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在过去的生活里，就像一盏明灯，照彻了我的灵魂，使我的生存有了一点点光彩。
——巴 金
那年的栀子花
木 木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就发生在我们科室。
一个结肠癌晚期病人，住院近两个月了。他是一个意志很坚强的人，一直与病魔作斗争，从来不会在我们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我们看到他总是面带微笑，直到离开人世的前一个月，病痛折磨得他几乎失去抗争的能力。
有一天，我到他的病房，他非常虚弱地对我说：“小周啊，我快不行了，我真的没有力气坚持下去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望着他绝望而痛苦的眼神，我明白这时候对他说你肯定会好起来之类的话肯定是不现实的。我轻轻地拉着他的手，贴着他的耳朵：“无论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一起努力，开心而坚强地度过今天。你不要过多地去想明天会如何，下一刻又是如何，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一起面带微笑，面对今天的太阳。你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只要我能做得到，我会去尽力的……”
我一直就这样耳语般和他聊，他在静静地听，我在轻轻地说。
我注意到他的呼吸和心跳趋于平稳。这时候他问我：
“小周啊，现在外面什么花开了？”
我说：“现在是栀子花开的季节。”
他说：“肯定很香吧。我已经很久没有闻过花香了。”
我问他：“你是不是很想闻闻栀子花的清香？”
他虚弱地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他的床头插了两朵洁白无瑕的栀子花，在他安静而严肃的病房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他笑了，我也笑了。
我说这是我跑到楼下的花园里偷来的，你可不能泄密。要是被发现了，罚款就找你了。
我们两个相视而笑，我发现他笑得很轻松，很愉快。虽然笑声是那么虚弱。
我说：“我给你哼首歌吧。”他说：“好啊，只要你唱的我都喜欢。”
我拉着他的手，轻轻地哼起了“感恩的心”和“妈妈的吻”。他听着听着，就流泪了，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真好听，谢谢你啊，小周。”我知道我唱得五音不全，但是我自己也被打动了，家属也在旁边悄悄地抹着眼泪。病人对我说：“你放心吧，我会坚强地过好每一天，不让你们失望。”
从此之后，每当他看见我，总是朝我微笑，总是主动地要跟我握手。虽然有时候我们无语，就这么握着手，但我知道他所表达的信息，直到他离开人世的那一天。他家属说他安详平静地去了另一个世界。
遗憾的是，我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他在我上夜班前的两个小时，安静地走了。我只有心里默默地祝福他在天堂走好。
工作中，你要把每一件小事都和远大的固定的目标结合起来。
——马雅可夫斯基
实验
莺歌
（一）
多年前，我曾在一家大医院手术室进修学习了一段时间。那家医院的泌尿外科享誉省内外，因此该科手术特别多。令我印象最深的是经尿道前列腺电切手术（TURP）前的场景。医生们脚穿黑色及膝塑胶雨鞋，胸腹前系着黑色塑胶围兜，胳膊上套着黑色塑胶袖套，与窗外明媚的冬日阳光形成鲜明的对比；手术床边的手推车上成箱成箱地堆着瓶装溶液；巡回护士在忙碌着撬溶液瓶盖，然后双臂上举，左右手各持一瓶溶液，“咕咚咕咚”倒入悬挂在盐水架上的大玻璃瓶中……与别的手术间相比，这里少了些肃穆，而多了点市井、喧杂的气氛。
与其他好奇心浓重的实习护生一样，我问了带教老师一连串问题：“为什么医生一副洗车工的装扮？为什么这间手术室像盐水库房？为什么老师要撬开那么多瓶等渗溶液？”
“TURP术中需用等渗溶液进行持续膀胱冲洗。每台手术冲洗量因手术时间长短而不同，大约需2、3万毫升。一个手术间每天要做多台手术，因此需要准备大量的冲洗液。医生穿戴防水装备是为了防止衣裤被冲洗液溅湿。”
老师的回答很有条理。
第一位手术病人是一位70多岁的老年患者，手术难做，持续时间也长。
