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街后的第三天,棱羽咬着薯片,看着桌子上奋笔疾书的两人,说道:“你说俩寒假这么多天都干嘛去了?你跟我说一点没写?”
“别提了。”桐铃揉了揉带着黑眼圈的眼睛,但写作业的手却没有停下,“这两天又开了一个新本,我一直在速刷来着,我跟你讲我这两天一共才睡了五个小时。”
“谁管你啊!”棱羽叹了口气,“白泽你呢?你都干嘛了?”
“我们家白泽交了新朋友呦。”桐铃摆出一副老妈子的样子,“有没有小姑娘啊?”
“桐铃你有病吧?你是不是有病啊?”白泽也是没有抬头的狂补着作业,“我被人拉到一个什么剑道的培训班来着,有事没事的就被拉着练挥刀。”白泽不敢抬头,棱羽这家伙太敏锐了但凡说一点假话都会被他看出来。
“想想看,梳着单马尾的少女拿着竹剑不断练习着挥刀,香汗顺着脸颊流下……”桐铃还在方框地脑补着,白泽也懒得解释什么,直接顺手把身边的苹果扔向桐铃,桐铃也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苹果,“nice shoot。”
“剑道啊……”棱羽一边咬着薯片一边漫无目的地把白泽家里那台破电视的频道换来换去,正巧换到了国际频道,上面的人还是英国代表气愤地说着什么。
“还是因为劳伦斯吧?”白泽反常地停下了手上耳朵作业,也看向电视,“那种大小姐来海顿市做什么呢,体验百姓吗?”
“我啷个晓得。”棱羽把频道又切了出去,白泽没有继续补作业,陷入了沉思,只有桐铃还在呼哧呼哧地奋笔疾书。
“劳伦斯·多拉?”清水有些疑惑,“对她有兴趣了?”白泽用两把竹剑向清水劈砍。
“因为至少是一个学校的啊,而且,之前我貌似也见到她的灵魂了啊。”
“我至少期望我第一个学生是一个无神论者……”清水有些失望,“喂!别慢下来啊!给我提速!”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请小点声,我耳朵都快聋了!”
“那不是她的灵魂。”清水幽幽地说,“那是……‘梦魇’。”
“梦魇?”白泽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名词,“是指噩梦?”
清水皱了一下眉,突然出招,一记凶狠的上挑,将白泽的竹剑挑飞,刚要开口,就被旁边一直在观看白泽训练的林肖插嘴了,“那是我们给那只喰灵起得代号,叫‘梦魇’,她的能力应该是幻术之类的,所以你看到她觉得看到了劳伦斯。”
“我靠林肖你在啊!”
“没错,每一个字都是我分析的。”清水说。
“是是是,组织很感谢你的舍身贡献。”林肖对清水这个性格真的很无奈。
“我有种感觉,从一开始那个英国小姑娘到现在所有发生的事都是那家伙搞的鬼。”一股淡淡的气势从清水身上散出,白泽打了一个寒颤,“喜欢下棋?喜欢制作棋子?喜欢把别人玩的团团转?喜欢把自己藏起来当一个幕后boss?这家伙要为自己的愚昧无知付出代价!”
白泽往林肖身边靠了靠,小声地向林肖问道:“这就是清水的‘不朽’吗?”
“不是啊,清水的不朽……”林肖话还没说完,就被清水带着杀意的目光堵住了嘴。
“你别乱打听了,等到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的。”清水说道,然后转向林肖,问道:“之前嘱咐你做的东西做了吗?”
“早做好了。”林肖抬手对道场门口的摄像头挥了挥手,“赫琳,麻烦把我定制的刀拿来好嘛。”
“我早就把它放在道场了。”摄像头发出赫琳的声音,然后林肖旁边的地板突然分开,一个长方形的黑色金属箱从分开的缝隙中升起,“按照你说的,做的极其坚固,但是韧性不怎么样。”
“足够了足够了。”清水走到箱子旁,打开了箱子,从里面取出了两把太刀,“作为玩具已经足够了。”
“你们是不是对玩具有什么误解啊!这玩意放家里是要被请去喝茶的!”白泽震惊。
“我感觉它就是玩具啊……”清水对着空气随便劈砍了几下,“好轻啊。”
“用的什么什么,总之是一种合金,很轻的。”
“拿好刀白泽,该正经教你点东西了。”
“合着之前一天挥刀五百次都是扯淡呗!”
