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风让李清秀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抬起头，望着犹如贴上了一层浸血纱布一般的天空，他不由低声呢喃道：“又是这个梦吗？”
“你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吗？”
一道语气有些落寞，又有些伤感的男声，出现在李清秀的身后。
李清秀对这突然出现的声音，丝毫没有感到惊讶，因为他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听到这个声音了。
缓缓转过身，李清秀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呢子大衣，头戴黑色礼帽的男子，站在他面前。
男子戴着一副金丝框架眼镜，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哀伤的光芒。
每次见到眼前这个男人，李清秀都会被深深吸引。他身上那股儒雅与哀伤完美融合的气质，让李清秀一度怀疑自己的性取向是否有问题。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迷人的男人！
“去撕下他的面纱吧，让这个濒临破碎的世界，彻底崩碎吧……”
男子仰望着天空，自顾自地说道。
李清秀叹了口气，每次都是这两句不知所云的话。
他曾开口问过这个男人，这两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可他只要说完这两句话，就站在那儿不动了。
然后，他就会从梦中醒来。
打开灯，李清秀揉揉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披上外套，穿上拖鞋，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
打开桌上的台灯后，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白纸，开始画了起来。
不一会儿，梦中那个戴着黑色礼帽，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男人，就出现在纸上。
李清秀看着男子仰望天空的侧脸，皱眉自语道：“你到底是谁……”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均匀地铺在地板上。
已经吃过早餐的李清秀，穿上工作服，背上工具包走出了家门。
“清秀，起来了啊！”
李清秀刚一出门，就听到了这句爽朗的问候声。
看着正在清扫街道的老爷爷，李清秀心里一暖：本来打算偷偷走的，没想到老人早就在这等着了。
他走到老人跟前，笑着说道：“张爷爷，我上次给你买的治腰疼的药管不管用啊？我再给你买点吧。”
张爷爷双手撑着扫把，笑着说道：“你买的，能不管用吗。药还多着呢，不用买。你这次去的矿场比较远，多带点吃的用的。”
李清秀拍了拍后背的工具包，笑着说道：“有这一大包呢！”
张爷爷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牛皮钱包，递给了李清秀，“娃儿，到矿上别苦了自己。”
李清秀并没有推辞，接过了钱包，他知道，如果他不接，老人是不会心安的。
看着李清秀接过钱包，老人笑着还想说些什么，一阵刺耳的喇叭声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一辆军绿色卡车从远处开了过来。
卡车在李清秀面前停了下来。
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将头伸到车窗外，问道：“请问李清秀家在哪？”
李清秀愣了一会儿，有些疑惑地回答道：“我就是李清秀，你是？”
中年男子笑了笑，“可真是巧啊！”说着他打开车门跳了下来。
另一边，一个穿着军装，留着短发的女人也跳下了车。
她上下打量了李清秀一眼，冷冰冰的说道：“你已被长城西段驻军征召入伍了，跟我们走吧。”
李清秀一脸茫然，有些不知所措，“我今年才刚满十六岁啊，怎么可能被……”
女人一脸不耐烦地说道：“此次征兵比较特殊，老罗，把他带走。”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叫老罗的中年男子对李清秀敬了一个礼，笑着说道：“我们头儿今天心情不好，不好意思啊——这是我的证件。”
李清秀接过证件看了一眼，又给这个叫罗进的男子递了回去。
刚才那女的那副臭脸色，让李清秀很不爽。不过面对这个叫罗进的笑脸人，他也不好发作。
“这么说，我是真的被征招入伍了？”
罗进点了点头，“因为长城西段外面，出了点问题，需要紧急补充兵源。所以，距离西段最近的M镇，被划入了紧急征兵范围。不过，M镇成年男子大部分去了矿场，所以我们只能下调征兵的年龄限制了。”
“那我能不能去屋里收拾收拾东西再走？”
罗进摇了摇头，“恐怕不行，时间紧迫，请你放心，你所需的任何物品，我们都会为你提供的。”
李清秀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么急？难不成西段出了大问题？
“张爷爷，这是我家的钥匙，要是我回不来的话……就请你代我处置这间房子吧！”
