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羊肠胡同，林三很快来到了大街上。
虽然还是早上，但是街上却已是车水马龙，来往行人络绎不绝，虽达不到摩肩接踵的地步，但也算得上人声鼎沸了。
林三喜欢这样的热闹，嘈杂、叫卖、打招呼、谈笑，一切都是那么得真实。
他沿着大街走，他得找一家能买到纸和笔的书店——用来刻画卷轴，然后再看看哪有卖灵兽的地方。
可是足足转了大半天，走了几条街道，林三愣是没发现这样一家书店。
原先他还有些纳闷，但后来转念一想，倒是有些释然，在一个以武为尊的世界，读书人怕是生活在最底层，不怎么受待见的。
再转了一会儿，在问了几个看上去像读过书的穷酸秀才之后，林三终于在一个小街道的拐角，找到了一家名为“四宝轩”的书店。
店内确实冷清，林三走进去，除了柜前昏昏欲睡的伙计，便是冰冷的几排书架，寥落地摆放着些书卷。
见有客来，伙计依然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手杵在柜台上，撑着下巴，问道：“客官，需要什么？”
说话有气无力，在他看来，问这么一句，全是“职业规矩”使然！
林三倒不在乎，来到柜前，看了看伙计身后的书架，问道：“伙计，你们这里有没有纸笔？”
伙计这才抬眼看了眼林三，来了点精神，道：“你是要纸，还是要笔？”
“都要！”
“那你是先要纸，还是先要笔？”伙计接着问道。
“有区别？”林三一愣。
“当然有区别！”伙计一翻白眼，道：“若是你先要纸，我先给你介绍纸，若是你先要笔，我就先给你介绍笔，顺序完全不一样，怎么没区别？”
“有道理！”林三点点头，道：“那就先要纸吧。”
“好的，请稍等！”说着，伙计突然一改之前颓废，变得神采奕奕，掏出一本账本，翻开之后，对着里面念道：“我们店里纸有单纸、光纸、宣纸、纹纸、黄纸、描纸、连纸、条纸……水写纸、油绘纸、墨清纸……天灵纸、水琴纸，共计十一大类、三十小类、一百五十二种，客官要哪一种？”
伙计如唱戏一般，口若悬河，花了一刻钟，将一百五十二种纸名一一念了出来。
林三听得目瞪口呆，而伙计却像做了件极其平常的事情，将所有的念完后，抬头满是期颐地看着林三。
“给我来最便宜的吧。”林三回过神，心里不由赞叹伙计的敬业。
“最便宜的？最便宜的有纹纸、连纸、水纸、恒纸……角纸，共计三大类、七小类、三十九种，十铜一打，一打六十张，请问要哪种？”伙计道。
“这些纸都有什么区别？”林三想了想，问道。
“区别？我看看。”伙计翻着手里的本子，道：“纹纸，是用兰纹草浆制成，其纸为淡淡兰色，纸面平滑，主要用途有九种，分别是……”
“连纸，使用狗尾连菊的根压制而成，其纸为微黄色，纸面较为粗糙，主要用途有十三种，分别是……”
“好了好了，我就要纹纸吧！”林三连忙打断道，他突然对伙计的敬业有些感到汗颜，若是让他一个个介绍下去，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
“纹纸？你确定？后面还有三十七种纸没介绍，万一有比这更合适的呢？”伙计皱眉道，显然对林三这般草率的决定非常不满。
“恩，就纹纸吧！”林三点头道。
“纹纸十打，共一枚银币！”伙计打了打算盘，然后道：“笔呢？我们这有羊毫笔、梓豪笔、狼毫笔、鼠须笔、猪鬃笔……”
“也要最便宜的！”林三连忙打断，他发现这伙计虽然敬业，但是有些死脑筋，每次都要把所有的东西念一遍。
伙计眉头一皱，颇为不满地看着他，突然训斥道：“打断别人讲话，是一种很无礼的行为！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别人讲话，更是一种非常无礼的行为，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不过念在你是新客，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
伙计说完，然后又对着账本慢慢念了起来：“我们的笔有羊毫笔、梓豪笔、狼毫笔、鼠须笔、猪鬃笔……共计八大类、十九小类、一百零七种！其中最便宜的有狗毫笔、鸡毫笔、鼠须笔、猪鬃笔……共计三大类、七小类、一十三种！请问要哪一种？”
“狗毫，两支。”足足又一刻钟之后，林三彻底崩溃，他现在终于明白这里生意为何会这么惨淡，有这么个伙计坐阵，生意想好都难！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别的店，他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狗毫笔？你问都没问，就选狗毫笔？你知道狗毫笔的特点、用途、还有保养方式吗？身为读书人，居然如此草率地就作出决定，万一买错了，我店可不负责退货！”伙计皱了皱眉，非常不满林三的随意态度。
“不用你们负责，就要狗毫笔！”林三看着欠抽的伙计，狠狠道。
“哼！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现在说得好听，到时不满意前来闹事的还是你们！我看我还是给你介绍一下吧！”伙计白眼一翻，然后开始细细解释了一番，又花去半刻钟，最终问道：“你现在还确定购买狗毫笔吗？”
“确定！”林三咬牙切齿！他的耐心，终于一点点被耗光了。
“狗毫笔两支，一枚银币一支……哦……没货了。”伙计摊了摊手，道。
“额……”林三顿时感觉一股暴血直冲脑门，破口大骂：“娘的！你能不能挑有用的说？尽说一大堆废话，再浪费老子时间信不信我揍你！”
林三终于怒了，能让他这种人愤怒的，绝对是天下罕见，千年都找不出一个！
也是，纵然林三再闲的没事做，也不至于在这听一伙计叨叨叨。
可伙计却丝毫没感觉不妥，他不慌不忙，一翻白眼看了看林三，慢斯条理地合上眼前的账本，唉声一叹，道：“现在的读书人啊，怎么都这么没耐心，动不动就发脾气！”
“货没了又不是我的错，该怪老板，他不及时进货，我也没办法……”
“况且我们店里笔有一百零七种，谁知道你偏偏就挑了这一种没货的，这也怪你运气不好，如果换了别人，或许就不会这样……”
“其实，不论是读书人，还是武者，运气是很重要的，没有运气……扯远了，你到底还要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