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会刊所载的南京路商联会工作概况分析,南京路商联会历年中对内工作主要有:南京路街区的治安、防盗、调查盗窃案件,如筹备特别巡逻、举办冬防均属此类;还有开办夜校、调解房屋纠纷、定期举行聚餐会、支持房客减租运动等。对外的工作则有对江浙兵灾善后捐款、庆祝北伐成功、战争期间开办难民营,以及对淞沪教养院、上海联益善会等进行资助。
从南京路商联会的宗旨和主要工作来分析,商联会成立的根本目的归纳起来有两大方面:一是自谋利益以促进国家社会之经济;二是一致对外以维护国家民族之权益。王才运作为第一届商联会会长和第一届上海商总联会副会长,无论在维护商人利益,还是维护国家民族主权方面都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南京路商联会直接面对街区内的广大基层商号,广泛吸收一般中小商人入会,竭力地为中小商人谋取利益、排解忧难。
譬如为了提高职工文化素养而开办夜校、举办俱乐部。王才运一向重视培养人才,他关心“荣昌祥”职员的成长,也关心“荣昌祥”外的职员。1919年冬(12),王才运与王廉方、余华龙一起倡议开设夜校,专收南京路商联会会员商店的职员为学员,得到大多数会员商店的支持,大家纷纷捐款。第二年春,夜校招生,由于学员不断增加,因而校址一迁再迁。夜校主要开设小学课程,立足识字启蒙。1921年夏,商联会筹集资金,组织俱乐部,开展健康的娱乐活动。另外,30年代创办的裁剪学院、40年代创办的上海西服工艺学校,王氏诸人都是鼎力支持、赞助者。
维护治安、保护会员也是商联会的主要工作。1923年,战火四起,市面萧条,盗贼伺机作案,职员人心惶惶。邵万生南货号发生盗窃案后,商联会及时组织募捐,抚恤死难家属,慰问受伤人员,表彰有功人员,并组织特别巡逻队伍。军阀混战时期,商联会及时印发职业证,并报华界和租界当局立案,避免商界职员被强行拉夫。
由王才运等商界领军人物发起、组织的“商联会”及“商总联会”,自成立之后,除照章维护会员商人利益外,从它成立的那一天开始,就积极参加社会活动。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商联会”及“商总联会”与重大事件相辅相成,克始克终,他们积极参与了“五四运动”、发起了争取租界市民权运动、用实际行动声援了五卅运动。
在“五卅运动”中,以王才运等人为首的南京路商联会联合上海商界各路商联会和商总联会一起,坚定地站在广大工人和学生的立场上,坚决与帝国主义展开针锋相对的斗争,他们以同盟罢市、函电抗争、济工恤难等多种方式参与了运动,表达了对学生爱国行动的一种有力声援,造成了一种有利于对外交涉的舆论环境,在一定程度上成了工人、学生的后盾,使得斗争能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坚持了下来,迫使反动当局不得不接受惩办“五卅”惨案凶手等要求。王才运却因此遭到租界巡捕房的搜捕。在同帝国主义和反动当局的斗争过程中,南京路商联会于1925年6月几次函电各界强烈要求“勿为强权屈伏”、“一致息争对外”、“希望诸国对华政策应时而变,本着国际公法、公理、人道精神,公正处理五卅惨案”(13),在支持“三罢”斗争而掀起的捐款热潮中,南京路商联会所捐大洋为5982元,居各路商联会之首,(14)其中王才运本人就捐了100元(15)。
在风起云涌的革命浪潮中,王才运以一个中国人的民族精神和爱国情感,积极响应“五四运动”,声援“五卅”惨案斗争,领导南京路商界参加罢市斗争,又竭力抵制日货、英货,有力地打击了帝国主义蚕食中国的嚣张气焰。
“五卅”惨案后,王才运的爱国之心益坚,他发动商界开展抵制洋货、提倡国货的实业救国运动。“荣昌祥”呢绒多英国货,为坚持爱国大义,实现“不买不卖洋货”的誓言,1927年前后,王才运不惜放弃数万金之收入,毅然决定弃商归里,把大部分资产以分红的形式分给门生子侄们,这批昔日“荣昌祥”职工有了分红资金后开始自立门户,独立打拼,形成了红帮裁缝在上海滩百舸争流的景象。
