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四来到监牢入口,所谓监牢也就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不过这个山洞出乎意料的深,刘四悄悄潜入洞口,里面黑漆漆的,虽然里面有灯,但是显然不会给里面的人提供太多照明,许多人便是在漆黑一片的地牢中被打破了心里防线。
刘四继续向深处走去,很快便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房间”,这里便是老头的住处,说是房间,其实也就是一个敞开的小洞,就像在墙壁上凿开一个稍大些的口子似的,老头已经睡下,刘四可以很清楚地听老头的鼾声。
刘四放轻步伐,从老头房前走过,向监牢最深处走去。
监牢中许多牢房都是空置着的,原来还有不少人,但是自从两年前这里换了新的山大王之后,便很少往这里抓人,老头子也愈发清闲下来。
刘四走到最深处,在一座牢房面前发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被关押在这里,她并没有因为被抓而显得慌乱,而是盘腿而坐,细细调理着自己的呼吸。
刘四并未打扰女孩吐息,而是静静等待着女孩。
片刻,女孩闷哼一声,呼吸也有些紊乱,女孩只好中断了调理,慢慢睁开双眼。
“你是谁?”女孩冷静道。
“我是姚梦怡。“刘四开口,虽然放低了声音,但还是极为粗犷的男音。
女孩眼神猛地锐利起来,她并不认为此人就是姚梦怡,但是既然他知道姚梦怡的名字,那必然和她有些关系,只是不知这关系是好是坏。
“你到底是谁?“女孩再问,声音虽低但却极有力量。
刘四摊了摊手,无奈道:“我真的是姚梦怡,你身上有我种下的魔种,你是在常山被我抓住的,对吗?“
女孩惊讶于刘四知道的事情,这些事情中魔种一事甚至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但女孩仍未放松心神,有些疑惑地问道:“那你为何变成这副模样?“
刘四笑了笑:“人皮之法,为了潜入这里我可是费尽了心思,甚至还丢了些面皮,不过也不算是我丢的便是了。“
刘四用左手食指在右手手腕处摸了一圈,被摸过的地方便有些脱皮,刘浩揪住皮肤轻轻撕扯下来,如同脱下紧肤手套一般,不一会一只白皙的小手便出现在女孩眼前,而被脱下的皮便如同橡胶手套一般被刘四拿在手中。
女孩这才放下心来,长长呼出一口气。
刘四将手套套上,这才询问女孩为何被关押至此。女孩这些天被关押于此,心中早已有了说法。
集市上有不少人,若是一个漂亮女孩子在这里出现,势必会引起众人注意,这对于一个刺客来说是十分危险的。
刺客,需要的便是一副平凡的外表与高超的技术,而相比后者,一副平凡到极致的面庞则容易被行家看中。而对于小说里那些游走于屋檐上的俊男靓女,真正的刺客高手甚至不会发出嗤笑。
这便是我紧紧攀附在一座马车底部的原因,我是一名真正的刺客,不为借着刺客这种很帅的职业谈恋爱,也不为行侠仗义,快意江湖,拿钱买命,这才是真正的刺客生活。
马车停放的地点是固定的,因此一群马聚在一起的地方味道也十分难闻,要是一般人,肯定早早被吓跑了,而我不一样,我是一名真正的刺客。
终于,马车的主人回来了。他是一个公子哥,行事张扬,喜好逛青楼与请人吃饭,但他不是我的目标,而是我的手段,我要杀的人,是他的父亲。
“驾!“车夫一声令下,随着马鞭抽在马屁股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马儿发出一声嘶鸣,马车慢慢启动。
我更加用力的抓紧木轴,防止因为马车的颠簸而摔下车去。
马儿真的因为被皮鞭的抽打而感到痛苦吗?我不由得想到,是否它也会因为今天车夫的马鞭抽的轻些便感到高兴?真是有些讽刺,不过我又与它有什么区别呢?未来我说不定还不如被拴附在马车上的马儿,它甚至还有些许自由,而当我真正对我爱的人举起屠刀时,说不定还会羡慕这匹马的自由吧。