张爷爷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接过了李清秀手中的钥匙，他眼圈泛红地说道：“清秀，爷爷会给你每天打扫房子，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看着佝偻着腰，已是老泪纵横的张爷爷，李清秀心里不由得一阵绞痛。
老人唯一的一个儿子，战死在了长城外面，连尸骨都没留存下来。
他父母离奇失踪后，老人就把他当成是自己的亲孙子一样照顾着。
这个瘦弱的老头，为了养活他，去矿场挖矿，累坏了腰。
现在，老人干不动活了，轮到他来照顾老人了。可没想到，自己被征召入伍了。他要是死了，谁来照顾老人呢？
李清秀跪倒在老人面前，磕了一个头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从他眼眶涌了出来。
罗进将李清秀带到车厢后面，扶着他上了卡车。
老人就那么默默站着，看着卡车消失在他眼前。当年，也是如此，那个头也不回地少年，却再也没有回来……
噗呲
一声刀子与肉摩擦的声音，让老人下意识低下了头，血红的刀刃已穿透他的心脏。
噗通
老人如同干柴一般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
一名穿着白色大褂的男子，将一柄长刀，从老人后心处抽了出来。
喷洒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妈的！要不要搞这么真实，弄这么多的血！”
男子一边咒骂着，一边弯下腰，去取老人手中的钥匙。
“草！捏这么紧！”男子废了好大的劲，却始终掰不开老人紧攥的拳头。
他一咬牙，拿起刀就将老人的手给劈开了。
取走老人手中的钥匙后，他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血迹。
确认了一遍后，他抬起头，对着天空晃了晃套在中指上的钥匙，笑着说道：“钥匙拿到了，叫人来清理一下，那边马上要过来重新布置。”
这是一间面积足足有七八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圆形大厅。
在大厅的正中心，有一个正在旋转的巨大圆球。
圆球就像是一个微缩的星球，星球上面的山川草木，虫鱼年兽清晰可见。
圆球悬浮在空中，被一个巨大的方形透明玻璃笼罩其中。
以圆球为中心，有三层环形走廊，将其包围。
环形走廊里，朝着圆球一侧密密麻麻排满了无数块全息投影。
很多身穿白大褂的人，坐在投影面前，一边观察，一边记录着什么。
在环形走廊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上，分别有四个圆顶圆墙，造型如同谷仓一样的白色建筑。
在每个圆顶建筑顶部，都有一个黑色大字。按照其所处方位，分别是东，南，西，北。
标有“西”字的圆顶建筑，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仪器。
有很多穿白大褂的人，正在拨弄着那些仪器。
靠着圆形墙内侧，有一个顺着墙壁盘旋而上的黑色楼梯。
楼梯末端就是二楼。
二楼有十几个穿着蓝色大褂的人，他们坐在椅子上，对着全息投影有说有笑地讨论着什么。
“我去！这飚血飚得爽啊！”
“啧啧啧！看得我也想去试试了！”
“道具组经费很充足嘛！”
“你们刚刚有没有听到噗呲声！那刀子跟肉的摩擦声，听到我骨头都快酥了……”
……
跟这些热烈谈论的人不同，这十几个人里，有一个女人显得很另类。
她脸色苍白，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都给我闭嘴！”
一声呵斥让所有人立马闭上了嘴巴。
一个穿着橙色大褂的中年男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所有人赶忙站了起来，男子冷漠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林……林教授！”
那个脸色苍白的女生，看到中年男子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后，有些不自然地将头转向一边。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走到那一排排投影屏幕前。
投影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个男子摇晃着钥匙的画面。
看着男子那一脸轻松得意的神情，中年男子冷笑道：“你要是觉得杀人很有意思，那我会考虑将你调到长城西段前线。我相信，长城外面的堕者，杀起来更有意思！”
正在摇晃钥匙的男子，一听到这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还站在那儿干什么？给我进去拿东西！”
拿着钥匙的男子，片刻不敢耽搁，他飞奔到李清秀家门口，打开门后，直奔李清秀的卧室而去。
他熟练地打开书桌抽屉，从里面取出了那张李清秀画的素描像。
“传过来。”
男子不敢耽搁，他将画像放在桌子上，然后打开手腕上，一个外形像电子手表一样的装置。
嘀嘀
两三秒过后，一张高精度的全息影像就传送到了林教授眼前投影屏幕里。
林教授伸手拿起那张影像，仔细查看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语气有些失望的说道：“将这张画像与之前的做绝对精度对比……开始布置下一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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