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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新婚之家

阿曼乐驾着车赶来的时候,劳拉已经准备好了。她身上穿着崭新的黑色细软羊毛衣裙,戴着绿色的宽边遮阳帽,帽子内有蓝色的衬底,蓝色缎带系在她的左耳下,打了一个漂亮的花结。当她走动时,她的黑色软皮鞋的鞋尖在蓬松的大圆裙下面时隐时现。

妈亲手将她的方形金色胸针别在劳拉的胸口,胸针上镶嵌着草莓图案,在胸口白色花边的映衬下,胸针显得光彩夺目。

“好啦!”妈说,“虽然衣服是黑色的,可你看上去漂亮极了。”

爸的声音有点儿沙哑,他说:“嗯,的确很漂亮,小丫头。”

卡琳送给劳拉一块镶着花边的白手绢,正好与劳拉衣领上的花边相匹配。卡琳说:“这是我特意替你做的,你拿在手中,跟这身黑色衣裙搭配在一起,很好看呢。”

格丽丝站在劳拉身边,入迷地欣赏着劳拉的这身打扮。不一会儿,阿曼乐来了,他们都站在门前,默默地目送着劳拉和阿曼乐离去。

在马车上,劳拉问阿曼乐:“布朗牧师知道我们要去吗?”

阿曼乐说:“我在来的路上遇见他了。他说他决不会使用‘服从’这一字眼的。”

布朗太太替他们开了门,她显得有点儿局促不安,她说她马上去叫布朗牧师出来,请他们坐在起居室里稍等片刻。说着就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劳拉和阿曼乐坐在那儿静静地等待。起居室中央摆着一张大理石桌子,桌子底下铺着一块手织的拼布地毯。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彩色图画,画中一个妇人紧紧地抓住了岩石上的白色十字架,她的头上雷电交加,大浪在她周围翻腾怒吼。

另一间卧室的门打开了,艾达蹑手蹑脚地溜出来,轻轻地坐在靠门的椅子上。她怯生生地对劳拉笑了笑,然后不停地拧着手里的手绢,头一直低垂着。

厨房的门打开了,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悄悄地走进来,坐在另一把椅子上。劳拉以前从未见过这个人,不过她猜他一定就是埃尔默。这时布朗牧师从卧室里走出来,穿上外套,理了理他的领结,然后叫劳拉和阿曼乐站在他面前……

就这样,他们结为了夫妻。

布朗牧师、布朗太太和埃尔默一一跟他们握手表示祝贺,阿曼乐悄悄地将一张折好的钞票塞进布朗牧师手里。布朗牧师打开钞票看了看,一开始他好像还不知道阿曼乐要把这十元钱全给他呢。艾达捏了捏劳拉的手,想跟她说点儿什么,但突然哽咽了。她飞快地亲吻了劳拉一下,将一个小包塞进劳拉手里,然手跑出起居室。

劳拉和阿曼乐从布朗牧师家走出来,又回到灿烂阳光和习习凉风中。阿曼乐扶着劳拉上了马车,然后解开马儿,驾着马车穿过小镇一路飞奔回家。他们到家里时,午餐已经准备好了。妈和卡琳将桌子搬到起居室,摆在敞开的门窗前。他们在餐桌上铺上雅致的白桌布,摆放上精美的碗盘。桌子中央的汤匙架上放着亮晶晶的银汤匙,钢刀叉也闪烁着光芒。

劳拉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前,卡琳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劳拉低头一看,她手里拿着卡琳送给她的手绢,还有艾达送给她的那个小包裹。她说:“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呢,是艾达给我的。”

她打开小包裹,原来是一条美丽的织花披巾,劳拉惊叹不已,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披巾。这是一条三角披巾,镶着白色的蕾丝花边,上面还点缀着许多漂亮的花朵和树叶图案。

“你可以用一辈子,劳拉。”妈说。劳拉知道她会永远珍惜艾达送给她的这份结婚礼物。

阿曼乐拴好马从马厩回来,他们一起坐下来幸福地享用着这顿午餐。

妈做的午餐味美可口,可是劳拉却食不知味,就连婚礼蛋糕吃在嘴里也如同嚼蜡。因为她现在终于明白她就要离开这个家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吃了这顿饭劳拉就要走了。大家慢腾腾地吃着,都显得有些依依不舍。可是最后,阿曼乐终于开口说,该走了。