病人不仅血压一度超过正常值上限，还直打寒战。整个手术过程，老师和我一直在不停地撬盐水瓶盖，再一瓶瓶倒入冲洗瓶中。推车上，空瓶子数量在急速增加。看着凉凉的冲洗液源源不断地经冲洗管入口冲进病人膀胱，再经冲洗管出口流出病人身体，一个奇怪的想法在我脑中冒出来：如果让一衣衫单薄之人一直贴身焐着一袋凉水，他会很容易着凉感冒；持续低温膀胱冲洗，会不会引发年老体弱病人的不良机体反应呢？
翻出教科书上的一句话：“传导散热是指机体的热量直接传给与机体接触的温度较低的物体的一种散热方式”，我向老师提出“加温膀胱冲洗液”的建议，以减少低温冲洗液对机体的传导散热作用。老师闻之，睁大双眼，一副诧异的表情。她说，我们医院从开始做这个手术的那天起，就是这样操作的，这是传统；病人从未出过什么漏子，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恰当；再说，用什么器具，以怎样的方式加温冲洗液都需要周密设计，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
另一位来自地区医院的进修护士拉了拉我的衣角，说：“这家医院是这方面的权威，连我们医院的医生都是到这里进修的。我们回去只要按部就班地遵照这里的规程就行了。传统和权威不是轻易能改变的。”
（二）
我常常幻想着易于加温的超大容量等渗溶液包悬挂在TURP手术间内的场景。加温膀胱冲洗液不仅温暖着病人的身体，也温暖着我们的心！
有一天，我偶然读到了AORN （Association of Perioperative RegisteredNurses）杂志上一篇题为Inadvertent H y pothermia 的文章。文中提到了低温冲洗液进入体腔，会降低机体的深部及外周体温，可能会引发心血管系统的严重并发症；可以应用可调温温箱加温冲洗液，以预防体温过低的发生。
我兴奋极了，终于找到了理论依据来支持自己的猜想。而且，要知道，我们科室就有AMSCO可调温温箱2台，它的大容积完全能满足加温大量膀胱冲洗液的需求。我的灵感之门就这样被开启了。
我向护士长汇报了我的想法和计划，得到了她的大力支持。彼时，适逢一位泌尿外科医生准备致力于相关课题的研究，还有一位麻醉科医生对低温与血流动力学改变之间的关系非常感兴趣。我与他们交流了我的想法，得到了他们的肯定。
天时、地利、人和——变革的三大要素，我一下子幸福地全拥有了。
我设计并实施了一个实验。TURP病人被随机分成对照和实验两组，实验组采用加温的膀胱冲洗液，对照组仍延续原来的方法。用DATEX麻醉监护仪上的肛温探头进行测温。整个实验过程其实非常简单。最终统计数据证实：应用加温膀胱冲洗液能缩小TURP病人的体温降低幅度，降低寒战发生率。
加温膀胱冲洗液的想法在多年的幻想以后终于有了答案。
（三）
我喜欢接入互联网，在各大大小小的护理网站间流连忘返；我喜欢捧读散发着墨香的护理期刊，沉浸于其中；我喜欢下载英文文献，寻找国外护理与我们的差异。
当我这么做时，一种激情常自心底油然而生。仿佛一扇窗被打开了，我看到了一个生机盎然的春的世界。在这里，黑油油的沃土上，绿叶繁茂，姹紫嫣红的花儿正在怒放；鸟儿在枝间盘旋鸣唱；透明的雨露在树梢上滚动，迎着朝阳折射出斑驳的色彩……
这是由护士天使们耕耘出来的一个“春”的世界。她们或注重于一项操作的完善，或专注于研究某个现象的文化背景，或深入探究某个概念的含义，或从与病人的访谈着手，发展及变革着护理理念、操作规程和职业风采。
徜徉在“春”的世界里，我们可以学习其他护士姐妹们的知性，得到成长；或捧回一掬雨露，用来浇灌我们变革的灵感；摘一片绿叶回来，也许就可以实现先进知识和技能的嫁接；再或者，吸取那黑色沃土的营养，让我们创造性思维的种子发出嫩芽……
发展与变革，让我们的护理职业生机勃勃，充满“春”的韵律。
你的脸是为了呈现上帝赐给人类最贵重的礼物——微笑，一定要成为你工作最大的资产。
——佚名
宛若温暖
晨曦
（一）
电话猝然响起，是产科门诊潘主任急促而冷静的声音，“我这里有位产妇宫口已经开三厘米，需要马上送产科病房。”“好，我们立即联系。”同事镇定地答道。这时，大家心里都明白，经产妇宫口开口三厘米以上，意味着很快要分娩了。电话一放下，我们立即分头行动。梅用最短的时间赶到111房间，协助潘主任照顾和观察产妇；琴立即联系发送部，准备平车；文马上联系病房，准备好床位。不巧的是，床位协调处联系说医院没有空床位，这可把大家急坏了。怎么办？时间不等人，分娩在即，产妇和孩子随时都会有危险。正在焦急忙碌之时，电话铃声响了，产科病房的护士说，她们马上调整好床位，请我们赶快把产妇送到产房。大家赶快联系了应急电梯，产妇在我们和家属的陪同下，平安地进入了产房。整个过程就在短短的10分钟内，我不禁想起了现代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的话，当首先考虑病人的生命和健康，当凭着良心和专业行使职业，这是一种职业的荣誉和幸福的温暖。
