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纷叶里,又一道剑光如匹练般划出,剑尖刺透了一片枯叶。那枯黄的叶片钉在冰冷的剑锋上,在风里瑟瑟地挣扎,似乎想要摆脱桎梏。
冷洵握剑的手忽然顿住,再也刺不下去。
难道,就要这样下去吗?
难道,就要这样“顺理成章”地走下去吗?
从九岁那年起,她的人生就坠入了一片黑暗。与她相伴的,只有日复一日的枯燥景致,和每次蛊毒发作时锥心蚀骨的痛楚。
她本将沈慕云视作一道光,可那道光在曾经的一个午后猝然熄灭,从此她彻底坠入了一片空无。
那之后,又是多少年呢?
她足不出户地呆在谷中,忍受着蛊毒的折磨,忍受着精神的沉郁,只为了等着一个被安排好的将来。
有时候也会想,如果赴滇不那么顺利,她的蛊毒无法拔出,如果她死了,那么所有的痛苦忧戚都会烟消云散。
但这往往也只是一瞬之念。
她的命是母亲舍命换来的,母亲一定是希望她能好好地活下去。
可这个不属于她自己的人生啊,仿佛一眼就看到了无味枯燥的尽头。
直到,墨临风的出现。
他是一片悠然掠过荒原的冰雪,是一阵泠泠拂过山间的清风。应是她生命中短暂停留的过客,各取所需后便再无交集。
可偏偏就是这个过客,让她原本沉寂的心一分一分地重新跳动,荒芜的生命终于照进了光。在她还没有真正察觉之前,那道皓白的身影就已经悄无声息地住进了她的心里。
其实,她也可以忍。
多年味同嚼蜡的枯乏生活让她学会了隐忍。
她可以忍住自己的这腔情意,忍多久都可以。
就像忍着同所有少男少女想要出门游历天下的活脱性子一样。
就像忍着从小酷爱习武练剑,却再也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能支撑她的梦想一样。
就像当年听到沈慕云说出的那句话,她忍着一直没有说破一样。
就像她忍着对母亲的思念,从来没有在人前崩溃大哭过一样。
就像这么多年一路走来,她忍着心中各种细腻柔软的感情,将他们磨平到所有人看到的风轻云淡一样。
可是,就在昨夜,那个住进她心里的人竟然来了。他表明了心迹,要她跟他走。
心底有一个声音,呼唤着,叫嚣着,告诉她,不要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