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出大事故前提下,一切随她高兴、由得她喜欢。
二、元年底薪三千万先付,其后各色酬劳奖金按月颁发、可预支。
甲方:何碧婷
乙方:崔永安
20X1。08。07
不讲究,
最初接触至最终签约统共不足一小时,其中四十分钟是在路上。
不讲究,
互道久仰一握手,我说求职你招工,于是三千万支票随手递来,附上的是页字数章程远比支票还要少的合同。
真心不讲究。
问‘她’是谁?答曰‘舍妹’;
问何为‘大事故’?答曰‘我明远集团搞不定的事故’;
问如何算是‘随她高兴、由得她喜欢’?答曰‘随她即是随便她,而只要她不恼不闹,你也可随便’;
问这没有期限的合约,如何算是中途解约,一旦强行毁约又怎样?答曰‘没有毁约,亦无需解约。没期限就是期限,甲乙双方随时可分,甲方付了的甲方绝不要回,乙方未能得的乙方不必再取’。
平光眼镜灰西装,五官端正身形瘦高,向以温文貌示人的崔永安此刻仍恍惚,但更多的是囧。心中吐槽而怀揣支票面目板正,他囧囧有神随着何宅仆人高院中疾行,飞速而坚实的稳固起自己对于‘舍妹’的绝对心理建设。
然后,他见到了‘舍妹’:
一个肌肤如雪眼眸漆黑,长发及腰的少女;
惊艳,很惊艳,盛夏骄阳、一眼目见寒冰雪妖的惊艳!
“嗨,”咽下那几乎倒抽一口凉气的惊艳,崔永安黑框眼镜下精光乍闪,向着惊艳少女俐落招呼,迎视着她投来的视线,微笑上前,伸出手:“你好,我是你未来一年的经济人,崔永安。”
“你好,”临窗少女站起身,跟他握一握手,即之,与其‘令姐’何碧婷一般无二的简洁自我介绍道:“何碧娜。”
何碧娜,
何必呢?
这可真是个……亦庄亦谐、意味深远的名字。
崔永安嘴角含笑,真挚自然:“何小姐对娱乐圈有兴趣?”
何碧娜眉头微蹙,半是犹疑半确定:“算吧。”
“答案不是很肯定啊,或者说,兴趣并不足够?”
“我喜欢杜宇,想要接近他,而他,只在娱乐圈。”
“喔,杜宇、杜影帝。”做人真直接,且看那凝望虚空一往而情深的小眼神……崔永安被震的微顿,但心下轻啧一声后又神情自若:“据我所知,杜影帝是个低调到爱神隐的人物,所以与其说他是只在娱乐圈,不如说能让他昙花一现在人间的地方,只有娱乐圈娱乐圈的拍摄场和大银屏。”
何碧娜不说话,
何碧娜只用眼睛看着他。
“我知道,我是个经济人,原杜影帝和谢影后的经济人。”崔永安对她摊摊手:“然而我现在却已经、只是你的经济人,所以,你懂的。”
何碧娜不说话,
何碧娜只用眼睛看着他。
“经济人,明星经济人,即主要负责代理明星艺人与各色商家恰谈演出、拍摄广告,及拍戏、记者会、各类文化经纪活动的中间人。”耐心的,崔永安向何碧娜科普N度的大众百科知识,并加以延伸:“所以,无论被赋予怎样的价格,牵红线、搭鹊桥、乃至拉皮条,帮你上他的床、绑他上你的床……诸凡此类,皆属鄙人职责与格调范围外。”
“李正文在备拍《越女剑》,已定男主杜宇,女主谢思颖;越女一角,则正海选中。”缓缓的,何碧娜总算开口,依旧的眉头微蹙,看向崔永安的平淡眼神中,‘你卑鄙你无良你无理取闹,而我洞悉一切委屈求全’之指控油然而生:“我喜欢阿青,可以演越女。”
——我喜欢阿青,可以演越女。
如此的简单的明了,如此的理所当然,更甚者简直还是她在委屈求全!
崔永安眼睛眯起,全身上下来来回回打量何碧娜几圈,然后坐正,不笑了:“《越女剑》脱胎金大师同名小说《越女剑》,却是融骨血于春秋的吴越争霸之正史。所以,越女必然是传奇,《越女剑》却不只是故事。”
李正文、杜宇、谢思颖,三人交谊已十六年,十六年前他们首度合作,自导自演自监制了一部《人间》,然后那部150分钟的《人间》就席卷了世界各地整三年,并为他们圈回了当时世上几乎所有他们想要拿到的奖杯。
十六年后,各自起起浮浮,从未远离于影界巅峰的他们第二次合作,依旧摒弃一切外在影响,而全力以赴的自导自演自监制。于是,以一部精捍短篇《越女剑》为引,他们想要做的是什么?又会在其后做到何种程度?
一切,仅想象,便已是一种脑力激荡。
“综合全局考量,影片中正主人公是范蠡,女主也转为西施,但越女阿青,却是这则传奇的灵魂,是大龙能否真正做活的唯一点睛之笔。
古朴、纯真、真-剑术,这是阿青扮演者的最基本。其中,古朴、纯真先天不足,还可后天集中训练,演技补足。唯独剑术,唯独拥有真正剑术的绝对身手与气质,这种纯后天而融于骨血的东西,却是常人一生苦练也未必能得的。”
“所以,你们选阿青,至少是要选武者。”
“最好不问世事一心习武、宛如荒野中走出的古武者。”
“很好,”何碧娜纤细的眉稍微挑,挑出唇角间一个明艳的笑:“我算是武者,算是一个、随时可以来去任何荒野中的、古武者。”
蓦然风起,
窗外蔷薇随风影动。
她缓缓站起,
在崔永安无语的‘你丫一漂亮小姑娘,做人要表这么闹太套’目注中,伸出娇嫩手指,于荆棘丛中轻轻巧巧拈下一朵如血蔷薇。
翻手,花朵开散一瓣瓣;
覆手,一瓣瓣花朵流星般激射,激射向三十米外、那一株知了声声叫着夏天的金叶国槐巨树内!
刹那,
崔永安初初一瞠目的刹那,
风停,
知了声息,
似天地间再无声息,又似狂风骤雨轰然大作!
崔永安目见着,目见着那巨大的金叶国槐微微一动,就仿佛漫天阳光倏尔闪了一闪;
然后,红色花瓣血印般深嵌黑色知了,一只一只又一只,缥缥缈缈恍恍惚惚、却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砸落他眼前、砸进他心间,直钉入他已近真空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