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学习生涯,在高考过后有了一次难得的喘息机会。从前说的“世界那么大,我要去看看”也是兑现的时候了,莫要心疼钱。而小白在填完志愿后也要奔赴深圳了,只不过还要带一个小弟。在电话之中他应允的很开心,因为他也想在大城市看看不同的风景,也当为自己写诗歌寻找新的灵感,毕竟田园风光已经写腻了。
没了成绩的压力,带上两身衣服便足已远赴他乡。说实话真要远离这个生活已久的城市,倒还真有些不舍,即使它确实落后无比,简称混子城市吧。去常去打球的母校看看,仿佛能感受到回来时会说:“回来的感觉真好,这里的人,这里的景,我终是放不下啊。”
如果你也是在过年过节时坐了十几个小时火车才回家,那种落地的感觉我想踏实无比。
在深圳下站后小白便看到了在车站等待已久的伯父,由于堵车班车在收费站硬是堵了一个小时,出来又碰见下班高峰期于是又堵了两小时,而在班车上小白已经接了无数个电话,所以说是等待已久。
从前这里只是买烧鹅常踏足的一条街,如今架上天桥已成了地铁站,而不远处是正在开发的另一条线路,上面中铁的字眼显而易见。小白跟着伯父跨过熟悉的人行道,下了天桥,沿着一条充满垃圾的河流随后拐进了一条巷子,显然这是一条小路,因为出来对面高峰中学的豪华便映入了眼帘。在记忆中,小白记得以前这只是一个练车的地方,而现在竟然改成了一个初中加高中的豪华学校,而学校对面的万通超市依然屹立,只是现在看来却显得低档而小,不知道是人为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
很快小白就来到了曾经寄住的地方,旁边的小店还在,只是店主变成了一个满头白发的大爷。但大伯还是头也不转的往前走了,让小白刚回忆满满的心又收起来了,转而开始环视四方。这时旁边的表弟忍不住开口了,“这里……”。
其实小白听说过广东大部分人其实并不是广东人,大家漂洋过海来这里打工,基本上过的是租生活。而这里的房费,即使是租金也是涨得贼快,不然天桥那两家厂也不会搬了又搬。
小时候小白在这里的实验小学读过一个学期的书,由于没有广东户口只能在私立学校上学,而学费基本三四千,而公立的不过五六百。不过那时候小白还小根本也不懂这些事情,他只知道每天早上能喝一碗热乎乎的豆腐花或者啃几个狗不理包子就知足了,有时又爱千层饼,后来小白坚持在家乡叫土家香酱饼的东西。不过不得不说这里的教育很好,小白的英语为什么后来自学如此之快可能也与那时候有关。广东是采取综合素质,而不像其他一些落后地区一样采取素质教育,那里的学校很注重体育,平常该放假也放假并没有那么多补课,同时那里也很注重培养学生读书,为此学校还把每周星期三设为读书日。为了安全考虑,在放学之后学校也安排校车接送。
在各式美国电影中可以看见,美国人崇尚自己在放假期间兼职来还入学贷款,又或者自己赚钱来周游世界,并不过度依赖父母。这样的文明也许是广东曾经也想营造的氛围,但显然就像郑州大学说要建设成世界一流大学一样泡汤了。但不可否认相比那些还在期望高考改变命运的省份,广东还是成功的。
当小白踏入房门时已经7点半了,但对于夏天的广东来说这一点都不晚。记得小时候收拾完碗筷后,大人们都要去麻将店玩到深夜,而孩子就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了倚在长椅上睡着,被叫醒来后却还觉得外面灯火通明,有闲情的还能顺便来顿夜宵。那时候确实不像现在这样好玩的东西多,甚至奶茶店也没有。只是依稀记得肯德基的名号,吃过几次。
