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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果然桂枝在河里乡的会上没有挑多贵重的嫁妆,她知道家里没钱,留着钱还得给大哥娶媳妇呢,反而大哥记虎却给桂枝一个惊喜,他把兔子卖了一半多,自己到城里的百货大楼买了台大彩电回来作为嫁妆送给桂枝,桂枝高兴的不知怎么表达对大哥的谢意,别看记虎一天说不几句话,心细的狠,他知道家里的情况,也没值钱拿出手的东西来陪嫁桂枝,但也不能让王化顺看不起,就把养了一年的兔子卖掉一半多,起先家里人都觉他会把挣的钱用来扩大养殖规模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桂枝被感动的想,不管往后的日子怎么样,即便天上下刀子下剪子,只要大哥需要帮忙,都义不容辞的帮。其实当大哥的心疼妹妹送妹妹东西也是一种责任与担当,都从一个娘胎里出来,又同吃一锅饭,突然有天妹妹要嫁到别家吃饭了,肯定是不舍。

转眼间就到了农历二月二十五,再过一天就是结婚的大日子,王可兵到村大队里借了个大喇叭,开始用卡带放起了歌,喇叭扩音虽然不好,声音比较浑浊,可兵也忙的没有心思听,但这浑浊的歌声粘着喜气飘过挨家挨户的房顶,整个村子顿时洋溢在喜悦之中,王化顺把多年不穿的中山装也拿出来了,加上可兵新买的西装,都让王艳丽拿到自己家里了,她正在用电熨斗仔细的烫熨,每个该有褶皱的地方被她弄的横平竖直,每寸不该出现褶皱的地方也被她弄的一马平川,丈夫王一树说她多此一举,反被她骂的狗血喷头不敢还嘴。二姐王艳飞私下给了王可兵一千块钱,让他结婚酒席用,别抠搜让人笑话,她帮着可兵布置婚房婚床,王化顺两口子也不搭理她,可贺的是至少没有往外撵,一般情况是借着可兵结婚的喜事,王艳飞慢慢的就能回娘家了,甚至她丈夫梁友建也能跟着见老丈人了,或许梁友建根本就不稀罕王化顺这个老丈人,只是他是媳妇的爹,不能让老婆不高兴,想当初王艳飞不顾家里所有人的反对不要彩礼不要房子就跟了自己,从王艳飞跟了自己后就发誓好好珍惜她爱她疼她。

二月二十六一大早,三坎就坐在一辆挂着一朵大红花的拖拉机车头,这辆被刷成红色车头的拖拉机,后挂绿色的车斗子,有种红配绿赛狗屁的感觉,被擦的铮亮崭新,一看就是迎新的头牌领车,也不知道这领车拖拉机为啥让三坎来开,估计是他自己争取的,在村里除了是个无赖二流子,没人能看得起他,他还自以为很老不起,谁人也没法跟他比,再这样混下去就成光棍了。

王可兵把村里的拖拉机全都给借出来,总共有十辆,几乎把村里主干道都排满了,王可兵穿着王艳丽给熨烫好的西装,这身西装绝对是量身定做的,穿在他身上不多一寸也不少一寸,笔挺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多了些稳重与俊朗,王艳飞看着打扮的人模人样的弟弟,感叹时间过的快,仿佛昨天还是流鼻涕灰头灰脸的小破孩,转眼间就要结婚成家了,偷偷的流下感慨与高兴的眼泪,上午九点已过浩浩荡荡的拖拉机队伍驶出王庄向着李家村的方向开去,两村之间的距离也不远,十点前能到大垂家就可以,拖拉机的速度就跟着时间来定,这边农村结婚有个习俗进东门出西门,就是从李家村的村东头进,接完新娘子后必须从村西头出。