王才运以促进民族经济发展为准则,以维护国家主权为大义,他的这种高风亮节,备受各方推崇。1921年2月上海公共租界纳税华人会出版的“市民公报”第一期把他的肖像冠于上海名人之首。王才运是名副其实的“模范商人”。
三、造福桑梓的贤达乡绅
王才运携同家眷回到阔别35年的故乡后,并不安心于安静休闲的生活,他把经商所得用来为家乡创办各种社会公益事业。概括起来主要做了5个方面大事。
第一,兴修水利。王溆浦有个王家闸,年久失修,水无储蓄,每到干旱,禾苗枯萎,极大地影响了农业生产。王才运与他父亲倡议并出巨款重新建筑,使碶闸焕然一新。以后又响应族人王汝功的建议,捐资修筑乡里最大的水利设施——外婆碶。碶成之后,又独资在碶旁造了个“守水亭”,为司碶者和过路行人提供休息的场所。村人对此无不称颂。
第二,造桥铺路。距江口镇东面千余步,有一座“寿通桥”,俗称“新桥”,是剡溪、禽孝(今溪口)、新昌、嵊县赴甬江者的必经之桥。此桥长10余丈,旧时桥上的石板路狭窄、残缺,高低不平,一到夏秋汛期,洪水泛滥,过往行人十分不便。王才运与他父亲对此十分关心,捐重金改造,重新加固桥墩,加宽桥面,此工程始于1920年秋,至翌年竣工,共耗费银元2800多元。后又花2900多元改建墩潭寺桥。
第三,捐款赈灾。1860年以来,奉化县三遭水灾,庄稼大面积受淹,部分籽粒无收,灾民蜂拥,怨声载道,旅沪和甬的奉化士绅,义办急赈,王才运捐助抗灾,连续几年以平价的粮食贷给灾民,价值超过往年他为北方旱灾时捐款的总额。
第四,义田助学,怜老惜贫。王才运幼年失学,终身抱憾,见族人有孤苦无依者,就联想到自己早年的处境。王才运遵父之嘱,拨出120亩土地,其中100亩的收入供贫寒子弟免费进村办溆东小学读书,每年赞助学费百元;还救济鳏、寡、孤、独,终其天年,每年给谷240斤;并帮助小本经营者维持生计,提供村人买牛、播种所需资本,帮助贫病之人解决医药所需。为保证做好此善举,王才运又在族人中劝募现金约1000元,归全村共有。为合理使用这些义田,王才运牵头组织推举董事九人,成立董事会以负其责,并议定八条章程,规定:对不孝父母公婆不尊敬者;对奸淫无耻者;对盗窃或窝藏者;对拐骗及诱人为恶者;对好事赌博抽头者;一律不予照顾。1926年奉化筹建“奉化孤儿院”,推举王才运担任经济董事。他为筹集资金费尽心计,除自身捐资外,还各方奔走,通过各种人际关系进行劝募,收养的孤儿约有80多人,从生活、读书、授艺,直到成年后介绍工作,一包到底。王才运每年为孤儿院募集的资金不少于8000元,一直坚持到他去世。
第五,修筑公路。1927年,旅沪的奉化籍人士为沟通奉化到宁波的陆路交通,公推王才运为鄞奉长途汽车股份有限公司筹备主任。他不辜负乡亲们的托付,全力投入,终至通车,大大方便了浙东沿海地区的交通往来。
王才运对社会公益事业至为关心,个人及家庭生活却非常俭朴。他把“朱柏卢先生的治家格言”挂在客堂正中,常以此来教育子女,还常用古人铭言“富不忘贫”,“积钱于儿孙,不如积德于儿孙”来律己。当他50岁生辰时,亲友们要为他庆贺祝寿,他说“自己从贫寒起家,追念先人高风亮节犹历历在目,对先人勤俭持家的教训,怎可违背”,毅然谢绝。
1931年7月,王才运突患脑溢血逝世,终年仅53岁。“世有良才天不永”,红帮失去了一位现代型的优秀企业家!在他归葬前,社会各界著名人士通过各种方式纷纷表示悼念;蒋介石、孔祥熙、王正廷、庄崧甫、虞洽卿、蒋介卿、王文翰等人,都题像赞以表悼念。(16)
新编的上海黄浦区商业志和奉化市市志都记载着他的事迹;宁波市服装博物馆专栏陈列他的塑像和有关资料;电视片“中山寻梦”介绍了中山装;上海东方电视台播出的“上海百年服饰”节目中,除介绍“荣昌祥”创业情况外,还展映出当年王睿谟和王才运的照片;中央电视台的“祖国各地”节目,介绍红帮裁缝时,也播映出王才运的照片和有关镜头;奉化江口镇的罗蒙服装厂和王溆浦村的汇丰服装厂,也都陈列着他的照片,以红帮传人的身份来纪念他。
以弘扬“红帮精神”为办学特色的浙江纺织服装职业技术学院更是把王才运作为红帮服装流派的杰出人物进行介绍:红帮文化校本课程作为必修课程向广大学生宣讲王才运等红帮人物;红帮文化长廊悬挂着王才运巨幅画像;红帮文化馆以图文并茂的形式对王才运的事迹作了详细的介绍。
王才运为上海西服事业和中国现代服装业的发展所作出的卓越贡献以及他爱国、爱乡的先进事迹,永为后人所怀念和敬仰!