劳拉又戴上遮阳帽,阿曼乐把马车赶到门前,劳拉走了出去。她同大家一一吻别,互相道着祝福与珍重。就在阿曼乐等着扶劳拉上马车的时候,爸却拉住了劳拉的手。

“从今往后,要由你来扶她了,小伙子,”他对阿曼乐说,“但是这一次,还是让我来吧!”爸说着,扶着劳拉坐上马车。

妈拿着一只盖着白布的篮子。“这些东西留着你们晚餐吃。”妈的嘴唇哆嗦着,“经常回家来看看,劳拉。”

正当阿曼乐举起缰绳时,格丽丝拿着劳拉的遮阳帽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你忘了戴这个!”她大声喊着,把帽子举得高高的。阿曼乐勒住缰绳,劳拉接过帽子。“劳拉,记得戴帽子!妈说,如果你不戴帽子,你会晒得像印第安人一样黑!”

大家都开心地笑了,劳拉和阿曼乐在笑声中驾车离开了家。

他们沿着那条不知走过多少次的道路前行着,一路上越过大沼泽的狭长地带,绕过皮尔森的饲料店,跑上大街,穿过铁路,然后朝阿曼乐的放领地上的新房子驶去。

他们一路上默默无语,快到家的时候劳拉这才注意到驾车的这两匹马。她惊讶地说:“哎呀,你今天驾的是王子和淑女啊!”

“王子和淑女是我们爱情的见证啊,”阿曼乐说,“所以,我想它们一定会欢欣鼓舞地载着我们回家的。噢,到了!”

篷车和马车车轮在屋前的小树林里碾出了一个马蹄形的车道,家就在眼前。新房子就在这儿,屋外钉着整齐的护板,护板上面还刷着光滑的浅灰色油漆。新屋的正中央是一道前门,前门的两边各开着一扇窗子,这样屋子的正面看起来就像是在眉开眼笑。门阶前趴着一只体形较大的棕色牧羊犬,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它迅速地站了起来,热情地对着劳拉摇了摇尾巴。

“嗨,希普!”阿曼乐喊道。他扶着劳拉下车,打开了家门。“你先进去,我去把马安顿好。”

劳拉走了进去,环顾着房子里的一切。屋子宽敞明亮,墙壁漆成了柔和的白色,房间那头放着一张桌面可以伸缩的桌子,桌上铺着妈送的红白格子桌布,桌子两端各摆放着一把椅子。桌子旁边开着另一道门。

劳拉的左手边是一道长长的墙壁,墙上开着一扇朝南的大窗户,这样阳光就可以照射进来。窗子的两边,面对面地放着两把摇椅。在靠近劳拉的那把摇椅的旁边,还放着一张小圆桌,桌上放着一盏油灯。晚上阿曼乐可以坐在这儿看报,劳拉可以坐在另外一把摇椅上织毛衣。

前门旁边还开着一扇窗户,可以让更多的阳光照进这间温馨的小屋。

在她的右手边,仍然是一道长长的墙壁,还有两道紧关着的门,劳拉打开了她身旁的这道门,这是一间卧室。她那床鸽子图案的被子铺在宽大的床上,床头放着她的两个蓬松的羽毛枕头。床尾摆着一个比劳拉个头还高的宽木架,木架的边缘挂着一幅垂至地面的印花布帘。这是一个相当好的衣橱。卧室前面的窗户下,靠墙放着劳拉的衣箱。

劳拉迅速地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然后取下遮阳帽挂在木架上。她打开她的衣箱,把印花布衣服和围裙拿出来。劳拉脱下黑色的细软羊毛衣裙,小心地挂在布帘后面的衣橱里,再穿上蓝色的印花布衣裙,系上有褶子的粉红色围裙。她走到前房的时候,阿曼乐从餐桌旁的门里走了进来。

“看你这个样子,已经准备做家务啦!”他满心欢喜地说,顺便把妈给的篮子放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我想我也得动手做家务活儿啦!”他站在卧室门前,然后转过身来告诉劳拉,“你妈让我把你的那个包裹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摆好。”

她从门边往外看去,单顶小屋就在那儿,里面放着阿曼乐还是单身汉时用的炉灶,墙上挂着水壶和煎锅。单顶小屋里开着一扇窗子,一道后门,从后门可以看到小树林后面的马厩。

劳拉回到前房来,她拎着妈的篮子,打开那扇关着的门。她知道这一定是食物储藏室。她走进去,感到有些吃惊,接着便高兴地打量着这个储藏室。储藏室的一面墙上安放着一列精美的橱柜,在里面的大窗户下,还安放了一个宽大的操作台。

