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公子本来是个低调的人,今天被那怪道长这么一闹,总感觉自己现下急需一位帮手或是家丁什么的,好替自己挡挡风,不能什么事都得自己亲自来,让自己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做事情。他以前可是最不喜欢自己身边有人伺候着伺候那的,觉得拘束的慌,自己这是当了官变改了性子,还是别的什么?
想着,就转道回家,找母亲要人。
“张大人!”张均佑刚想调头,就见迎面走过来一个着绿色官服的人,走路的姿势很潇洒,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厮,比这位官爷个头矮一些,配剑,他倆每往前一步,张均佑就觉得自己的气势少一步,论官服,这位大人比自己还要低个品,可人家那气势,一看就是有底气的人。
“张大人,幸会幸会,好难遇见大人,还望大人赏个薄面,到舍下去坐坐。”那人处事老道,满面春风,张均佑刚入官场,不能随便就拒绝了别人,况且,自己需要得力的人,一个人是成不了事的。
“大人?你是?”张均佑直接问到。
“张大人,果然是贵人多忘事,下官是水部郎中廖自宇啊。”
“原来是廖兄,恕张某眼拙,请原谅!”张均佑连忙作揖陪不是,廖自宇立刻回礼:“无妨无妨!本当是下官亲自到府上拜访才是,只是,总也不见大人回府。”张均佑苦笑,自己这是祖坟冒青烟才出来一辈他这个当官的,自己和家人都没有见过这阵仗的,只好先躲了起来。
“张大人,请!”廖自宇不留痕迹的接过张均佑的包袱,递给旁边的随从。
“多谢!”张均佑本想拒绝,但不忍心。就想干脆到他那里去坐一坐,看看别个是怎么做官的。
廖自宇他是认得的,比自己年长八岁,家世很好,祖母是侯爵嫡女,祖父是世袭侯爷,父亲是位将军,他虽是庶出,但从小聪敏好学,而且处事周到,不到19岁就靠人推荐进入了工部,一步一步做到了水部郎中,虽然职位不算很高,只是个正六品,但却是工部司长官的得力助手,如果不是圣上突然之间安插了张均佑来做这个工部郎中,廖自宇迟早会是众望所归的工部郎中。按说,他应该是最不待见自己的人,自己是断了他的道的人。
“张大人,这就是寒舍了!还望大人不要嫌弃!”廖自宇将张均佑带到一处别墅,门庭雅致,不似他为人那般高调。
“廖兄,你好情趣!”张均佑是真心的,迈进庭院,绿意盎然,普通的四合院,靠左厢房右手,还有一处景观水车,精巧别致,掌水叮咚,正房外两侧是用木条做的拱桥模型,做的很逼真,直接就把张均佑给吸过去了,右厢房前边是葡萄架,并摆放了一套茶几,用藤木编制,张均佑看着这满是田园风的院落,竟有点失神,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细细的琢磨了起那套拱桥模型。
“果然还是个孩子!”廖自宇看着他的背影对旁边的小厮说道。
“廖兄,这是你的手笔?”张均佑摩挲着拱桥模型问?
“正是!”
“廖兄,你好功力啊,木榫卯接,严丝合缝,木条均称,整体结构严谨,造型精巧优美,如果建在州水湖畔,是一处胜景啊!”张均佑自认为建造模型,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但这位水部郎中的工艺确实和自己有的一拼,伯仲难分。
“过奖了,下官听闻张大人做模型也是一绝,下官倒想和大人较量较量。”廖自宇投其所好。
“廖兄,现在不在衙门,你就叫我均佑吧,廖兄既然有此雅兴,不如我们就切磋切磋,难得遇到你这样的对手。”张均佑回头,兴奋的说道。
“那我们怎么个比法?”廖自宇也来了兴致,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张均佑想了想,说道:“就比这次建造汴河之桥。一年为期限,你我各出四套模型,由四部来评定,选出最优的两套,呈与圣上,由圣上决断,你我之间的输赢。”
廖自宇没有想到这小子一下就来个大的,这次建造汴河之桥,文武百官都只当做一句梦呓,自古,运河才是汴京城的主要沟通方式,因为自古这里就有水城之说,湖泊众多,土质重沙,黄河屡次将运河改道,土质和河道地基都不是建桥的最好地方,就算建桥,也只能供人行走,车马和货物是不堪重负的,只供走人又何必耗费人力物力建一座长约20余米的石桥,皇帝一直有此想法,但均被工部压制了下来,也没有拿出过具体方案,这小子是在拉自己一起作死啊!坚决不能答应,他是无知者无畏,孩子气,自己还没有傻到要一块犯险。
“张大人,这,不如换个别的赌?”廖自宇笑着说到,打算转移注意力。
“廖兄,你不敢赌?”张均佑问道。
“张大人……”
“张均佑!”
