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随着那小宫女走后不久,木灵越想越觉得奇怪,自己和天青在宫中虽说是以学习礼仪的名头,可正儿八经的好友知交除了连璟和梦芯,再也没跟谁有过交集。眼下这一走,说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想到这儿的木灵,不由得多留了几分心,左右自己一个人花园中也是无趣,便转道儿回了镜鸾殿。镂金小鼎炉里正燃着宁神香,偌大的宫殿之中也没有其他人能陪她说说话,木灵只得百般无趣的半倚在案上,手垫着下颌,却在这个时候又想起了连珏的脸。
近日两人关系总算有所缓和,她当然高兴都还来不及,只是自己却没想到,在不知不觉间,她早将连珏慢慢印刻心底。木灵不知不觉的笑起来,却在下一个瞬间猛然回过神儿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把杂七杂八的想法都去掉。她怎么能那么快就喜欢上连珏呢——
木灵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像火烧似的,像是被人窥破心事的她手忙脚乱的想找点其他事情来做,便拖过一张宣纸来提了狼毫准备在上面练字,边写还不忘吩咐一边侍奉的宫人:“阿岳,去泡杯茶来。”
那丫头怯怯应了一声便去,木灵也未放在心上,却不过一刻钟便有人回来,她尚未抬头便有一盏茶放在案上,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柔柔怯怯的女声:“公主请用茶。”
木灵随意应了一声,正好练字练得也有些累了,便信手将狼毫放在一旁的笔洗上,却眨了眨眼,陡然觉得这声音有些陌生,便抬头看了一眼,是个极为面生的姑娘,之前分桂花糕的时候,也从未在镜鸾殿中见过。
木灵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戒备,却未表露在面上,只是挑了挑眉发问:“你是哪一处侍奉的,我之前怎么从未在镜鸾殿中见过你?阿岳呢?”
那丫头手搁在袖中,俨然一副恭敬态度,“回公主,奴婢是新被分来镜鸾殿侍奉的,才不过两日,原来就在殿外做些洒扫活计,刚刚阿岳姐姐端了茶回来,却突发腹痛,就把这茶给奴婢,让帮着端来。”
听见这话,木灵点了点头,心里却不由得更加怀疑起来,阿岳虽不是如同天青一般近身侍奉,可她平日使唤过几次也算是了解这丫头的脾性,断断不是偷懒讨巧之人,也不会因为腹痛就把刚泡好的茶水交给新来的小丫头。更何况,皇后娘娘一向看不惯她,这是阖宫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又怎么会轻易让黄门往镜鸾殿指派新的宫女过来伺候?
这其中,一定有诈——
木灵如此想着,便打定主意试她一试,好好抬起茶盏,却似不经意间又看了那小宫女一眼,只见她正直直的看着木灵和她手里那盏茶,生怕她不喝似的,却见木灵目光投来,又老老实实的低头不出一言。
木灵睨了她一眼,故意拿出太子妃的做派来,“还杵在这儿做什么,下去罢。”
那宫女才若大梦初醒一般,赶忙应了便退到一旁不再多言。
木灵见状才抬了茶盏,以广袖作掩,将茶碗递到唇边,却在众人都不曾注意时将盏中茶水尽数洒在地上,只是有桌案挡着看不见罢了。
她微微抬首,装作用过茶一般,将碗盏放在一旁。也挥了挥手,扬声于殿内:“本宫也乏了,你们都下去罢。”继而又指了指刚才的丫头,“你留下伺候就好,正好也让本宫熟悉熟悉。”
其他人自然不疑有他,纷纷领命而退,木灵略微抬眼,却只看见方才给她奉茶的宫女时不时的就往她这边儿瞅一眼,神情也带些紧张,似乎就像刻意在等着什么一样。
鱼儿,上钩了。
打定主意将计就计的她决定不再看,却在殿中众侍离去的那一刻倒在案上,双眼紧闭,俨然一副不省人事模样。
不过片刻,她便听见那丫头轻声唤了几声“公主”,见木灵没有反应,脚步声便渐行渐远,却是打开门叫另一人的声音:“快进来,药生效了。”
紧接着便又是一阵细碎的声音,木灵没睁眼,便忍着浑身不适任由她们俩将自己拖拽到偏殿中。
两个宫女将“昏迷”的她费了好大力气拖到偏殿,将木灵安放在榻上,这才有一人拍了拍手,俨然是奉茶宫女,却是不耐烦的语气,“也不知道这西城公主究竟有多大的能耐,竟然也能让主子费尽心思的来对付。”
另外一个则叹了口气,往榻上看了一眼,“谁知道呢?不过之前被打成那样都能活得下来,不知道是说她命大还是怎么——”
小宫女听她这么一说,赶忙捂住了对方的嘴,将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隔墙有耳!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去,你我两个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嘁,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俩和她,这女人不是被药迷昏了吗?你还怕什么?”
躺在榻上的木灵听见两个小宫女说的这一切,眉心不由微动,她早在刚才被拖进偏殿的时候心中便有预感这两个丫头八成是受别人指使,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来迷昏她这个连城未来的太子妃?只是这幕后主使是谁,还真说不好——
木灵自认人连城一来,尚未有仇家,毕竟她这回——是直接进了连城皇宫,若说整个宫里最看他不顺的人,便是皇后齐淑兰,但她总也不会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暗害木灵,齐淑兰和连珏是亲生母子,皇后自己也该知道若是真将木灵暗害的结果,眼中钉肉中刺是拔掉了,但难保连珏不会与她反目。
那么,这个幕后主使究竟是谁呢……
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木灵现在才真真切切的觉得,连城皇宫,比她想象的要可怕得多。还好自己素来小心谨慎,不然死了几百次都不知道了。这个时候,天青是不是也早该回去了?她发现自己不见是会找连珏还是别人……?
脑中纷乱复杂的想法汇成一团,她皱紧了眉想尽力把这些东西撇去,木灵却在这个时候听见那两个宫女其中一个的说话声,“反正人也按照主子的吩咐弄到这儿了,接下来发生什么就与咱们俩无关,走吧。”
木灵再等了一小会儿,才偷偷把眼睛睁开一点儿,她发现两个宫女已经转过身去,丝毫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便悄悄从榻上坐起身来,轻手轻脚的将藏在腰封处的小纸包拿出来,那里藏的原本是她在西城时因为学习医术而随意配出的药粉,后来发现可以当成迷药使用,来连城时就顺手带上几包,以备不时之需,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正好。
她跟在两人身后,用手捂住口鼻,猛地把药粉撒开,只见那两个宫女不过片刻就双眼一黑昏在地上。木灵挥了挥手待余下药粉散尽才小心翼翼的避过倒在地上的两个丫头,走到门边刚想开门叫别的小黄门过来,好把这两个宫女送去杖刑,却在刚刚动念的一瞬间停下了想要开门的手。
万一这个时候把人叫过来,那岂不是都知道她被人暗算的事情?到时候且不说自己还能不能安稳度日,而且万一揪不出幕后主使来,她也等同于打草惊蛇。
正当木灵苦苦思索之际,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且听声音……好像就是到偏殿来的!她不由得皱紧了眉,回头看着还昏着的两人,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