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再次睁开眼睛,自己已经置身于黑暗的噩梦中,像以往一样,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着他的双腿不听使唤的向前奔跑着——
一道朦胧的白光始终在自己前方若隐若现,他要靠近那白光,近了,近了,马上就要到了——
“啊——”就在他刚碰到白光的一霎那,身体猛的向下一坠,急速的落了下去,下面是哪,他不清楚,他只听到凄厉的风啸声从他耳边滑过,足足过了一个世纪……终于结结实实的脸朝下摔在坚硬的地面上。
值得庆幸的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自己竟然毫发无伤,而且还不疼,李明旋慢慢站起来,仔细打量着他的目的地。
他身处一个古代行军打仗的帐篷内,左上方帐壁上挂着一张大弓,下面的箭筒里掉了毛的雕翎箭七零八落。右壁角处摆着一个兵器架,一把威风凛凛的红缨长枪插中当中。大帐正中摆着点将台,桌面上散乱的铺着行军图,一个气宇不凡的大将军正愁眉苦脸的坐在虎皮椅上长吁短叹。
“爹——”李明旋身体不听使唤的向那个老将军奔去——进到梦里这个身体就不属于自己了,愿不愿意也得按噩梦里的身份行动。
“七郎——”坐在虎皮椅上的将军看到李明旋一下子站了起来,前抢几步到了他的近前。
“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老将军声音颤颤的,双手发抖的抓住他的双臂。
“我怎么了……”迷惑的李明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差点吓得形神俱灭……
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换上了一套古代将军作战穿的浅驼色盔甲,更令他惊讶的——确切是说应该是恐怖的是,混身上下竟插满了无数支雕翎箭,汩汩的鲜血顺着伤口流出……奇怪的是别看嗞嗞向外蹿血,就跟刚才摔下来一样,一点都不痛。
“这是怎么回事?”照理说有幸看到自己流血的李明旋应该是很高兴的,可是这个场合实在让他没办法欢欣鼓舞,只想一门心思问个究竟,可是一开口说出的却是另一番话:
“爹——孩儿有幸……再来见您最后一眼——”
老将军捧起他的头,替他稍稍整理两鬓的乱发:“儿啊,你这是从何说起啊……”
“爹——潘仁美骗了咱们……他根本没打算支援我们,我好不容易冲进帅帐,那老贼居然在那里饮酒作乐!爹啊……”李明旋不由自主的跪在了老将军的面前。
“唉,我已经猜到了,”老将军长叹一声,“其实儿啊,当初我让你去搬救兵也是让你趁机可以杀出重围,逃命去的,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呀!”
“爹……我看到那潘仁美的样子,气愤不过,过去就冲过去与他理论,他大概以为我早已死了,吓呆了,让我打了一拳……后来……老贼叫人绑我,他们好多人。我打不过……爹——爹——我……我……”
“好孩子……没关系,没关系……”大将军抚摸着李明旋的脸,李明旋觉得很舒服,倒不是大将军的手有多温暖,主要是自已的脸是太凉,不仅是脸,全身上下都是拔凉拔凉的。
“你的脸……怎么……”显然大将军也感觉到了。
“爹……我死的好惨啊……”李明旋说了句连自己都吓一跳的话。
大将军一惊,坐倒在地上:“你……你什么?”
李明旋的身体平平的向后“飘”了一些,他磕着头:“孩儿不孝吓到爹爹了……”
老将军赶忙凑过去,扶起他:“你……你死了?死了?你……你……你死了?”
“爹——爹……孩儿死了,孩儿被潘老贼系于舟柏之上……可恨万箭穿心,体无完肤……其中三箭为潘仁美亲射……”
大将军无声的扑倒在地,老泪纵横:“苍天啊,我杨家衷心扶保大宋,难道真的就只落得兵败荒郊的下场吗?金沙滩一战,我的大郎替宋王把忠尽了,二郎也命赴黄泉;三郎跌落马下,马塌如泥;四郎被辽人捉去,下落不明……唉……五郎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眼下七郎你又……”
李明旋终于捋清自己的角色了——这个被自己称作爹的老将军就是大名鼎鼎的北宋名将杨业,而自己,是他的七儿子,杨延嗣。
大脑飞速旋转的李明旋与杨业的谈话却未间断:“爹——孩儿此来,是见您最后一眼的……孩儿……这就要拜别父亲了……爹——爹爹保重……”
最后一句李明旋是扯嗓子喊的,因为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的向后飘去,飘出了帐篷,慢慢飘向空中——
“七郎我儿,你到哪里去啊——”杨业试图抓住渐渐飘走的李明旋,可他抓不到,只能眼睁睁瞅着李明旋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啊啊啊………”李明旋怪叫着醒了,直挺挺的坐了起来,冷汗淋漓——
李明旋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这次醒来竟然能清晰的记起梦里的一切……
“喝口水吧!”维姬温柔的递给他一杯水。
“见笑了。”李明旋低头红着脸道。
“没什么,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有个碰不得的软弱禁区,只是大家不知道而已,”维姬温和的开解道,“别在意……”
“我为什么会做这种吓死人不偿命的梦,”李明旋闹心的差点爆了粗口道,“还他妈……噢不,是接二连三的……”
“梦这个东西真的很难说清楚,虽然古今中外致力于梦的研究者对梦都有不少高见,但依然较难给‘梦’下一个满意的定义。”
李明旋傻乎乎的看维姬在自己面前来回踱步,完全着迷于她360度无死角的美色。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突然停住脚步的维姬对毫无准备的李明旋下了逐客令。
“啊?”瞅得正美的李明旋心里顿时被掏空似的难忍,咋说走就走啊,不甘心的他厚脸皮问道,“不需要治疗一下吗?”
“这就是治疗的第一阶段……”
“第二阶段啥时候开始?”李明旋毫不掩饰自己急切的心情。
“嗯,”维姬美目轻转,“我会让陈景见通知你的。”
垂头丧气的李明旋极不情愿的从外面带上了门——为啥要陈景见通知自己,就不能互相留个电话单线联系,咋,她能读出我的手机是上不了台面的老人机,不配与她的苹果交流!
“我寻思你永垂不朽了呢!”下了晚自习就等李明旋一起回家的陈景见冲酸溜溜的李明旋龇牙道,“刚想为你编墓志铭!”
“阎王爷嫌我太帅,怕我到阴间抢他风头。”李明旋拉着大驴脸道。
“我看是阎王爷嫌你太闹腾,怕破坏了阴曹地府的平衡!”
“滚,削你好啊!哎呀!忘了件大事……”李明旋突然顿足捶胸呈癫狂状——自己光顾贪恋美色了,竟然忘了问维姬沙明干嘛来心理诊室了?被沙明欺压了这么多年,能够抓住他的小辫子那得是多解恨的事啊!
“得了,就算你问人家也不会告诉你的,”陈景见拦住死乞白咧要冲回咨询室的李明旋,“你不是顶烦沙明吗,咋倒关心起他来了!”
“就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精神病!”
“是不是跟你啥关系?”
“关系大了,听说精神病都携带狂犬病毒,前天打架那孙子咬了我好几口,他要真有病,我不得扎狂犬疫苗啊!”
“我觉得没必要!”
“为啥?”
“你自身携带的躁狂症病毒可比狂犬病严重多了!”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