“汴河之上不宜建桥!”廖自宇索性点白。
“廖兄,自古以来,哪座桥是宜建的?”
“这?”
“廖兄,你年长我几岁,我本以为你是靠手段和圆滑还有家事当上水部郎君,但今日见你的胸怀,你非池中物,又怎会甘心久居我之下,我张均佑虽不是出身官宦人家,不懂官场事宜,但也是恃才自傲之人,又怎会白白拿皇粮而不替圣上分忧,取民之甘露而不给予他人便利?”张均佑走近廖自宇步步紧逼,直把廖自宇逼到葡萄架下的藤椅上,竟惊落了一身葡萄叶灰。旁边那个小厮立刻上前,正要发难,廖自宇一拂手,他兀自退到一边。
“张大人……”廖自宇从没有见过这么耿直无理的毛头小子。
“张均佑!”张均佑嚎出来。
“张均佑,赌,我同你赌!还怕了你不成?”本来没有这个探花郎的介入,他十哪九稳的就能晋升,管理四部,这个小子却半路杀出来,原以为圣上会给这个探花郎个吏部官员当当,却不曾想这小子天生的土木基建材料,硬生生丟进了工部,阻了自己的仕途。自己可是没有半分功名的,哪怕家世显赫,但他不过是个庶出,恁么指望!
“这就对了,你我棋逢对手,看我不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不许使诈!”张均佑俯身指着藤椅上的廖自宇说道。
“放心,就你这,用不了我那些城俯!”廖自宇摊开手,意思说你这有当官的样子吗?
张均佑自觉自己也有点失态,看破不说破,才是为官之道,自己这架势确实唐突了!急忙立起身来。
“廖兄,你这里,真好,漂亮,有才情!”张均佑拍着葡萄叶落下的灰说道。
“均佑,走,里面喝茶!就在这里午饭,我叫人去备!”廖自宇其实也是个爽快之人。
“不了,赌约从今天开始,明年明年的今天,我们高下相见!今天我还有要紧事,就不叨扰了,你这里,太好看了,我会常来的。”张均佑自来熟的说道,搞得廖自宇脑壳都懵了。
“您常来!常来!”廖自宇拱手道。为官多年,经历了多少暗流涌动,笑里藏刀,话中有话,这次,这个探花郎完全是另一个套路,还真有点搞不定他。
张均佑从错愕的小厮那里接过自己的包袱和剑,说了声:“多谢!”就出门了,主仆倆还没有会过来。
想到刚才廖自宇那个气度,那个气势,还有旁边那个小厮,忠心耿耿,自己这孤身一人的,还背个包袱,的确太显淡薄了。
“张公子,小的给你拿吧!”
聚缘茶楼的跑堂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怎会在此?”张均佑奇怪。
“吴先生见你跟那位官爷走了,让我来帮帮公子,怕公子有什么需要小的照应。”杨虎道。
“算是夺我刻刀的赔偿?”张均佑不禁笑了出来,那老头一大早闯进里间,四处找东西,自己问他要找什么,还被吼了一通。刻刀给他了,居然反过来说,你以后都用不着了。感情,找人借东西还用抢的。
“算是,也不完全是!”杨虎背起包袱拿起剑,语气不卑不亢的说道。
“说!”张均佑背负双手,走在前面。
“吴先生只说要我替别人好好谢谢你,但我想替别人好好报答你!”杨虎说道。
“怎么讲?”
“张公子,我欠别人一个大恩,那个人又欠你一个大恩,我想去报恩,但也没有地方用的着我来报,就替她还你吧!”
“那个人是谁?我又施了什么恩?”
“现在不能说。”杨虎话锋一转:“张公子,让我来当你的随从吧!”
“你?为何?”
“报恩啊!”
“我为何要收下你?”
“因为我就是你的随从啊?你看看,满大街,谁比我更合适?”
看着自己眼前往后退着走的杨虎,再看看满大街的人流,确实他是最合适的副手,这个副手简直是从天而降的,以前都没有发现这个跑堂这么英俊。
“好,就你了,你小子什么时候开始打的主意?”
“很久了,就说我最合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