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得已经发黄的树叶打转一样的从树上飘落。
很多人都会以为这是秋天来临的信号,殊不知在初春也是有这般景色。
尽管那些书本里的刻板印象总是会让人误以为春天就是一片生机勃发,但是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人盯着窗外的落叶,也终究摇了摇头知道那只是为了在小孩子的心中营造一些美好的幻想。
这美好的幻想就像是先前大学毕业的时候那般纯真无暇,乃至于六年后的今天,看着每个月账单的易行都始终无法理解自己一路的顺风顺水怎么就落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
手机又一次的响起来,不需要看电话,易行就知道这是银行的催债电话又来提醒自己最晚的还款时间就要到了。
无奈的按下了静音之后,易行那细嫩的双手搓了搓有些微胖的脸,如今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他这般的想到。
从上学到毕业一路顺风顺水,以至于毕业后也向着前程似锦不断的走去,怎奈公司的内部斗争让自己这个看似清高的人也着实吃了一把苦头,整个部门丢了饭碗不说,连女朋友也离自己而去。
本想着仗着自己的那些许人脉,能够在行业里在捞上一笔,谁知东拼西凑借来的两百多万在半年内就让自己挥霍一空,开一间公司,养一批下属,半年的时间竟是没有一笔业务入账。
终究是高看了自己,易行这般想着,全然没顾得上身边收拾着自己办公桌准备离去的下属们。
......
窗外的夜色提醒着他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只是究竟有多久呢,甚至连他自己都无法算清楚。
原本在那个下午所有人离去之后他想结束自己短暂而又无趣的生命,只是死到临头易行发现自己终究还是怕死的,想到自己去后父母可能还要在劳碌半生为自己偿还那些债务,想到自己匆匆这几十年活的竟是如此的普通,他害怕着,不甘心着,苟延残喘着。
回过头看看屋内,想着几十年前的那个决定,自己终究是要走了,空气中的花香虽然依旧能闻的清楚,但这也是病久了之后的回光返照吧,易行这样想着已然慢慢闭上了双眼。
花了几十年终于是把那些债务偿还清楚,买车买房讨老婆这三大当代人的人生目标竟是一个都没有完成。
两个月前父母离去,在这一生也没有了什么牵挂,病也懒得再治,毕竟自己活着这么些年,竟然有多半的人生是在还债,要是这病再拖着,自己余下的那些年估计也得搭进去了,这般想着也就从那医院搬了出来。
回首这几十年的时光终究自己的这一生是活的太苦了一些。
......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什么都看不到。
易行睁开双眼的竟是一片漆黑,看不见窗,更看不见窗外的灯火,身下的床板硬硬的,那种感觉与自己睡前的感觉却是大不相同。
听着远处有妇人在念叨着:“老爷,平之这一病已经两天没有醒了,发热不退可怎么办啊?”
大抵上是最近电视剧看得多了,这些梦境竟是这般的杂乱,竟然是一个穿越到金庸小说的梦,易行暗自摇头,闭眼再睡。
只是周身的感觉却越发的真实,似乎并不是梦,但自己为什么眼前却什么都看不到呢,他努力的用手摸向了自己的双眼,这个柔嫩的触感越发的真实而又越发的虚幻。
自己的眼睛是睁着的,这一点确认无疑,但是为什么看不到丝毫的光亮?
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不能言语,为什么这个梦显得如此漫长,在梦中发觉自己做梦不是应该惊醒才对么?
不一会,似乎传来了门被推开的声音,易行转头望去,依旧是无边的黑暗。
只是在那一刻,刚才推门的人似是猛地一惊,慌张的向外跑去:“少爷醒了!少爷醒了!”
......
几十年的生活早已经让他忘记了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个只有6岁的瞎子少爷会突然的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命,以至于在之后的很多年里他都觉得那只是自己儿时的一场梦而已。
一个富贵人家的二少爷,但却是一个天生的盲人,别人都在读书认字的时候,只有自己安静的坐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
自己的所有记忆只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听不太懂的对话,以及黑黑的一片,那段记忆太过单薄,以至于从上了高中以后就几乎没有时间回忆那段似是而非的经历,权当是一场梦而已,也只能当成一场梦而已,毕竟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六岁的瞎子竟然会穿越到现代社会,而且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瞎子,也并不能向别人证明什么。
收回思绪之后,瞎子终于知道现在究竟是在哪里,只是回来了还是来了呢?
这些哲学的辩题向来不是他所擅长的,只是这种在两个人生之间切换的戏码,甚至连那发达社会的电视剧都拍不出这样的剧情。
听着外面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过来用热毛巾给自己擦脸,有人端过来药,有人端过来吃食,自己像是个木偶一样任着这些完全看不见的人摆弄,茫然而又陌生。
他不仅想起了多年前自己看过的一部叫做《盗梦空间》的电影,那里面的故事好像是说可以在梦境中生活几十年,醒来之后仅仅只过了几分钟,但是记得最后的时候好像男主角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自己似乎现在也是一样的。
吵闹之声持续了很久,他也还没有习惯突然变成盲人的生活,虽然这种生活在几十年前他早就习惯了,但是既然能看得见青天白日那为何还要继续保持以前的习惯呢?
他叹了口气,幼小的脸庞生出了一丝失望的情绪。
“教书先生在吗?等会我想和他聊聊。”
房间中的空气仿佛突然有这么一刻静止,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着这位刚刚大病初愈的公子哥,眼神中充满着不解,充满着好奇,充满着各式各样的猜测。
没有人知道这个少年为何与之前的表现大相径庭,紧身的丫鬟更是觉得少爷这是被这一场大病烧坏了脑子。
房里的老爷看着这个二儿子若有所思,对着丫鬟说道:“等会洗漱好,去吧先生请来。”
众人这才从先前的震惊中缓过劲来开始各忙各的,只是走远的丫鬟们都是在小声讨论,这个少爷的脑子肯定是烧坏了,躺了两天刚醒,六岁的瞎子竟然不要吃,不要喝,先找教书的先生,这少爷也看不见,找那先生作甚?
别人不明白,但是易行知道,他已经忘记了这个世界太多的东西,又接触了太多东西,他要确定这是现实还是梦境,要尽可能多的了解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的不同,既然如此教书的先生肯定是首选,但是为什么他会知道有教书先生?
大户人家肯定家里有个谋士、师爷或者教书先生一类的角色,毕竟几十年看的小说都是这么写的,电视剧也都是这么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