她笑着跟她的朋友们道别,转身离开了学校。
在公园的厕所里,她脱下了校服,然后换上了另一套校服。她把头发散开,脸上化了淡妆,又带上了美瞳,走出厕所的那一刻,她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乘上了地铁,地铁带着她从海顿市最繁华的街道离开,来到了偏远的郊区。
她已经没有钱了;她又没有钱了。
五年前,原本疼爱她的父亲离开了,只留下他多年拼搏的一点血汗钱,不多,不少。
两年前,母亲突然病危,需要做手术,手术的成功率很高,做完没多久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两人继续相依为命。
可这手术费恰恰是她,她们无法支付的。
为了维持母亲的生命,父亲的继续很快就花光了,可她没有办法看着母亲的生命流逝,也没有办法短时间依靠打工维持住母亲的生命,她必须要上学。
当天晚上,她把头发散开,化上淡妆,带上美瞳,穿上她自认为最暴露的衣服,站在繁华街上的一家酒吧旁,默默等着,等着某个需要她的人,她需要的人。
第二天早上,她就把接下来需要的钱带来了,那一天,她没有上学,她坐在母亲的病床前,楞了一天的神,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她哭了,哭了很久。
没过多久,她又需要钱了,再次站到酒吧的旁边,渐渐地,联系她的人变多了,有普通的中年大叔,学校中的不良,家里蹲,业界的精英甚至是流浪汉,只要带够的钱。
“是,非常乐意。”
她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某次在公园的草丛里,她无神地望着天空,她想死,想结束这一切,那也是她第一次觉得,如果母亲死了该多好。
她拖着残破的身体,一个人走了很久,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嗅到自己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恶臭,带着一股腐烂的味道,污染了她经过的所有地方。
男人在地铁站的出口等着她,“呦。”
“你好。”她抬起头打量着男人,像是普通的中年大叔一样,穿着一件西服,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普通的路人没有任何不同。
男人带着她走出地铁站,走到了某处破旧的街道里,男人环视了一圈,指向一处暗巷,“走过去,钱就是你的了。”
“哎……哦。”她愣了愣,完全没想到这次的内容是这样的,这次的价格是五万,出价人出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价钱,同样的,她也做好了回不去的打算。
她走进那条暗巷,才看清里面有几个混混,他们在巷子的中央打着牌,易拉罐和啤酒瓶几乎把巷子堵了,她走在啤酒瓶和易拉罐的空隙中,并不想打扰到他们打牌。
“呦!看看这是哪来的小妞啊!”不巧的是,她被发现了,下一刻她就被这几个人围住,“砰”的一声,她被摁在墙上,打翻了一片的瓶瓶罐罐,她知道自己接下来会怎么样,她稍稍一开视线,不想与他们对视。
“啊!”一声惨叫,她面前的混混飞了出去。
“继续往前走。”男人说道。
“……我知道了。”她说道,踢开易拉罐继续往前走。
“你,你他妈是谁?”被打飞的混混捂着肚子占了起来,拿着一只啤酒瓶指着那中年人。
“之前孕妇奸杀案是你们干的吧?”男人从兜里掏出一盒廉价的香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对,是你爷爷我,你他妈是谁?警察?”那个混混看起来应该是他们中的首领。
“还诱拐过儿童。”男人弹了弹烟灰,“我大概是一个怪物吧。”男人自嘲地笑了笑,话音刚落,一股巨大的气压把暗巷的所有人都压得喘不过气,男人继续抽着烟,烟灰顺着风的方向在空中飞舞着,男人走到那个混混面前,那个混混已经没了之前的嚣张,恐惧地看着男人,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巨大的风压不允许他这么做,男人抓着混混的脖子,把他摁在墙上,右手握拳,一拳轰击在他的肚子上,又一圈将他的脸打的红肿起来,他抬手把混混甩在地上,用后脚跟抵在混混地后颈,猛地一用力。
像是杀死刚破壳的雏鸡一样轻松,男人夺走了五个混混的生命,这或许称不上是杀人,用杀戮来形容更为贴切。
她跪在地上,看着男人虐杀了五人,一句话都没说。
男人走到她的面前。
“为什么不继续走了?”男人问道。
“你会杀了我吗?”她的眼里出现了少许的希望。
“不会。”男人避开了她的目光,他不喜欢这种眼神。
她费力地站了起来,扶着墙边,走出了暗巷,从阴影走到了阳光下,男人丢过来一个包裹,里面有许多钞票,但远不及五万。
“这些大概是你接下来会用到的。”那中年人抽起了烟,用那双沾满鲜血的双手。
“嗯。”
她看着男人,男人抽着烟,许久,男人丢掉了烟头。
“你到底来找我做什么?”她开口问道。
“你觉得是做什么?”男人反问道。
她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挡住了脸,“可以请你杀了我吗?”
“反正你也不会在意的吧!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她变得激动了起来,死死盯着男人,某一刻,这眼神又变得柔和,“杀了我。”
男人转过身,拿出香烟盒,抽出了最后一个香烟,这时,男人的手机响了,是一个极短的电话,他回了一句“马上就到”就挂断了电话。
“你的母亲,”男人说,“她现在正躺在手术室里,医生们已经准备好随时为她做手术,钱也被别人付好了,现在只需要一个家属签字。”
“什么?”她抱着钱,不知所措。
“你最好赶快出发,下一趟地铁马上就来。”男人挥了挥手,烟末的火光逐渐消失在暗巷的阴影中。
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