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说笑了。”钱周走过去，“不过是与人方便罢了。若非老师即将任职崇文院，我可不好施恩于下。”钱周笑着说道。原来这人，便是当初带他的周大监。
此次前来不为别的，他即日将为崇文院的掌院公公。来钱周这个曾经的学生这，问问这院里、宫里的事情。钱周此前将知道的，能说的都说了。周公公也因此，大致心中有了数。
不过来着的时候，周公公掩了行迹，虽然没太用心，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过像是内侍、宫娥等之下的，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前，还是暂且不知道为好。所以在绿雪前来的时候，周公公避到内里。
“你小子还和我耍心眼，放心毕竟有师生情谊，答应你的事不会变的。你愿意升个宫娥，就随你。”
钱周笑笑，也不再开口。转瞬间，他又和周公公聊起其他事。虽然过去了一年多，但毕竟钱周也是他一手带着的，如今也是从八品。
“你可曾想过，也当一回内侍训导，或是如我当日般，带两个内侍？”突然间周公公对着钱周开口，“你没想过这事，对吧。现下好好想想。”周公公对着钱周说这，止住了他答话，让他思考此事。
“我也无其他，就是如今你也是八品中了，按例九品之上的太监都可以去领这一职，但五品及上的，都能被称公公了，故而不会去的。”周公公看着钱周默着，由是开口。
“一般多是七、八品的太监，既升了上来，但资历不足，一时间也无甚机会再往上。所以也逮着时候，结些香火情，”看着钱周听进去了，周公公的神情更佳。
“或者是年岁大了的太监，无甚指望了，就想着给小辈指点路。这些人你也瞧着了，本来都是将最好的几个留给他们调教，你也是要被分给他们的。”看着钱周特意表现出来的惊讶，周公公拍了他下。
“别装了，你个精猴。这会不知？别想了，你们这届里头有麻烦人，这些老人精的很，都挑着中不溜的，踏实话少的，如今都带在身边了，算是衣钵。”
说到这撇了下手，“可酸了？”语气是调笑着，但钱周可不敢等闲视之，“哪里的话，若无当日，哪有今朝顶头就是老师管着？我可是要在大树底下乘凉的！”“你呀！诶”周公公失笑地叹气。
钱周这话说的巧，不论是顺着回，还是逆着否，都落了套，都不好。如今取了巧，避重就轻，以玩笑拂过，倒是妙极了。
“小狐狸！”周公公笑着拍了手，“罢了，我当日是正六品，进一步就高升，但久久无门心头烦闷，本是想寻个乖巧听话，不用太聪明，放在手底下，准备栽培后手，没想到接到你这个，憨在外头，精在心里。”
周公公像是在回忆当初，“大监如今愿得所偿了。”钱周在一旁低声开口。“也是。你愿意吗？”
“我年岁小，资历不够，还是安安实实地落在，石渠阁当家就好了。教导内侍，我还是不够，再过些年，等我练出来了，再接手。”周公公定定地看着他，转瞬间就笑了。
“也罢，来日方长，你毕竟还小。但已经八品了，再过些到了，七品就不要再谦辞了。”周公公说的语重心长，“那，我先走了。”
周公公转身走了，钱周顺势也起身想送。临别前留了一眼。
钱周也看到了，但只作不知，如此也算是过去了。
……
崇文院。
“……，咱家秉承管家信任，以及内务府司礼监，诸位公公信任。得任崇文院掌院一职，日后需要各位同心协力，砥砺相助，将这崇文院日后就要你们相助了。”周公公坐在堂上最高处，居高临下地望着坐着的人。
底下是崇文院中，各位有品级的太监，但是座位是以三位掌阁为首。虽然钱周品级不如另外两位掌阁，其他坐着的人，也有七品中的，但是后宫太监是品、职分离的。如今这掌院升座，这大会开得，便是以职相较。
故而虽然有数位，品级在自己之上的太监前，钱周也是毫不胆怯，坦然坐着。周公公一番连下马威，再加上大棒的说教后，便是诸位太监履告。
依着地位是三位掌阁，先上前禀告阁内诸事及内务。等钱周退下后，正是要崇文院中的掌事，上前介绍自个和所掌之事，不过就在他将将起身之际，周公公开口了，“方才那鹌鹑补子的，是掌阁？正八品？”
钱周装作一副惶恐的样子，起身前往，“下臣石渠阁掌事，侥幸添为这从八品太监。”钱周的人缘不错，突然间貌似被刁难了，有不少人也是为他着急。但是毕竟新官上任，怕是要烧第一把火。
不过有人担忧、有人漠不关心、还有人趁机想落井下石，“不过是从八品，资历也不深，何德能执掌一阁诸事。”一个年岁不大的太监，正在位上冷笑，但是他的补子也是鹌鹑。这话就有些意思了。
若是他补子是鸂鶒、黄鹂，这话就是揣摩上意，献媚讨好，虽然会有人不喜，到底也在数。毕竟见风使舵，在宦官眼中，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同为八品中，这话就是嫉妒了，怕是想要落井下石了，这在他们心中对此人的评估，陡然间下降了。
但是他不在意，就是想趁此机会出一口气。这人从内侍院里头出来，就是正九品的太监，不久又升，早就引得他心下不快。
此前他一直以自己，升迁快速引以为豪。来了个新掌阁还没自己品级高，就已经独占一阁，但他也没想想，当初石渠阁刚空出来，自己可是当个烫手山芋碰都不想碰，才落到一个新人的手中。
他下意识的忘了，但是总是憋着一股气，如今逮到了机会，怎能不趁机做手脚。
下头也有不忍心的，开口想解围，但是说了两句，他又扯了回去，在望了望，在一旁的钱周，依旧是沉稳样子，叹了口气，就不再多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