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明旋把手按在共印器上的一霎那,里德博士生怕他反悔似的飞快的按下了操作台上最大的蓝色按钮。
空前绝后的眩晕感鬼上身似的裹住李明旋,貌似有个混蛋拿个铲子炒自己的脑仁,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受,想让那个搅他脑浆的铲子停下来,可那个该死的东西根本不受控制,并且愈演愈烈,就在李明旋觉得自己的脑组织已经被从上到下整个颠倒过来了——突然头不晕了,脑浆也不再飞舞旋转了,咬牙睁开眼睛的他却发现四周漆黑一片——
“这、这,这不是——”本以为停电的李明旋惊恐的发现自己又置身于那个挨千刀的噩梦中,难怪眼前的这片黑暗这么熟悉,他无奈的睁大眼睛望向前方——剧情啊还是那个剧情,一道若隐若现的白光勾引着自己过去,他别无选择,低眉顺眼的照做了——
“啊!”就像在梦中一样,在他刚碰到白光的一瞬间,身体不听使唤的坠了下去,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结果的李明旋只是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就听天由命了。
“咚!”脸朝下着地的李明旋努力扶着头——为了让自己眼前的金星不要晃得那么妖娆……
“这是哪?”神智尚未完全清醒的李明旋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另一个陌生的帐篷,虽然也是一座古代行军打仗用的帐篷——四周散乱的堆着盔甲、佩饰,右壁角上竖着一把英明神武的长枪,笔直的枪杆,火红的枪缨,枪头锋利无比,不时闪出烁烁的寒光,就算李明旋不识货也能看出这是一把好枪。
“这又唱的哪出啊!”
别说帐篷不是那个帐篷,就连父帅杨业也不在,跌坐在行军床上的李明旋有点发愁自己的处境,导演不按套路出牌……
“呜——”从帐外传进牛角号声,听起来非常急促,还在纳闷的李明旋被一个硬生生闯进来的家伙吓个半死,下意识抱紧双肩,这个不速之客也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一个箭步蹿上行军床,扯起他就往外拖——
“延嗣,父帅已经在中军帐点将了,你个天杀的,竟然连盔甲都没穿,”被拖得有皮没毛的李明旋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头盔扣得天旋地转,龇牙咧嘴的瞬间身体又被心急火燎、极其粗野的系上甲胄——
“呕,勒死爹了!”胆汁和胃液顺着喉管喷薄而出的李明旋窒息的翻着白眼——李明旋一度怀疑杨七郎的精神之所以选自己当宿体是因为自己跟他一样白眼翻得好。
“你少矫情了,我现在勒你,总比一会儿父帅对你动军法强,点将的号角已经吹三遍了,你连根毛都没穿——”
“沙明——”李明旋惊讶的瞅着给自己顶盔挂甲的沙明,那份热心劲就甭提了!
“拜托你也动动手,把靴子穿上行不!”沙明崩溃的瞅着呆若木鸡的李明旋。
“噢……嗯……啊,”李明旋机械的套着靴子,眼睛怎么也离不开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沙明……这混蛋吃错了哪付药,肯定脑组织让雷劈成叉了——
“沙明,我们这么着急去哪啊!”李明旋费力登上另一只靴子,奶奶的,古代的鞋真不好穿。
“沙明是谁!”沙明竟然转头四处看了看,当确定李明旋是在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懵圈的与李明旋来个大眼瞪小眼——
眼瞅着一张俊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李明旋真切的嗅到沙明强有力的呼吸——
“你想干嘛?”李明旋立刻伸出右手隔在两张脸中间,生怕沙明不小心亲到自己。
“我看你到底是搭错了哪根筋,竟然连你四哥我都不认识了!瞅清楚了,”沙明强硬的把李明旋的手腕扭成180度,“我是你四哥,杨延朗,你昨晚上偷吃啥了,都不记人了——一!”
痛得眼泪汪汪的李明旋没敢哼声,只是弱弱的抹掉沙明喷到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调动身体里的一切细胞捋清思绪——突然他明白了,他回到了古代的记忆里,我去了,古代的杨四郎,杨延朗竟然长得跟沙明一个模样,怪不得选沙明当宿体,原来是脸熟!