我摇摇头,收回心神,刺杀不是玩闹,一点疏忽都会导致任务的失败,而对于刺客来说,失败很大程度上便意味着死亡,而我不想死,没有人会想死,哪怕以夺取他人生命为职业的人也一样。我是一名真正的刺客,所以我不会在任务过程中走神,任务必须全身心的投入。
马车行驶了有一段距离,这些都是我提前计算好的,真正的刺客九在准备,一在行动。就连马车日常的行驶路线我都做了精心的规划,一切都是为了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如果像一个愣头青一般随意行动,若是马车脚程极远,自己体力不支如何?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跳下马车,去了前门登记。我能清楚地看到车夫略有些破旧的靴子,虽然靴子极为破旧,不过他穿的衣服却极为考究,毕竟车夫也代表着主人家的脸面,而靴子可没有人会关注。
不远处,一队士兵脚步散漫的走过,还能听到些嬉笑打闹声。哼,就是这样才会给了我可乘之机,怠惰是最危险的敌人,松懈则是悬在头顶的毒蛇。
没有人检查马车下方,毕竟是公子哥的马车,底下人可没那份胆量,公子哥心情若有些许不适,便会有人遭受不幸,而没人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马车从偏门进了宅邸,这是少数几架能开进府邸的马车,其它马车都只能停放在宅邸对面的马棚处,这也是我选择这辆马车的缘故,唯有多做些准备,才能万事顺利,这是父亲教给我的知识。
马车停在了一座别致的院子前,车夫跳下车,从车厢背后搬出一块台阶放在马车旁,公子哥走下马车回了别院,车夫收好台阶,驾驶马车继续向前行进。
“溪水轻轻溪水长,溪水两岸好呀么好风光……“车夫轻声哼起了一支民歌。
路上没有人影,车夫应当是要从后门走出后将马车停放到马棚,我看准时机放开紧抓着马车的双手,由于双脚还卡在马车两脚,所以我上半身先仰了下去。
我双手触地,顺力翻滚一周后落在地上。
车夫并没有发现马车上少了些东西,依旧哼着那曲不知什么名字的歌曲。
我环顾四周,最大限度开放了自己的感官,我在休仙一途上看到了门室,故而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周围人的气息,十分安静,这里有些荒僻,一个人也无。
我看中了一颗茂密的大树,轻轻攀附到树干,向上爬去,我轻功极佳,故而爬动并无声响,很快我便来到了树冠处,这颗大树有一十分粗壮的分支,这也是我看中的一个藏身地方,我轻轻俯下身子,最大限度隐蔽起自己,而后静待入夜,黑暗才是刺客最好的朋友。
夜深了,我睁开双眼,整个白天只有两个丫鬟从树下经过,也无一人抬头,意料之中,毕竟没有人会细心于每天都可以看到的环境。
我运动身上元气,最大限度唤醒全身的肌肉,体温也渐渐生了上来,只有保证每一块肌肉都在掌控之中,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杀力,这是父亲教我学剑时告诉我的。
我跳下树干,平稳落在地面上,不远处便是我的目标居住的地方,在大树上可以看的很清楚,那栋屋宅是整个宅邸最奢侈的。
我轻轻贴着墙根,慢慢向那边移去。飞檐走壁虽然听起来很帅,但是真正的刺杀却极为危险,毕竟你不能保证每一块瓦片都十分结实,若一脚踏空,失去平衡不说,还极为可能因为瓦片的摔落而暴露行踪。
绕过巡夜士兵,我背靠小院墙壁,闭上双眼,最大限度发挥感官,没有声音。
我原地跳起,两步踏在墙面,而后翻入院内。
院里静悄悄的,只有主屋的窗纸发出微弱的光芒。
我慢慢靠近,绕到房屋背后,而后贴近耳朵,倾听里面声音。
“怎么样?还有什么问题吗?“似乎是一个有些沉闷的男声,但并不是房屋主人的声音,这里还有其他人?我闭气凝神。