新的住处没有以前敞亮,只是一个房间和一个办公室。办公室上一台电脑旁边堆满了文件和一些小学书籍(明显是小白那个混世魔王表弟的),墙角上另一张桌子与电脑桌拼成了一个完美的直角,而桌子上放的打印机,后来经常被小白用来打印歌词的东西。在与电脑桌一步之隔的空间里打了一张简单的小床,也可以说是帐篷,因为装了帘子,也就是防蚊子的。除了这些其他地方都被杂物堆满了,就连门也没法关。这倒让小白想起初中读书时,由于班上人数太多,最后一排十张桌子连成一排把后门堵了的事情。那时候老师点名总要爬桌子出去拿作业,仔细想来这中华大地倒是哪个地方都缺土地的。
而唯一的那个房间也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而已。房间是两面通的,另一侧是阳台,只放了一台洗衣机,以后每一天都是伴着这声音入睡的。对了,房间还有一台空调,这在广东可以说是必不可少的。房间另一侧是客厅,除了冰箱也就一张吃饭的桌子,而一张木制沙发已经被饮料罐儿和啤酒瓶堆住了。厨房也就是一张灶而已,一把黑锅和煤气罐暴露在空气之外,与客厅共占一块空间。而厕所与灶相连,就靠一扇门挡着。真可谓贼省空间,却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让小白涨见识了。只是小白没想到别人都说赚了大钱的人竟然还住着这样小的地方,直到后一年老家凭空建起一座豪宅才懂。不过这屋虽小,晚上开起空调来倒是冷得很,即使是在另一个房间的小白晚上也得裹上厚厚的被子。
小白的伯母在晚上吃饭时便说要帮小白找工作,可言语之中都是些让小白知难而退的话,也就是难。而理由无非就是一个刚高考完的小屁孩懂什么呢,这年头如果没点真技术入厂的话光培训费就得大损一笔,到头来做了那么久相当白给人干苦力,如果还要算住宿费的话。这是她刚从小白大哥身上吸取的教训,而小白也是在人前人后听这事很多遍了,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吧。最后小白就这样被诓进了伯母的厂里打零时工,下班后就辅导混世大魔王作业。这让小白简直生不如死,毕竟混世大魔王的名讳不是随便叫的,那可是在家里打得响当当的,但想到伯母允诺的电脑小白还是狠心接了。小白也知道大学电脑是必不可少的,手机肯定也是要更新换代的,之前的手机已经内存严重不够了,再加上学费的话肯定需要一大把钱。而这不就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吗,在哪还不都一样。小白也就此吃了一颗定心丸。年少时谁不想仗剑走天涯呢,可没钱寸步难行呢。
本以为能进个大厂大干一番的小白终是做了那临时工。小白伯母的厂是一家丝织厂,平常主要做一些手套,口袋之类的东西,小白实在是想不到这个怎么赚钱了。但它确实接一单至少赚几万,而货只需一个礼拜左右就可以赶完。之前小白伯母其实在在哥哥厂里当经理的,后来哥哥赚了钱改做电子厂,伯母才自己单做这行的,当然还带了几个人出来。而小白的伯父依旧在原来的厂上班,下班回来有空的话帮自己厂里打理打理,毕竟刚做这个生意是很冷淡的,要不是靠原来的一些老客户恐怕要饿死,自然就没有太多事。而小白来的这个时候已是第三个年头,生意也逐渐好转,很多时候还忙得不可开交。
小白平常主要负责剪线和翻口袋,这些手工活看起来简单却是必不可少的步骤,这活还养活了不少人。很多老人和小孩都做这个,甚至可以拿回家做。小白仔细算过,如果每天都做上6,7个小时的话,一个月也能赚上两千五左右。如果货不急的话可以慢慢来,赶货的话常常要加班。不过这用小白的一句话来说就是:“累是累,赚得钱也多啊。”那时候小白便用这句话逗笑了一直喊累的伯母,下班后还给钱让小白与大魔王吃麻辣烫去了。不得不说拍马屁真香啊。