“嗖!”没等李明旋想完,四朗杨延朗已经拖起盔歪甲斜的李明旋快步如飞的冲了出去。要说古代人腿脚就是利索,体格就是好,穿着沉重盔甲的李明旋像个人肉风筝似的被杨延朗横着放进了中军帅帐。
这是一座非常大的帐篷,现在里面已经站满了顶盔挂甲的将士,在正中央的帅座上端坐着一个威武的大将军——杨业。此时的杨业气宇轩昂,威风凛凛,与李明旋之前梦中的颓废模样完全不同。
李明旋突然想起这里不就是他梦中经常光顾的帐篷吗?没错,就是这,嗬!之前咋没发现这里这么气派!东张西望的李明旋毫无准备的与一双横眉怒目对上了,好奇的小心脏立刻被射个透心凉——杨业正怒气冲冲的盯着自己。
“快站过来!”杨延朗指着自己身后催促着李明旋。
“杨延嗣听令!”杨业也同时举起了令牌。
可怜刚刚进入角色的李明旋同时承受了两个不同方向、不同语气的指令,完全蒙逼了,顶着沉重的盔甲左右晃了晃,没动。
“杨延嗣听令!”气势极其强横的第二道命令再次迎面喷向李明旋的面门。
瞅着杨业眼中喷向自己的熊熊怒火,李明旋本想快步上前接下令牌,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体虚,前抢了几步,腿一软,整个人拧着麻花摔在帐前——这付天使下凡、脸先着地的造型让其他将士咬掉了后槽牙才没有笑出声来。
“杨延嗣!”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李明旋已经被千刀万剐个N次方了,杨业泰山压顶般的怒吼从天而降——
“未按时来帅帐听令,听本帅点你名字又无动于衷,大敌当前,你竟如此懈怠,真真气煞人也!左右,将杨延嗣推出帐外,重打五十军杖。”
“不要啊,我是刚刚才到的,冤枉啊——”眼瞅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士兵如狼似虎的冲进帐内,架起他就往外拖,危急时刻李明旋抱住杨延朗的大腿死也不撒手。
“父帅且慢,杖下留人!”被拖得站立不稳的杨四朗顺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李明旋求情,“七郎并非有意来迟,只因近日连续作战,身心疲乏,多睡了一刻,虽然有错,但情有可原啊,还请父帅手下留情!”
“请父帅手下留情!”看到跪着的杨四郎不住的使眼色求援,其它几个兄弟也赶忙跪下求情。
“你们——”
杨业手拿令箭浑身颤抖,脸色已经变成了不健康的紫茄子色。
“父帅!”就在杨业左右为难之际,又一个气宇不凡的青年人走了帅帐——
“延平,”杨业强压怒火冲大儿子点头道,“你换好衣服了!”。
“是啊,父帅,你看行吗?”杨延平张开双臂,向大家展示了一下他不同于其他将士的衣服——他穿了一件绣着金龙的黄色长袍,袍子的做工颇为考究,历史还不错的李明旋知道这种叫做龙袍的衣服是个叫皇上的牛逼分子穿的。
李明旋本以为如此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穿着会得到杨业的赞美,但却奇怪的发现杨业的脸上此刻堆满了愁容,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杨延平的面前,声音极其压抑道,“延平我儿,此去金沙滩凶险无比,为父我真是——”
“父帅何必如此,我此去代表皇上谈判,谈成便好,谈不成我就趁机杀了辽王,以让万民安心,重过安居乐业的好日子。”
“好、好,真是我的好儿子!”杨业欣慰的拍着大郎的肩膀。
“孩儿定不会让父帅失望!”杨延平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同时也终于发现现场的状况有异——瞅着众位弟弟们排成一溜跪在帅案前,特别是看到以走神溜号出名的七弟被几个兵士按在地上,顿觉不妙,连忙问道,“父帅,这是怎么回事——”
“唉,”杨业恨恨的看了李明旋一眼,转身回到帅案坐定恨铁不成钢道,“还不都是延嗣,天性懒散,又不守军纪,今天我定要责罚于他,还不把杨延嗣给我拉下去重重的打!”