“当然没有问题,嘿嘿,不过大人真的想要干掉那人的女儿?虽然我也有些看不惯那人作风,不过这个国家也就是他在才能安稳这么久,与其杀了他女儿和他决裂,不如绑了她,要挟他继续为新朝效力,岂不美哉?“一个声音洪亮的男声回应,听声音便知是个猥琐的胖子,这才是我的目标。
“哼,这个国家之所以只能苟延残喘,还不是拜你们这些狗囊饭袋所赐?“客人言辞有些过激。
“哎,大人也要体谅我们这种小人物啊,没有钱,我咋能养家糊口呢?“主人却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奉承之意。
“哼,算了,只要你能办好这件事,以后你还能当你的贪官。“客人开口,声音也沉稳许多。
“好嘞,就是接到他女儿被马匪杀了的消息,便派兵讨伐山贼,而后暗地派人推波助澜,让这件事发酵变大就行了呗。包在我身上,这种事情我当年可没少干,大人放心。“主人开口。
客人也无话可说,便转身出了屋门。
主人也出来相送。
“大人慢走。”主人行了一礼,客人抬手,示意他不要开口。
主人虽有些迷惑不解,但还是听客人的命令,维持住身形不动。
“嗅,嗅“客人吸了吸鼻子,开口问道:”你这里住着女人?“
胖子有些疑惑,挠了挠头,道:“虽然我对这方面也挺感兴趣的,但是听闻大人要来,这些天便一直静心戒色,更别说碰女人了,就连见都没见过。“
客人神色有些严肃:“别说废话,今天有没有女人来过这儿?“
胖子听客人口气不像是在开玩笑,也正了神色,右手高举:“绝对没有,撒谎是小狗。“
客人神色怪异的看了胖子一眼,并未说什么,而是一边嗅着气味,一边在院子里转悠。
不一会,客人便找到墙角,这里便是我翻身入院的地方。客人找到气味最浓烈的地方后便顺着墙角沿着气味一路找去,身子低伏在地上,像极了一条寻食的野狗,而胖子也不敢说话,紧紧跟在客人身后,也学着俯身,十分有趣。
二人一路行进,却在房屋背后断了气息,客人四处嗅闻,却也直到这里了,客人起身挠挠头,问胖子道:“真的没有女人来过?“
胖子连连摆头,脸上的肉也随之颤动,十分好笑:“真的没有,我怎敢欺瞒大人呢?“
客人也有些疑惑不解,起身挠了挠头,自己的鼻子一直以来都没出过差错,难不成变人太久了有些退化?
“算了,记得大人吩咐的事情,千万不要误事。“客人吩咐。
胖子使劲点头,:“必不辜负大人期望。“
客人挠挠头,转身向院外走去。
我轻轻换了口气,背后一滴冷汗低滑落。
我此刻正趴在房顶,刚才从那人开口问胖子女人一事时我便察觉事情不妙,连忙攀到屋顶隐蔽起来,好在那二人并未发现异常。
我此刻已无了暗杀打算,此次夜访也算别有收获,如果继续刺杀,极有可能引出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先回宗门联络点汇报才好。
客人离去后胖子便回了屋子,不一会儿屋里灯便灭了,确认胖子睡下后我从屋顶起身,沿原路返回,走到后门处时我轻轻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身心也稍稍放松了些。
这时,一个有些苍老的男声从我背后传来:“姑娘这么晚了,是要到哪里去啊?“
我猛吸一口气,背后冷汗直流,袖中短匕已握在手心。
“你是谁?“我开口问道,言语尽量放平稳些。
“我是这里守夜的啊,小姐没见过我?“那人回话。
我转过头,看向来人,确实如那人所说,他年龄有些大了,手中持锣,确是守夜人打扮。
我收起匕首,缓缓行了一礼:“先生不知,家里管的紧,我玩心也有些重,便想趁夜出去看看,有劳先生费心了。”
“欸,哪是什么先生?我就是一敲锣的,不过我在这家也呆了些年头,看小姐却有些眼生,不知小姐是那房闺女?”老头摆摆手,仔细瞪大双眼,像是在竭力辨认眼前人的身份。
“先生不记得我了?那我便走近些,先生仔细瞅瞅?”我开口,同时慢慢靠近老人。
“唉,年纪大了,眼神和记性都不好了。”老头摇摇头,静静等待我的靠近。
我走到老人面前,将脸凑了上去:“仔细瞅瞅,真不认识我?”