【注释】
(1)《宁波帮与中国近现代服装业》认为王才运归乡在1927年;《创业者的足迹》认为王才运弃商归里是在1925年;《红帮服装史》认为王才运回乡是在1926年春。
(2)据《红帮服装史》、《创业者的足迹》记载,王才运在离沪回乡之时,被当时国民党要员誉为“模范商人”。
(3)季学源、陈万丰主编:《红帮服装史》,宁波出版社2003年版。
(4)《“中山装”的来历有新说》,《宁夏日报》2005年8月3日。中山装的象征意义还有另说。
(5)《南京路各大商家继续罢市》,载《五四运动在上海史料选辑》,第384页。
(6)王廉方:《本会史略》,见上海工商业联合会、复旦大学历史学系编:《上海总商会组织史资料汇编》,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第994页。
(7)余颜庭:《本会之责任》,《上海总商会组织史资料汇编》,第997页。
(8)时人对于南京路商联会地位的看法基本一致,在南京路商联会周年纪念时,来宾徐季龙演说:“南京路为各路之冠,南京路联合会在总会中亦首屈一指。”参见《纪南京路联合会之周年纪念》,载《上海总商会组织史资料汇编》,第997页。
(9)《前上海各马路商界总联合会恢复宣言》,《申报》1926年6月25日。
(10)《商界联合总会纪盛》,《申报》1919年10月27日。
(11)《申报》1919年11月3日;同见《上海总商会组织史资料汇编》,第998-1003页。
(12)季学源、陈万丰《红帮服装史》以为是1918年冬,并认为南京路商界联合会成立时间为1918年7月,“五四运动”前夕。
(13)彭南生:《五卅运动中的上海马路商界联合会》,《安徽史学》2008年第3期。
(14)数据根据《申报》1925年6-7月记载统计。
(15)《公共租界罢市之第七日》,《申报》1925年6月8日。
(16)王正廷、庄崧甫、蒋介卿题词图片来源:陈黎明的博客:《吊唁王才运的题词》,chenliming1.blshe.compost5401/533490
【主要参考文献】
[1]季学源、陈万丰主编:《红帮服装史》,宁波出版社2003年版。
[2]宁波市政协文史委编:《宁波帮与中国近现代服装业》,中国文史出版社2005年版。
[3]宁波市政协文史委编:《宁波帮研究》,中国文史出版社2004年版。
[4]陈万丰主编:《中国红帮裁缝发展史》(上海卷),东华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
[5]陈万丰编:《创业者的足迹》,宁波服装博物馆2003年9月编印。
[6]陈高华、徐吉军主编:《中国服饰通史》,宁波出版社2002年版。
[7]宁波市鄞州区文广局、宁波服装博物馆:《红帮裁缝与宁波服装研讨会文集》,2009年10月编印。
[8]王廉方:《本会史略》,见上海工商业联合会、复旦大学历史学系编《上海总商会组织史资料汇编》,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
[9]安毓英、金庚荣:《中国现代服装史》,中国轻工业出版社1999年版。
[10]张竞琼:《西“服”东渐》,安徽美术出版社2002年版。
[11]彭南生《五卅运动中的上海马路商界联合会》,《安徽史学》2008年第3期。
[12]竺小恩:《中山装和中山先生的服饰文化观》,《五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