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十八，凤仪长公主往圣光寺祈福，内司监早准备了各项事物，大清早的仪仗便浩浩荡荡的往圣光寺去了。
高祖起义时曾被设伏京都，幸得圣光寺中一僧人救回，后高祖登基，为圣光寺佛像重塑金身，晋为了皇家寺庙，每年新春前由宫中高位者前来祈福。
长街上禁卫军早已安排妥当，百姓听闻今日去祈福的是先帝最喜欢的皇四女，一个个争先恐后去看这最受宠爱的公主究竟是何样。
鸾驾到达圣光寺时，寺中方丈空湛大师已等候许久，茜沅在扶扇的搀扶下与他见礼。
“施主一路劳顿，寺中已准备好了，看施主是歇整后再去还是如何？”空湛大师已是花甲之年，只是多年的礼佛让他看来气息平稳和顺。
茜沅一路过来一直在车中休息也不算累，便与空湛大师道“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有劳大师了。”近年关宫中总是忙碌的，她也不便在此待许久。
空湛大师侧身引路，寺中早已安排妥当，四处的禁卫军皆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四周。“安排下去，让禁卫军撤到寺外去，别扰了大师清修。”空无大师已回寺，茜沅是准备见一见的。
祈福一套下来极其繁琐，茜沅一身正装幸而是冬日不然估计出汗后又得着凉。
午膳是在寺中安排的素斋，茜沅换下正装后在厢房休息，抱屏将正装在一旁放置好，又将打湿的帕子与茜沅擦手。
“主子休息会儿午后还有一场。”扶扇将窗户半掩上，冬日的风似小刀般，茜沅身子不好自然吹不得冷风。越临近年关，茜沅心中总是有些不安，裴书泯即将回朝，姚家已经按耐不住了，不知又会发生什么事。
倚画入屋时茜沅刚躺下歇息，禅房内布置的很简单，一旁供着的佛像前香静静的燃着，扶扇正在一旁整理者茜沅的衣物。
“可是有什么事？”扶扇见倚画进来神色虽然平常，但她从未在茜沅休息时进来过。
“主子才歇下？”倚画抬头看了看床边，茜沅似乎睡的并不安稳，眉头紧紧的皱着。“是的，看你这样子外面有事？”扶扇低声与倚画说道。
“施主可曾歇下？”两人才低语完，门口传来小沙弥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倚画往门口走去。
“空无师傅今日听说施主来了，请施主一叙。”小沙弥看着就八九岁左右，一双眼睛看着水灵灵的，努力装成小大人的模样。
倚画知道茜沅今日来也为了见一见空无大师，应下后想等茜沅醒后与她说。其实茜沅早醒了，听闻空无大师想见她，心下有了些底。
那日那个老妇人的话终究让她记了下来，东祁容不得一个祸害，要是让姚家知道了这事发难又该如何？
扶扇过来发现茜沅已经醒了，上前服侍她起身。
“倚画有何事？”茜沅一边换衣裳，一般望向倚画，她近日总觉得心神不安似是有事要发生一般。
倚画斟酌再三上前轻声与茜沅道：“寺中似乎有埋伏，温统领让殿下注意些。”照理说内司监早已过来安排妥当，禁卫军来了三千人，怎么说也稳当，温统领这样说看来对方是特地冲着她来的。
两人伺候茜沅梳洗完往空无大师处去，一路上禁卫军似乎又增加了一些，各个角落都有人守着。寺中隐约听见雪压折树枝的声音，茜沅抬头望去，只看见远山上的皑皑白雪。
空无大师似乎是特地等候茜沅，桌前的茶水已经准备好了，扶扇与倚画行至门口时便停了下来。
“十年未见，施主别来无恙。”空无眉目慈祥，瞧着与一般的僧侣并无不同，只是一双眼睛并不似同龄人一般的污浊，看人时似乎能瞧进心里去。
茜沅年幼时随孝仁皇后进香，也是那次绘宁将她推入水中，幸得空无大师救治，否则回宫路上怕是已没了命在。
“大师云游多年归来似是有话对我说？”空无大师向来无从寻迹，此次特地归来怕是有事。
“施主想问贫僧的，便是贫僧想与施主说的。”空无为茜沅斟了一杯茶，袅袅的热气晕染了空无的面容，室内茶香四溢竟让茜沅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茜沅之前准备问的许多话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开口。“施主想问凤凰命的事吧。”空无倒是一副平常的语气，他抬眸看了眼茜沅眉眼间却有一丝困倦之意。
“施主确是凤凰命，四国乱之事，不由您定，由天定。”
“大师，那那日老妇人为何问我又是哪里的凤凰？这话何意？”茜沅并非不在意那日所言，只是现如今她什么都不知晓，又如何去应对此事。
空无捻着手中的佛珠，眼前的女子是凤凰的命，先帝最受宠的公主是凤凰也没错，只是她的命运似乎并非此凤命。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施主知晓了又能如何？四国之乱不由您引起，既然已经知晓，何必再追根究底，天下苍生自有苍生的定数。”
茜沅看着桌案前的茶盏，既然空无大师都如此说了，看来此事是真的。“那大师可有破解之法？”
“施主思虑过多终究会掏空身体，何必强逆天命？”
“大师慈悲为怀，请为苍生一念。”茜沅虽为帝姬，但东祁终究是她的家国，天下百姓何其无辜。
空无闻此言却是低头念了句佛号，“施主心怀百姓，但天命定数，向来由不得你我，且请施主放宽心，您命中会有人救您也救苍生。”
茜沅从屋内出来时脑中一直回想着空无的话，她本以为是有人故意陷害，却没想竟是真的。扶扇见自家主子神色不好，也不敢多言搀扶着茜沅往厢房去。
午后的祈福并未持续多久，温统领带兵进来时空湛大师正念着最后一遍金刚经。茜沅看着温统领神色便知事情有变，看来还是有人动了心思。
圣光寺内钟声响遍山间，冬日的雪堆积着使整座山像是被覆盖了一般，只是寺内众人的心思怕是没有如此的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