（二）
“大伯，请问您看什么病？”面带微笑的同事提高了嗓门问他，旁边的病人们对我们的高分贝感到惊诧，纷纷投以不解的目光。
“我，我，我看泌尿科。”老爷爷终于反应过来。
尴尬打破，大家会心一笑。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这位老人手里拿着挂号单，在护士站站了半天，叽里咕噜说了我们谁都听不懂的话，我们几次轻声问他，没有任何反应。这时，不知道是谁提醒了大家，大伯可能听力不好，我们声音要大些。“对，大声一点试试看。”同事们听了都觉得有道理，于是就发生了刚才这一幕。
“您没有家属陪同吗？”我们继续大声而亲切地对话。
“是的。”他慢悠悠地回答说。
交谈中得知，他是一位抗美援朝的老军人，独自一人生活，患有慢性泌尿系统疾病。大家对他很敬重，接过挂号单，搀扶着他进了诊室。随后又带他去B超室，帮他到药房领药，一次次耐心地说明用药的方法和药物的副作用，并送他到医院门口，叮嘱路上小心。
目睹这一幕，我轻轻感叹：一个微笑，一声问候，这种温暖洁净而充盈，天然而亲和，不是远方的温暖，而是伸手可触摸的温暖，实实在在，通透身心。
（三）
2006年的一天，骨科门诊护士许大姐突感身体不适，一阵头晕目眩，她本能地测了测血压：208／106mmhg，好高的血压！在旁的同事发现后，立即搀扶她到隔壁房间躺下，询问她哪里不适，并脱下毛衣轻轻帮她盖上，一边通知医生。这时，许大姐用手拉住了大家说：“老毛病发作，没有事，休息一会就行。”
我们知道，许大姐平时身体就不好，曾多次住院治疗，但像这样突然晕倒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让人放心不下，于是我们拨通电话通知了许大姐的家属。护士长闻声赶来，关切地询问许大姐：“你有没有感到好一些，要不要看医生，下次要多注意休息，工作不要太累！”而另一位同事则早就默默地顶上了她的工作岗位，许大姐在里面休息，护士站的工作一如当初。半小时后，血压降至160／95mmhg，大家都舒了一口气。
回到护士站，看着来来往往的病人，我开始相信，不管在近处、远处，心灵在，温暖就在。
老人和孩子是一样的，要哄。
嘿，“骗”你没商量
杨伟红
忙碌了整整一天，但是心情却不错。工作顺利，病人没闹情绪，还把很多重要的治疗在夜班接班前顺利完成。
今天和往常不同，我比往日笑得更多更开心，一想起那个可爱的老爷爷我就憋不住一个人乐。老爷爷因“右股骨颈撕脱性骨折伴肠梗阻”从外院转入，同时还带了好几个褥疮给我们。为防止褥疮加重，我们给他使用了气垫床。前面几天他虽不配合，但还算安静，今天他不停地吵着闹着要撤掉气垫床。大家都说这老爷子脾气跟牛一样执拗，我今天终于领教到了。
陪护他的保姆编了很多善意的谎言，和他展开持久战，让他设法打消这念头，没想到老爷子一整天就叨念着撤掉气垫床，似乎这床跟他有深仇大恨。
下午，我进病房准备给他输TPN（胃肠道外营养液），他看见我，马上大声说：“我要撤掉这讨厌的气垫床，我不要你来给我挂盐水！”我耐心地跟他解释为什么使用气垫床，他根本听不进去。
我说：“那我待会给你拿掉气垫床，但是现在我要检查一下你脖子上的留置针。”趁他不注意，我悄悄地把TPN 输上去，因为他活动非常不便，我就把输液袋尽量移到他扭头看不到的位置。然后对他说：“我先把这营养液放在这里，暂时不挂，你先休息一会，好吗？”他还是没理睬我。
到了测血糖的时间，我端着治疗盘进去，老爷子很激动地说：“你要干吗？
我什么都不要做！你出去吧！”他似乎也知道在护士这里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转头很生气地对保姆说：“我要拿掉这气垫床！你马上给我拿掉！”
“唉，真拿你这个老爷子没办法！怎么这么固执？”我很郁闷，站在那里看着他，心头慢慢地滋生了一个主意。
我把保姆叫出病房，让她待会配合我一下，保姆心领神会，马上进病房把气垫床的气先放掉，我让她趁老爷爷睡着的时候再充气。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一会儿，我拿着一条床垫进去，“老爷爷，我准备满足你的要求，现在就帮你把气垫床拿掉，铺上这个床垫，总行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