桂枝几乎是一夜都没睡,凌晨四点左右就到了乡里的照相馆化妆,离李家村化妆的地方只有河里乡的照相馆里有位自学成才的化妆师,她给来结婚的新娘化妆无非都一个样,头盘城一个碗状在擦一支塑料的腊梅花,脸上先打一层粉两腮拍瓶盖大小的胭脂,最后嘴上涂上跟玫瑰一样鲜艳的红口红,这样就算是全搞定,别看很简单在农村这是最隆重的妆容了,红色的碎花棉袄外套着红色的棉质的褂子,红色的棉裤外穿着一件红色的的确良裤子,红色的棉袜穿在红色的高跟鞋里,红色的手套里握着一双红色的筷子,桂枝被打扮的像她家房门上挂着的一串串红色的辣椒,从里到外都是红色的,似乎她的心都被染红了以至于她整个人都羞答答的低着头,村里的街坊邻居来看她,她躲着不肯出自己的屋,小桂花看到姐姐从里到外红的像个西红柿怪俊的,她高兴的满院子的跑来跑去,却不知道过了今天,就没人陪她睡觉了。

当大垂听到村里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知道结亲的队伍就要到了,他赶忙张罗着抬嫁妆的劳力们准备下要装车了,虽然东西不多也不重,但比较零散,要想一次性都放到拖拉机的车斗里还是需要人手的,光靠记拴兄弟俩是不可能做到的,这边结婚风俗里有套是陪嫁的物件要一次性般到车上,不能来回拿取,至于寓意着什么我也不知道,老人说象征着吉祥,大垂把村里关系比较好的邻居家的壮士们叫过来帮忙,村里人都很热情,即便是没有被叫到的人家,也会主动表示自己愿意帮忙的,因为这个忙也不是白帮的,跟着迎亲队伍到婆家可以美餐一顿再免费得一盒好烟。

王可兵西装革履精神小伙把桂枝从屋里直接抱到拖拉机的车斗里,然后用大红棉被把桂枝围上,桂枝始终是低着头的,其实她早已泪流满面,这泪里没有悲伤只有不舍,对生活了十九年的家与家人的不舍,许多人只是在看热闹看新鲜却很少有人看到桂枝在流泪,小桂花跑到屋里告诉大垂媳妇说:“妈妈,姐姐哭了,我不舍得姐姐走,能不能别让姐姐走了,她就不会哭,”大垂媳妇看不得自己的闺女出嫁,也躲在了屋里偷偷抹眼泪,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含辛茹苦的养大,虽然明白女大当嫁,但真到结婚那天也是不舍与无奈的,她抱紧小桂花泪水侵湿了桂花的黄围脖,这条姜黄色的围脖就是桂枝年前通宵了一个晚上给桂花织好的,桂花除了大年初一带了一上午,其他时间都不舍得带,今天姐姐出嫁,她拿出来特意带上,小脸蛋在围脖的衬托下更加白嫩可爱,小桂花看着妈妈哭,她一边给妈妈擦眼泪一边也流着泪哭了,她似懂非懂的知道从此后姐姐就成了别家的人了。

乱新娘子一直都是结婚的风俗,一般都是新郎同年龄段的好朋友来乱腾,都是为了图个热闹,很少有人借此来占新娘子的便宜的,乱是有底线不能越界,但往往也会有心怀叵测的人,譬如三坎,他不去帮着搬嫁妆而是一直跟着桂枝的背后,他现在是有贼心却不到时机成熟时所以贼胆还缩着,终于礼拜完宾客高堂后,新娘子要往自己的卧室时,王可兵的朋友一窝蜂的挤到桂枝旁边,有人拉拉桂枝的手,有人扯扯桂枝的衣服,有人语言调戏着桂枝,唯独三坎把他黑粗的像猪腚的大手伸进了桂枝的衣服里,由于人多人杂桂枝也不知道是谁在偷袭自己,使劲扒拉那支臭哄哄的黑爪子,无奈力气太小,桂枝急了眼狠狠的下嘴咬上去,一股血腥味弄的满口都是,三坎疼的齿牙勒嘴的叫唤着求饶,桂枝松口恶狠狠的瞪着他,他打圆场委屈的说:“闹新娘子,还真把你闹急眼了,这么小心眼,没劲,谁稀罕你呀,饿了,吃饭去,”握着自己还流血的伤口不知去哪了,众人一看新娘子满嘴的血,知道她生气了,也不好再跟她乱腾了,反而院子里的几个老年人看了后,小声的嘀咕着说:“结婚是喜事,批红带红的,但最见不得人血,恐怕以后生活不顺呀,”很惋惜的叹着气看着面无表情的新娘子进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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