用一百零三个小鱼干换来的呢,越发烦乱,双手抱膝。
“你在找这个吗?”阿鲛的心在此刻有着片刻的慌乱,他的声音很好听,阿鲛认为即使相隔许久依旧能辨识他的声音,因为他的音色有着独特的平淡儒雅,仿佛如沐春秋。
似乎是忘记呼吸一般,阿鲛有些慌乱,前番的失落被此刻的激动所替代,朝着他望去,看着不远处朝着自己他有些失神,月色将雪白色衣袍渡上了一层淡银色光环,此刻有种画中人走出来的飘渺虚无,又有着一种想拜倒在他身前的举动,他单手拿着那双布鞋,正噙着笑看着自己,就好像刚才一般。
“嗯,谢谢。”阿鲛低着头快步走去将布鞋拿过来之后便有转身回到原地,“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去睡觉?”仿佛漫不经心的问着,又仿佛格外关心。
“我在等人。”他目光从阿鲛身上移开,转向大海,深邃自然。
阿鲛骤然抬头,此刻的心有着莫名的慌乱,等人?等谁?仿佛在等一个答案,又好像怕他脱口而出的不是自己,这份落差只会让自己更加失望。她的心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而牵引。一直平静在心底某处的宁静又一次躁动起来,惊喜之色难掩不住。
“没什么,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了。”仿佛故意吊着胃口一般,他转身离去,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扬。
阿鲛本来的激动此刻如若浇了冷水一般,不过,她真的希望他和自己一直等的人是同一个人。
等到他走远,阿鲛扑通一声钻入海底,自在的游了几遭。
.......
星子格外的亮,阿鲛心情颇好,随后抓的小红鱼,对着小红鱼咧嘴笑了笑,今天阿鲛心情好,所以,你走吧。
小红鱼瞅准机会折腾进海面,似乎是条教养很好的小红鱼,想说声感谢,未及说出口又被阿鲛一把抓住,不行不行,不能放你走,不然我心情就不好了。
.......
夜色之下,岩石后面的林清修看着海面上的阿鲛,嘴角微扬,低头看着手中的诉情,眼睛微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