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我们什么都没做。
胤渊只将头深埋在我的脖颈当中,如同一个孩童在母亲怀里一般,睡的深沉。
紧紧的握住我的手,怎样都不肯松开。我无奈,只好由他握着,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翌日早上,因为庆祝胜利的缘故,全京城官员百姓放假三天,连同早朝在内,也停了。
因为酒精的缘故,我们俩都睡到了日上三竿。
起床时,正午的太阳已搞搞挂起,照在甘泉殿院中的梧桐树下,洒落斑斑光阴。
我在树下百无聊赖的打着秋千,心里却千头万绪。
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总觉得心头发堵,闷不出气。
胤渊在屋内看折子,他走的这几月,虽是由和顺亲王代为理政,但仍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他来处理。
那些折子就堆放在拙政殿的案桌上,堆成来一座小山。
原本胤渊是要带我去拙政殿陪他批折子的,可是我不想去。每次去到哪里,我总会想到之前。想到之前,我帮他研墨,我给他送汤。
每每想起这些,我都觉得恶心又讽刺。
如果这些回忆是我身体的一块肉,那我宁肯生生的亲手用刀剜下,扔了喂狗。
我随便寻了个理由,只说天热懒得走动,不想去拙政殿。
胤渊沉默半晌,也没再勉强。只让小太监去拙政殿取了折子来,在甘泉殿批阅。
树的阴凉处还算凉爽,风儿一吹人就愈发懒懒的。我停了秋千,只头轻靠在麻绳上,闭上眼小憩。
正要昏昏欲睡之际,秋千又不自觉得微荡起来,紧接着,我闻到了熟悉的龙涎香的气息,是胤渊来了。
他从身后迈步至我跟前,蹲坐下来,仰面看着我。
阳光正好,又太过刺眼,他的眼睛微眯着,唇角却勾起一抹好看的微笑,道:“懒虫,怎么刚起来就困了。是昨夜没吃饱,所以睡的不香吗?”
这厮又是这样,逮着机会就打趣我,说些淫话。
按从前,我定会低下头去,娇羞着红了脸,或者松松的握住拳头佯装打他。
可是,现在我没有这样的心思,我甚至不喜欢他的这些温润情爱。
很可笑吧!我一边拼命维护他对我的雨露恩宠,一边又害怕着他的柔情沐伊。
当真是矛盾之极。
我微抬眼帘,慵懒着挤出一个笑容,回答他道:“没什么,许是这风太好了。”
“这风是甚好,暖人有无风情。只是这风太小,连一片叶子都吹不走。”他用手捡起脚边的一片落叶,凝视片刻,兀自喃喃道:“要是这风能将一切都吹走就好了。”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我都有些恍惚是不是我的臆听。
我问:“你说什么?我没太听清。”
他淡淡的笑了笑:“没什么,在风里睡觉当心着凉。你身子本就不好,平日里要更在意些。”
“嗯,好,我就回屋去。”我起身,往屋内去。
胤渊走在我身侧,我看不见他,却能感觉到他低沉的气息和不平稳的脚步声。
哦,险些忘了,他的腿伤仍旧疼着。
他的腿伤面上已经康复,可由于伤的太深,伤到了筋脉,才会导致疼痛依旧,不得痊愈。祁朝的太医久居宫中,甚少处理外科刀伤,自是经验不足,束手无策。
可我们丹陂不同,我们从小就在大漠中长大,佩刀更是从小带在身上的护身符。就算是尊贵的公主小姐,从小到大也定受过刀伤。
我们丹陂有一种药酒专治刀伤,修复筋脉。这药酒是丹陂的宝藏,不在价高,而在制作十分艰难,要冬日里的南疆草根,还要夏日里的大漠露水,再有十年大的花鹿的鹿血配以其他二十味草药,泡制三年才成。
一般只有丹陂女儿出阁时才会得到小小的一瓶,作为嫁妆。
我来祁朝时也带来一瓶,可在这深宫中。妃嫔连佩刀都不能有,这药酒也自然丝毫没有用武之地。
可这下我拿它有用了。
用过晚膳,我要回宫,胤渊不肯:“阿荨,这三天你呆在甘泉殿陪陪我不好吗?为何非要回去。”
“这不合规矩,皇上离宫这么久,好容易回来了,照理说要雨露均沾,去瞧瞧别的妃嫔。臣妾总呆在这儿,难免招人闲话,说臣妾霸着皇上,说我不叫皇上宠幸他人。”
这个理由我早已想好了,冠冕堂皇。
“只要寡人在,他们谁敢多言半个字。”
“他们不会当着皇上说,可会背着皇上在我跟前说。我孤身一人,毫无靠山,虽说有着皇后的名位,可你不在的时候,还不是任人宰割!”
我本来只是平淡的说着由头,可说着说着就想起平日里其他妃嫔的明枪暗箭,尔虞我诈,不禁动了真情,愈发生气委屈起来。
胤渊本来还有些恼,但见我这般也就压了恼意,默了片刻,沉声道:“对不起。”
我要的可不是他现在这些苍白的道歉,我便又哄他道:“不如你随我去娴羽殿,记档只说去找花婕妤,也刚好去看看小阿哥,他长大了不少呢!”
“这样也好,就按你的意思,咱们去娴羽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