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愤怒，指责，本以为辉夜会反驳，但是没想到辉夜却异常坚定的摇头：“并不是，只不过选择善良的道路太难了，你口中的善良和道德，是人类针对人类兽性的黑暗面提出的理想中的品质，是超越了人类动物性的至高追求！
只要有自己的坚持，我相信良善一定是可以成功的，并且会比我这种人更有力量，只是难而已，很难。不过说到底啊，这个世界的主角永远是爱与正义，我这样的，充满了阴谋背叛选择了简单道路的人，恰好是这个世界主角最讨厌的类型，所以我想，我恐怕最后肯定没有善终。”
可可似乎对他的话颇为震撼，张了张嘴，最后突然道：“那你为什么就不能选择不那么可怕的道路呢？”
辉夜吸入了最后一点烟气，将残余的灰烬夹在手中，碾碎成一模黑色，在手指间抹动，让这一抹黑色越来越细腻。
吐出烟雾的他看着这一抹黑色，轻轻笑道：“可可小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成长的地方，是一个完美的乌托邦一样的国度，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为吃喝发过愁，每一顿都吃肉，每年都会买几次新衣服，还有很多的娱乐活动，甚至去世界上许多旅行圣地旅行过。
我从小到大一次都没有遭到过暴力，甚至没有见到过暴力，我的同学、朋友、亲人、认识的所有人哪怕有时严厉，但他们总体来说都是那么友善，相信我，那是世界上甚至是有史以来最好的国度，可我突然就失去了一切，流落到了南海。
就我个人来说，我有着丰富的知识、见识，超越了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说真的，我如果去经商一定也可以活的很好。”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选择如此可怕的道路呢？”
辉夜看着她笑道：“因为我是个胆小鬼啊。”
可可失笑：“你？胆小鬼？我可没见过比你更胆大，更心狠手辣的人了。”
“我还是继续讲故事吧，我刚刚流落到南海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我在暴风雨里面瑟瑟发抖，最后只能躲在别人家狭窄的屋檐下躲雨，唯一找到的保暖的东西是一张报纸，我又冷又饿，什么吃的都没有。
最后我找啊找，终于在一家饭店的后门口找到了泔水桶，你这样身份的人应该能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可还没等我决定好要不要吃，三个乞丐冲上来竟然就把我打了一顿，然后抢走了我的衣服，我chi身luo体的在角落里哭，啧啧，想起来这一切就像是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
“这就是你伤害其他人的理由？因为自己遭到的那些遭遇？这就是你的正义吗！”
“正义？不不不，可可小姐你还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当时在暴雨里什么都没有，很快就开始咳嗽，我必须想办法活下去，
是的，也许我可以穿着一条肮脏的要用一只手抓住才能系紧的布条，再拖着咳嗽的、瘦弱身体去打工，这样也许能好运的活下来。
或者等待能有一个书里说的好人经过我面前，向我这个比乞丐还不堪的人丢下一些贝利，但是我当时太怕了，我怕我马上就要死，我需要衣服和食物，所以我选择了一定可以生效的、最快捷的方式，去偷，运气什么的，要是没有在对的时间降临，死了就是死了，你会下注给运气和未知，还是下注给必然得到结果呢？”
“生活不应该是我们行恶的借口。”
“当然，可可小姐，您到现在也无法理解我的意思啊，我不是要和你辩论我可不可以通过良善的方式活下去，我告诉你的是我的选择，我因为胆小，所以选择了为恶，我的行为本身是不对的，没错，哪怕我是因为求生去做的那些事也一样，但是这就是我的选择啊？
我是个一无所有的失败者，在面对两条路的时候，我选了容易的一条，然后让我更加失败，如此而已，我的所作所为并不正义，而且我在这条路上走远了之后，自身也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我越来越敬佩那些坚持善良的人，真的，我甚至向往他们。
不过大家都选择了自己的路，那些人高举着火把在黑暗中行走的时候，就应该知道，黑暗也会吞噬火把，我也向往光明啊，所以也就不要怪我去接近光明，若这光不够纯粹，不，甚至那些不够深邃的黑暗面对我也会危险。
也许你认为我很凶恶，杀气太重，但是规则存在本身就说明规则之外尚有东西，而我很愿意做这个东西，多给良善一些磨炼也许也是好事，比如这次，最后活下来的四十人里，一大半都比我强，可还不是被我干掉了。
说实话，杀他们的难度与我一生中的其他事情相比也不过就那样了，在我出发之前，我就在算计他们，他们死对你来说看来有些分量，但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必然的结果而已。
可可小姐啊，你如果想高举火把，小心哦，黑暗是不择手段的，你要是敌不过，火把扑灭的会很快的，也许，你该像我一样祈祷自己更加好运，因为无论是哪条路，想要在路上走得远的人，真的太需要好运了。”
可可沉默许久。
看着这个男人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这个世上，总有人会对自己做错的事加以掩饰美化，将自己的行为简单的归咎为都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他们逼我的，都是这个世界的错。
这种人太懦弱！
但至少说明，他们心中终究有一丝畏惧，这才不敢承担责任。
可他不同，他的话就像在指着可可的鼻子说，这个世上就没有错事吗？我做的的的确确是错事，那又怎么样！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听过的一句话，犯罪之前要想清楚后果，这句话给出的，是两个信息。
一，警示你，行为是有后果的。
二，想清楚后果了，那就行动吧。
她此刻就像是看到了第二个的诠释，这个心向光明的男人就如他说的一样，是因为太难所以放弃了光明之路，这世上又有谁不是？
抢劫的人是因为这条路比起慢慢打工积攒更简单。
强奸的人是因为这条路比起慢慢交往谈情更简单。
谋杀的人是因为这条路比起慢慢说服解决更简单。
法律所禁止的，都是那些简单的路，为什么？因为他们会伤害他人。
说到底，这是大部分时代的悲哀。
她不禁在想，有没有一个没有伤害的时代？
辉夜如果知道她的想法，他也许会回答，是有的。
他来的那个国度，因为科技的进步，通过手机支付，基本已经要灭绝了抢劫和偷窃。
强大的法律和侦查手段，也几乎让违法着无所遁形。
未来，相信是可以几乎扑灭罪恶的。
那是最好的时代，也只是最好的时代。
她有些颓废的转身离去，最后说道：“也许就像你说的一样吧，每个人在不同的环境中要做出自己的选择，所谓的善恶，不过是简单的路与困难的路而已。”
辉夜看着她转身的背影微微一笑，同样转身，向着她相反的方向行去，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得到她的渴望。
如此强烈。
顺便直白的一说——那不是爱！
是欲望！
我可越来越像一个反派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