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暮独自回到楼上。
他没想到这个神秘的老者竟然识破了他最大的秘密,而且老者的态度也让他琢磨不透,尤其他临走时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谢暮坐在床边想了半天,依然毫无头绪。
他想借助修炼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烦乱的内心让他无法安心的修炼,甚至差点儿功行错脉,走火入魔。
前世虽然同样是一个人闯荡,也经历过比此时更凶险的局面,可那时的自己有着强大的实力作为自己的倚仗,也有能化险为夷的自信,可现在,自己倚仗什么?连先天境都不到的实力吗?
当然,前世自己的修为也是一点一点提升上来的,但是自己修为最弱的时候,是在自己师父身边度过的。
自己的师父虽然不修边幅,看着很不靠谱,但是只有谢暮自己知道,师父给予了他怎样的安全感。
而如今,自己纵有千般手段,奈何却无法弥补这种纯粹的实力差距。
是的,谢暮此时的心中其实有些恐惧,自己最大的秘密被人识破,但是自己却没有自保的能力,只能寄希望于他人的不揭穿。
然而他人真的可信吗?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凌姓老者?
谢暮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向来自诩悍不畏死的自己,褪去了强大的修为保护之后,行事是如此的畏首畏尾。
可是谁又不想活着呢?
尤其是在死过一次之后。
谢暮下意识的走向窗边,推开窗户,月光如清泉倾泻而入,照在谢暮的身上。
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内心终于渐渐地平静下来。
他喜欢月亮,尤其是满月。而天上恰好有一个和前世所在的世界里一模一样的月亮。
每次在月光下他都能更加的冷静,更加的清醒,在这样的状态下,让他很容易突破自己的极限。
当年五帝之中的最强者——剑帝,两度在月圆之夜败于谢暮之手,于是才有了“满月之下,邪帝称皇”一说。
三皇,是谢暮前世修真界最强的三个人,五帝次之。
当然,谢暮的师父在他的心中一直是不弱于三皇的存在,尽管前世修真界几乎没人认识他的师父。
没办法,谜一样的男人,总是让人琢磨不透。
不知不觉想起了前尘往事,谢暮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然而他笑了没多久,翘起的嘴角渐渐僵硬起来。
他目光有些空洞的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间有些明白那凌先生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我应该是谁?也只能是谁?
我应该是谢暮,但我现在只能是叶暮,更准确的说,只能是这个世界这个身体的主人。
谢暮深深的看了天上的月亮一眼,叹了一口气,转身关上了窗,坐到床上,开始修炼了起来。
哪怕一模一样,也终究不是同一个月亮。
从这一刻起,今后这个世界就只有叶暮了。
……
“不知道?”
魏博有些诧异的看着舒桐,后者对魏博点了点头。
魏博的眉头皱了起来,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没想到那个看起来不简单的说书人竟是如此的不简单,以魏家的情报网络竟然一丝一毫的消息都查不到。
“其实老爷很早就注意过这个人,但是后来老爷特意交代过,不许去查这个凌先生。”
魏博听了舒桐的解释,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不许查”可比“不知道”的分量要重多了,“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对方修为高深,行事谨慎,亦或有遮掩天机之法;但“不许查”明显是怕与对方产生纠葛,甚至是畏惧对方。
魏家虽然个人实力不算出类拔萃,但是魏家的身份地位,放眼天下,可算一流。
然而即便如此,竟然会让身为家主的父亲下令“不许查”,那么这个说书人的身份就变得可怕起来了。
不过此人既然能出现在凌云宗的山下,而且又姓凌,怕是与凌云宗关系匪浅。
魏博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自己在那凌先生的面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得体的举动,满意的点了点头,神情释然。
“哎呦,今天干了一天的路,又遇见这个凌先生,头疼死了,不行,得休息了,明天还要修炼呢。”
魏博站起身,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向床走去。
一道身影挡在了前面。
“少爷,你还有两门功课没做,《术经》和《符论》已经给你放在桌子上了,另外做完之后,你还需要至少修炼一个时辰才能休息。”
魏博绝望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舒桐,像极了一具没有感情的傀儡。
舒桐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没想到魏博瞬间暴怒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魏博的脸涨得通红,表情狰狞的像一个面目狰狞的魏博:“我是少爷!我是少爷!凭什么我要按你说的做?我偏不!我就是要浪荡,我就是要跋扈,去他娘的狗屁功课,我就是要睡觉!你敢拦我信不信我揍你啊!”
舒桐叹了一口气,一边挽着手上的袖子,一边慢悠悠的说道:“少爷,你这样只会让你先挨一顿毒打,日后见到老爷,再挨一顿毒打,你,想好了吗?”
舒桐抬起头,目光平静的看向魏博,挽起袖子的双手交叠在小腹前,极为恭敬。
魏博瞪着舒桐,毫不退步:“我早就想好了,我等这一天等太久了!本少爷今天就告诉你,舒桐你给我记好了,以后再也不需要你提醒我做什么,本少爷自己主动去做!”
狠狠的瞪了舒桐一眼,魏博转身走向桌子,高挺胸膛,昂首阔步,像极了一只骄傲的肥天鹅。
舒桐怔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少爷说的是什么意思,看着自己少爷坐在桌子旁边的身影,嘴角的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
就在叶暮一行人抵达青阳镇的时候,连云镇风满楼,一间昏暗的密室之中,封满楼恭恭敬敬的站着。
在他身前不远处有一张桌子,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灯光黯淡,似乎随时都会熄灭,在这微弱灯光的映照下,能够看见桌子旁边坐了一个人。
这个人浑身仿佛被黑暗笼罩,看不清面容,但浑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封满楼的呼吸略显紧张。
“所以,华秋云那个蠢货死了?”
浑厚有力的声音震得整个密室嗡嗡作响,这不禁让封满楼开始有些怀疑自己这密室的隔音能力。
“是的,属下那晚看到一道剑光从那院子中飞出,消失在去往凌云宗的方向,之后再未得知华主教的消息,多半是已遇不测。”
“那多半是天剑峰的郑直了。”
“郑直?”封满楼有些惊讶,“他的修为只有阳实境中期吧?华主教已经是阳实境后期,即便打不过,脱身也不成问题吧?”
“愚蠢!”浑厚声音微微发怒:“你可想过,我圣教之中但凡遇见此人的,可有一人逃得性命?”
封满楼一怔,随即想了想,身上瞬间下来一层冷汗。
“永远不要以一个人的修为去判定他的实力,你们如此愚蠢,我圣教的大事何时可成?”
“属下知错!”
封满楼连忙躬身行礼,随后又有些迟疑的问道:“大人,这次华主教殒命,对您……”
“放心,”浑厚声音打断道:“那个蠢货不会影响我的事,倒是你,把凌云宗给我盯好,这是你唯一的任务,若是再遇见华秋云这种蠢货,直接杀了也无妨。至于还需要你做什么,我会再通知你。”
“是。”
封满楼低头应道,再抬起头,面前人影已不在,屋子里只剩下他自己和那道黯淡的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