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兰城里总是能见到来自异乡的旅者。
从港口、从云穹、从毗邻的苏库曼,语言不同容貌不同的人们聚集于此,他们各自带来了故乡的美酒和音乐,于是酒馆里日夜都会响起胡琴的弦响与摇骰盅的声音,伴着人们高声的谈笑。
但今晚似乎格外热闹些。
“毒蛇”从血族手里带回了一种名叫扑克牌的纸牌,得意洋洋地在赌桌上展示,起初客人们听到是血族的东西,都认为那上面附着着诅咒,肯定是某种黑魔法的用具。
但随着“毒蛇”开始开盘,用那种名叫“二十一点”的方式进行博弈后,不断堆积的筹码和新奇的游戏方式开始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有人忍不住也投了注。
渐渐的,聚拢到赌桌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都在因为赌桌上的局势而紧张不已,当毒蛇的对手再一次爆掉了牌后,围观的人群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阵嘘声,混迹在贫民窟的人当然不在乎什么礼仪尊重,毫不客气地讥笑道:“就算是刚刚摸到赌桌的三岁小孩也不会比你玩得更差了,你还是回家玩泥巴去吧!”
有心情急躁的人自认为掌握了游戏规则后,干脆挤掉了这个笨拙的赌徒自己摸起了牌。
陪酒女们在今晚格外兴奋的客人中穿行,为他们送上或昂贵或廉价的酒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吧台角落里那个在海滨城市仲夏闷热的室内依然戴着防风兜帽的人,他手里握着一杯店里最粗劣的麦酒,百无聊赖地倚在吧台上,撑着下巴的手指修长指骨细润,于灯下泛着冷玉般颜色。
他身影寥落,远离所有人,面容被灯光和兜帽投下的阴影切分为两部分,半面光明,唇角带笑,半面却隐于晦暗朦胧中,看不清眉目轮廓。
陪酒女在折返回酒柜的第三次后终于发现了这个占着店里的位置却不点酒的寒酸客人,酒馆是开门做生意的,当然不可能做出驱赶顾客的事来,她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笑得还是很甜:“请问客人您需要续杯吗?”
“不需要。”
陪酒女忍不住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她以前也见过这种在酒馆里赖着不走的人,但至少他们在被发现后就会灰溜溜地走人,哪有像他这么理直气壮的。
“如果您不需要续杯的话,麻烦到那边的酒桌上去呢。”她依然维持着自己的职业素养。
“不用了。”戴着兜帽的人拉低帽沿站起身来,把一枚银币放在吧台上,懒洋洋道,“你们这里太吵了。”
什么人啊这是……陪酒女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点杯麦酒就敢占着酒馆的位置不走,结果还嫌弃吵,酒馆不吵那能叫酒馆吗?嫌吵怎么不去书店?
仲夏的晚风掀开了他遮面的兜帽,苍银发丝与醺风纠缠,照亮了城市喧嚷的夜。
酒馆这种地方永远都充斥着大量的情报信息,虽然大部分都没什么用,但还是能碰见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就像今天。
“扑克牌……”他轻轻笑了一声,“血族的东西吗?”这让他想起了那个扬言要改变人族对吸血鬼印象的小圣女,否则以毒蛇的作风,没必要强调这东西是他从血族手里搞来的。
“看起来,得把你盯紧一点才行啊……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