老头瞪大浑浊的双眼,竭力辨认。
趁此机会,我右手猛地劈到老人颈部,这便是我的计谋,管他是谁,先打晕丢到一边再说。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老人对于我的劈砍完全不当回事,还似没事人一般仔细瞅着我的脸。
我惊讶之余,左手已下意识握住了匕首,下一刻,匕首已向老头脖颈处挥去。
老头有了反应,身子向后仰去,匕首紧贴着老头鼻尖扫过。
我趁机向后跳跃,同时收起匕首,一刀一剑已分别出现在我我的左右手中。
“这种富家宅邸是不可能有守夜人的,你到底是谁?”我开口问道,刚刚被老头先入为主的误导,直到刚才我才反应过来,一个有着士兵巡逻的地方,又岂会招收一个老头当敲锣人?
老头像是笑了笑,道:“还不算笨,不过我确实认得你,林家的小丫头,这么多年没见都差点没认出来。“
我心神紧绷,开口:“你到底是谁?”
老头放下手中锣锤,轻笑两声:“看来那小屁孩教的不怎么样吗,就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教给你,你家大人没跟你说过,询问别人姓名之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老头一步踏出,音爆之声传来。
我躺在地上,全身传来剧烈的疼痛。完全没有胜算,不如说,那人并非在与我对敌,而是如同娱乐一般随意敲打着我的身体,我甚至有种感觉,如果他认真起来,我甚至在他手下走不出一个回合。
老人见我站不起来了,便重新拾起锣鼓,静静站在一旁。
片刻,一个人影急冲冲赶来,见到老人便单膝下跪:“大人恕罪。小的实在是不知道有人偷听。”
老人笑了笑,对着他招招手,道:“算了,毕竟是林家丫头,有点本事也是应当的。”
来人是刚才那位客人,他站起身,问询道:“那这人怎么处理?”
老人指了指我,道:“带给那头猪,让他好生看管,不要给她武器,等事情做完再放她,不要让她坏事就行。”老人顿了一下,继续道:“告诉那头猪,要是他想死了,便可以试着摸摸这人的手。”
客人有些惊讶,老人竟然对这名刺客如此上心,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不杀了她?万一有什么意外,那我们的事业岂不是?”
老人没有开口,一步步慢慢走进客人,每靠近一步气势便增长一分,客人剩下的话语似卡在喉咙一般说不出来。
终于,客人腿软跪倒在地,道:“小的知错了,大人饶命。”
老人冷哼一声,收起气息。
客人从巨大的压力下解放出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老人头也不会的走远。
我再也挺不住,便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时,就已经被关押到这里了,全身经脉也被封住,武器也被收走。”林梦夕讲完了这个略有些长的故事。
从林梦夕开口时,一股股信息流便从心中道书种涌现,刘浩如同林梦夕本人一般重新经历了这段记忆,当林梦夕讲完后,刘浩才悠悠醒转。
“怎么了?”林梦夕看刘浩有些心不在焉。
“没事,想到了一些事情罢了。”刘浩摆摆手。
“现在怎么打算?”林梦夕问道。
“你再委屈一会,我做下准备,明晚我再来救你。”刘浩回应。
“现在也可以,我的武器应当就在看守大牢那个老头手里,凭你的实力,撬开这个锁也不是难事,我虽然不能动用元气,但是刺客的基本功还是在的,从这里潜行出去也不是难事。“林梦夕有些疑惑,不明白刘浩停留的理由,便向刘浩开口道。
“不是,是我那里有个人我也想要一并带走,而她那边我还没开过口。“刘浩解释道。
“哦。“林梦夕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刘浩却发现了一丝异常,像是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了?刘浩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梦夕也像发现什么似的,开口道:“呼噜声!“
对,呼噜声停了,因为是洞穴改造的监牢,所以老头的呼噜声就算在牢房最里面也能听见,而现在牢房里却没有一丝声音。
该死,刘浩发觉了自己疏忽的点,刚才由于沉心于林梦夕的记忆,导致自己忽视了对周边环境的观察,这对于一名刺客来说是极为致命的。
一道光从牢房入口方向亮起,一个老头正盯着这边,眼神明灭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