她把篮子放在操作台上,掀开白布。里面装着一条妈做的面包,一团黄油,还有没吃完的婚礼蛋糕。她把东西放在木架上,然后仔细打量着储藏室。

橱柜占了整整一面墙,从半墙高一直伸到天花板处。上面的隔板还是空的,最下面的一层放了一盏玻璃油灯,还有阿曼乐单身时用的碗盘,两盆牛奶,旁边放着几只空桶。在靠窗户边的操作台角落里,放着一排灌装的调味料。

在最底层的隔板下有一排抽屉。在那些调味料罐子下面,有两只窄窄的抽屉,劳拉打开抽屉一看,一个装满了白糖,另一个装满了红糖。这一切都方便极了。在两只抽屉旁边,是一只装着面粉的深口抽屉,还有一些全麦面粉和玉米粉的小抽屉。劳拉可以在窗前的操作台旁调制任何一种面糊,一步也不用走动。抬起头,她就可以看见窗外的蓝天和绿叶婆娑的小树苗。

还有一只深口抽屉,里面装着毛巾和小手巾,另一只抽屉里装着两块桌布和一些餐巾,还有一只浅口抽屉里放着刀叉和汤匙。

在这些抽屉下面,还留有很大的空间,放着一个高高的石制搅奶缸和搅奶棒,另外还可以放些其他东西。

最底层的宽抽屉里只放了一条脆皮面包和半块馅饼。劳拉把妈做的面包和结婚蛋糕也放在里面。她切下一小块黄油,放在盘子里,然后把盘子放在面包旁,接着关上了抽屉。

食物储藏室的地板上有一个铁环,她知道那是一道暗门。她把铁环向上用力一提,暗门随之掀开,倚靠在了木架对面的那道墙上。暗门下面是一道通向地窖的木梯。

劳拉盖上黄油,小心地端着它走下冰凉漆黑的地窖,把它放在搁在从天花板上垂吊下来的木架上。这时,她的头顶上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她刚踏上地窖的楼梯,就听见阿曼乐在喊她。

“我还以为你在这幢房子里迷路了呢!”他说。

“喜不喜欢你的食物储藏室?”他问。他这一问,倒提醒了她,她心想,这些木架和抽屉一定花了他不少心血吧。

“喜欢!”她说。

“那让我带你去看看淑女生下的小马驹吧。我想让你看看马厩里的马,还有我替你的小奶牛建的牛舍。现在它还拴在外面吃草呢,就在离我们的小树林不远的地方。”阿曼乐带着劳拉穿过单顶小屋,走到户外。

他们一起看了看长长的马厩,还有后面的院子。阿曼乐还带她去看了看堆在北边的新鲜干草堆。冬天这些干草堆可以挡住寒风的入侵,保护着院子和马厩。劳拉轻轻地拍着那几匹马和小马驹,希普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他们还去小树林里,欣赏着那些小枫树、黄杨、柳树和白杨。

下午一眨眼就过去了,该做家务活儿和准备晚餐了。

“不用生火了!”阿曼乐说,“把你妈给我们的面包和黄油拿出来,我去给小黄挤奶。我们晚餐就吃面包,喝新鲜牛奶。”

“还有蛋糕呢!”劳拉补充道。

他们吃过晚饭,洗好几个盘子,便坐在前房的阶梯上,一起迎接着夜幕降临。他们听见王子在呼呼地喷着气,然后躺在了干净的草堆上。他们隐隐约约看见小黄庞大的身躯卧在草地上,一边反刍着胃里的食物一边安心地休息。希普乖乖地趴在他们脚下,它已经把劳拉当成这儿的主人了。

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如潮水般向劳拉袭来。她知道,她已经拥有了一个新家,不会再有思乡之苦了。她离爸妈的家那么近,只要她想回去看看,随时都可以去。如今,她和阿曼乐住在他们的小房子里,将携手建设一个属于他们的新家。

他们的马,他们的牛,他们的放领地,他们的小树林。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们的。在微风中,小树叶沙沙作响。

晚霞已经散去,星星探出了脑袋,一轮新月升上夜空,皎洁的月光洒向草原。整个夏天在草丛中呢喃私语的微风如今已安然入睡,夜色静谧,月光如水,温柔地洒满大地。

“多美的夜晚啊。”阿曼乐说。

“多美的世界啊。”劳拉感叹道。此时此刻,她的耳边又回荡起了爸的小提琴声,以及在琴声的伴奏下那经久不息的歌声:

金色年代正在悄悄溜走,

快乐幸福的金色年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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