在那里小白过着和以前从来不一样的生活,他白天起来要打扫卫生,然后辅导混世魔王写作业,因为家里就他一个大学生,应该说未来的大学生,然后就是去厂里工作。在那里最不同的是每天要陪同伯母去买菜,那纯因为她懒得提,典型的职业女样子,回来之后就是洗菜,还有学做菜。后来小白知道那是因为伯父伯母刚来广东那会就是不会做菜,后来两人实验了几年,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而长辈天生就希望自己的遗憾在孩子身上不再发生,所以他们总对后人说要努力读书啊不然会后悔什么的,很多时候仔细想想还真有一种帮别人读书的感觉。可惜的是小白学了那么久还是没学会做菜。
周末闲暇之余小白总被混世魔王拉着去友谊书城看书,为什么说是被拉呢,还不是对这个地方一窍不通,不过来得次数多了也就会了。尤其是第二个十字路口人行道后的鸡排店,小白之所以印象深刻还不是它叫正新鸡排,在高中的学校旁也有一家,不过哪个城市应该都有,就像煌上煌,不过后来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要叫着同样的名字。
友谊书城很大,以环形盘踞着整个第二层。这里看书的人很多,多是席地而坐,空调的温度也正合适。书都按不同的类型分了区,所以说在不同的地区你会碰到不同的姑娘,他们有的青春洋溢,有的成熟老练,有的温文尔雅,有的谈笑风生。而小白那时候总蹲在青春文学旁随遇而安,他不喜欢名著,不喜欢励志,只爱看这俗世间陌生人故事的荡气回肠,悲欢离合。
在厂里工作时小白总是占着那一角天地,不过他喜欢这里的安静和明亮。只是伯母时不时会过来看看他,然后递上一些吃的,小白这个伯母在吃这方面还保持着童心,所以家里的冰箱总是放满了吃的,所以他两个儿子都养得白白胖胖的。而小白就截然相反,当然那也不能怪他,有些人生来就注定了要瘦骨嶙峋嘛。就像小白伯母经常说小白出生的时候正值计划生育很严的时候,有一天大队突然检查,而小白的妈妈只好带小白逃到山里一个平常养殖的小屋子里。那里灯光黯淡,没有食物,连睡觉的被子也是残破的,孩子就一直哭啊哭,那段日子怎么过去的小白至今都不忍心听。
如果不是没钱谁会这样呢,所以小白的身子弱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是在逃跑过程谁知道掉了一个奶瓶呢,最后还是没有逃过罚款的命运。小白伯母总说那时候去看小白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要不是她前去看望,并叫医生来打了破伤风小白早已没了,还有她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那时候没人管的话小白会被老鼠啃掉。他知道伯母的意思,是他人生的贵人嘛。
也是因为这些悲惨的命运,每次回到老家总会听到这些故事,总会被他们问,“有没有想你妈妈?”而小白只是简单的回答,他已经听倦了这些故事,往事不堪回首。
在那工作时有一天伯母突然说,“你怎么手老是抖”,而小白一直没有承认。然后伯母又说要带他去医院拍个心电图,顺便做一个全身检查。毕竟来到了大城市,这里的医疗设备总要更靠谱一些。而小白依然拒绝了,他说他在高考后到医院检查过一次。的确到过,不过是简单的照了一个CT,听医生说大脑没事时小两口长舒了一口气,毕竟在他们眼里不花钱就是最大的事,如果不是小白奶奶逼他们去他们绝对不会去的,就像他们在医院花那点小钱就各种吐槽,没给小白好脸色看,尤其是后妈。这样的事小白习以为常,以前那个女人带小白买衣服时,小白挑了一件贵的时,那女人便在收银台那里各种吐槽,这样丢脸的事小白也见怪不怪了,只是会很想亲妈。小白不答应检查只是自己也怕面对一些事情,他总说自己最多也就活得到四十几吧,那时候钟离在身旁总会打住他,“别说这种话,我要你陪着我一辈子。”他只是笑着不说话,心想,以后真的有那一天,你就换一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