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正门,走过回廊到达偏殿。
圆一看向正在柳树下的人,平和面上很难让人难生出不适,他过去朝苏心微微躬身,声音清浅:“贫僧与这位公子还有要事商讨,望施主留步!”
苏心一愣。
很快便明白过来,她朝二人摆了摆手,不在意地:“你们聊,我同如意在庙里面转转,大哥就交予大师,三三不方便打扰你们二人叙旧。”
如意不满地:“公子本便是送这位公子来,眼下却让咱们在这殿外逗留,如意跟公子这一路的担惊受怕,倒不如直接让咱们回去的好!”
苏心拿手中柳枝敲了她一下,回过头看向圆一身旁的人,只道:“如意她并非恶意。”
苏心一愣。
身前陡然覆下一片人影,那人的脸近在咫尺,眉眼温柔,笑容温暖和煦,苏心一瞬心底不是滋味,却又不知这感觉从何处来?只是诧异。
温如言将苏心眉眼间朱砂看得真切,如一滴殷红鲜血般妖异灵动。
看着那朱砂,他身上慢慢透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悲怆苍凉,温如言指尖微微颤动,半晌,他压下这种情绪,抬起手。
苏心眨了眨眼,干巴巴地:“大哥,你……我脸上有东西吗?”
下意识朝后退一步,却见他蓦然拿下自己帽檐上一片柳叶,嘴角微微弯起:“你头上落了东西。”
像是怕她看不清了,他摊开到苏心眼前,失笑:“一片叶子。”
“……”她尴尬将帽檐压下几分,颊边晕出一抹红,急急要带如意离开。
“无妨。”
他却再次看了眼苏心眉间朱砂痣,有几分不舍,神色遗憾,方才差点便要触碰到。
“啊?”
苏心怔愣,“大哥方才说些什么?”
“桑桑可以同我一起。”
温如言抬起头,盯着她目不转睛:“若你愿意,便随我一同入偏殿。”
圆一猛然一惊,目光复杂看着苏心,他欲言又止。
如意高兴坏了:“公子,如今这天有着冬日的余寒,今日又是阴雨绵绵的天,公子莫要染了风寒!咱们还是去殿内吧。”
苏心瞥了眼圆一,她知趣,神色认真地:“大哥的好意,苏三心领!我与大哥相识不过一日,既然是缘分便应当珍惜,去听大师同大哥说些什么,实在不合适。”
“圆一大师。”
苏心突然出声,看向松口气的圆一,意味深长:“不知大师,三三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圆一皱眉看她。
“清缘寺后院有邪祟一说,此传言是真是假?”
三人面色一变,圆一手里佛珠更猝然收紧,他神色隐忍,定定看她半晌,才平静地:“施主觉此传闻是真是假?”
苏心丢了手里的柳枝,轻摇了摇头:“我自小在府中长大,虽极少同市井接触,却也听闻过不少有关邪祟作乱危祸世间之事,更听传闻人间先皇帝莫白以仙剑同魔族战乱一说,这便是说妖魔邪祟是存在于世间的对吗,大师?”
圆一松开手里串珠,面色复杂,却温言道:“庙中是否存有邪祟,在于施主怎样去想,心中正气邪祟自不会入身,但心中恶念无论处于何地,邪物都或许侵身。”
他顿了顿,“善念恶念皆于自己,无外乎于心!”
善念恶念皆于自己,无外乎于心。
苏心心底默念一遍,半晌,扬起笑意:“多谢圆一解了三三多年以来的心结,关于世间是否妖物一说!”
一旁的小丫头面色苍白,如意手中花伞攥的死紧,声音有些惊恐:“公子,以前府里的下人他们曾说、说……”
看着已然走远的二人,圆一扬了扬袖摆,“这小公子自衣着打扮看,并非市井小公子。”
温如言眼神微动,并未出声。
“你竟如此信任于他?!”圆一转头看了看温如言,他嗤笑一声:“我比你年长五岁相识二十余年,都不曾见你这么信任于我,而如今一未及笄小公子倒是入得你的眼!”
温如言未搭理他,转身向偏殿:“今日,这太后是否来清缘寺?”
圆一点头:“皇帝着急召见于你。”
“嗯。”温如言不在意,向来温柔的眉眼间夹杂一抹凌厉:“太后倒是心疼自个儿子,如今自江南急于回王城,想来便是王城之中有要事发生!并且是皇帝无法解决的事情,不知镇国公当年怎样想,辅佐那么个草包皇帝登基,他还未太子之时便在先帝面前大力推举此人,国中之事尚且无法处理,还妄想在这九泽大陆扩辽疆土!”
圆一顿了顿:“当年镇北南毕竟是他的老师。”
“辅佐于自己学生毕竟也在情理之中。”圆一平和的面上,多了分生动,“想利用于你,却又忌惮你。边想让你为他所用,又怕你窥觊于他的王座,想来皇帝也是痛苦万分呐!”
“唯他所用?!”
温如言沉默良久,嘲讽地:“谁说不是。”
“当年太后害死德妃,先帝却想将你送与太后抚养,你不同意,四五岁的孩子跑到清缘寺,拜于师父门下成为师父关门弟子,你可知在你不曾来之前,师父的得意门生可是我。”圆一不满意地看他一眼,诧异地:“当年你究竟是如何说服先帝,让皇子入于佛门之地抚养?”
温如言眼眸暗了下来,半晌他轻笑一声,长长回廊徒留一句:“永世不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