“不要打我,我是刚刚才来的,什么都不知道,大哥,救我——”李明旋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的甩掉了按着他的兵士,向前窜了几步,再次抱住了杨延平的大腿。
虽然二货出身,但好在李明旋不傻,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彻底底的成了杨延嗣,如果不按他们的规矩来,那肯定死了死了的干活——五十军杖啊,光听着就屁股痛,看得出来刚刚进来的大哥杨延平深负重任,很得现任父亲杨业的重视,所以他不要脸的甩掉沙明,抱定杨延平的大腿根不撒手。
大哥杨延平果然够意思,他也连忙跪在了其它兄弟之中,替李明旋说情:“父帅,七郎年纪尚轻,出征次数又少,加上近几日连续作战,难免身体劳累,偶有困倦也是人之常情,而且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孩儿斗胆肯请父帅免于责罚,让他戴罪立功吧!”
“这——”看到大郎也替李明旋求情,杨业有些动摇了。
“请元帅杖下留情!”在场的其他将士也跟随杨家兄弟替李明旋说情。
“你们……唉……好吧,”杨业重重的一拳捶在帅案上,狠狠的瞪着李明旋道,“就看在众位将军的面上,饶你一次吧!”
“多谢父帅!”李明旋也相当乖巧的学着别人的样子赶忙跪倒谢恩。
“死罪虽免,但活罪难饶,”李明旋刚刚抹了一把冷汗,杨业紧接着又跟了一句,让他刚刚放下的小心脏又悬了上去,“此次金沙滩一战,你定要戴罪立功,奋勇杀敌,如若退缩,定斩不饶!”
“孩儿定紧记父帅教诲!”好在李明旋平时爱看古装动作片,所以台词也学了不少,今天正好可以派上用场。由于他学起来也有板有眼,倒也让杨业相信他是真心诚意的悔过。
“众位将军,此去‘金沙滩’与辽王谈判,必定凶险重重,还望各位到时见机行事,好不辱圣命!”
“请元帅放心,杨家将定忠心为国,以保大宋河山!”
看到众位将士跃跃欲试的磨拳擦掌,倍受感染的杨业也满怀激情的对大家拱手抱拳回应,现场气氛极度爆棚。
校军场上,锣鼓齐鸣,旌旗招展,杨家将各个跨上战马,神武飞扬的披挂整齐一字排开——
此时的李明旋也重新整理好了身上的盔甲,英姿勃勃的骑着一匹战马——他扫视了一遍自己和众位兄弟威武神勇的模样,几个哥哥基本上都是现代宿体的模样,除了杨六郎,他的宿体肯定是选错人了,古代的杨六郎绝对是人中龙凤,气宇不凡。在他溜号的时候大郎杨延平已经坐上了皇帝专用的龙辇,想到很快他就要与志同道合的好哥们在沙场上仗剑驰骋,冲锋陷阵,杀敌立功,心里不由得欢呼雀跃——
突然一道不祥的光在他的脑子里闪过——金沙滩是杨家几乎灭门的一战,杨家将被潘仁美陷害,七个儿子除了杨六郎外或惨死、或出家、或被俘,而杨业也撞李陵碑而亡,之前的那个梦不就是自己被射是像个刺猬似的跟杨业诀别吗……
看着身边摩刀豁豁的将士,突然他的脑子里闪出一个想法……
“如果我现在把事实的真相告诉大家,那悲剧不就可以避免了吗——”李明旋为自己的这个想法突然激动不已,就在他欢欣鼓舞的催马向前准备找杨业说明一切的时候——
刚才的那种脑浆被搅的感觉又阴魂不散的袭上了他,只感觉天眩地转的李明旋必须趴在马背上才能保持身体平衡,他想喊人,却悲催的发现连张嘴这种简单的动作都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试图抓住他身边混然不知情的四郎杨延朗,可是他抓空了,头朝下从马上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