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许久,唐宁夏终于平静了下来,她泪眼汪汪地看着顾子寒,咬着牙说:“顾子寒,我恨你!你为什么要骗我?”
顾子寒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说:“我不知道这次手术后我还能不能醒过来。”他的力气慢慢地回笼了,终于有力气抬起手拭去唐宁夏脸上的泪珠,“幸好,我醒过来了,还看见了你。”
唐宁夏握住顾子寒的手,狠狠咬了一口上去,顾子寒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紧紧看着她。
顾子寒当然要好好看唐宁夏,这三个多月他都没能好好看看她,被推入手术室之前他甚至以为,他再也看不见她了。
这一次,是命运善待了他们。
唐宁夏终究是舍不得顾子寒痛,松开他的手,顾子寒也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唐宁夏身上的衣服不多,他皱眉:“去把外套穿上。”
穿上了外套后,唐宁夏擦干净脸上的泪水,问顾子寒要不要吃东西,结果顾子寒只是说:“你过来。”
她走过去,毫无预兆地被顾子寒抱住了。
“别动。”顾子寒用尽了力气抱紧唐宁夏,声音像是在后怕,“只差一点点,我再也不能这样抱你了。”
“别乱讲话。”唐宁夏避开顾子寒胸口处的刀口,抱住他的腰,“我们还有很多笔账没算完,死我也一定会追着你到地狱的。”
顾子寒抬起唐宁夏的头,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两眼,衔住她的唇,深深地吻。
他温柔起来的时候能让人毫不犹豫地沉沦,唐宁夏当下就什么都忘了,抱着顾子寒,回应他的吻。
顾子寒才刚刚醒过来,本来应该见好就收的,却吻得难舍难分,像是要把这三个月的煎熬、想念,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唐宁夏。
过去许久,顾子寒终于松开了唐宁夏,他看着她:“顾太太,你可以去给顾先生把医生叫过来了。”
唐宁夏这才想起手术后醒过来的病人是要叫医生过来看,漫不经心地“噢”了声,却匆匆忙忙跑出病房。
顾子寒无奈地笑,笨蛋,护士玲就在床头旁边,按下去就可以了。
不过她跑出去也没什么。
顾子寒的目光投向窗外,入夜了,波士顿是一座璀璨繁华的城市,夜晚的天空见不到星星,夜景倒是十分赏心悦目。
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原来是这么美好。能活着,每天睁开眼睛看一眼这个世界,最爱的人就陪在身边,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医生很快就进来,给顾子寒看了看情况,说是情况很好,而且他醒得也比他们预期的早,再住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唐宁夏自然是高兴的,她送走了医生,回到床边和顾子寒说:“睿睿很想你,这样我们就可以早点回家了。”
顾子寒拍了拍床边空余的位置,示意唐宁夏躺上来。
唐宁夏犹豫了一下,还是躺了上去,枕着顾子寒的手臂,手紧紧环着他的腰。
顾子寒才刚刚动过刀子,暂时不能有大动作,只能是她来抱着他。
然而唐宁夏不知道的是——现在顾子寒有多么满足。
成功率仅仅百分之十五的手术,顾子寒以为自己这一次一定会死在手术床上,可是他活了过来。睁开眼后第一个看见的是他最爱的女人,她说,他们可以早点回家。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三个多月以来,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回家,有唐宁夏的家。
“顾子寒,”唐宁夏忽然问,“那次我在酒店晕倒,是你把我抱起来送到医院的对不对?我看见你了。”
“嗯。”顾子寒抚着唐宁夏的肩膀,“被你吓到了,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唐宁夏抿了抿唇,“你为什么会突然回国偷偷看我?”
“第二天我要动一个手术。”顾子寒说,“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我很有可能醒不过来。医生说,如果我手术后二十四小时内醒不过来的话,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顿了良久,顾子寒才接着说:“幸好,我醒了过来。”
唐宁夏从来都不知道顾子寒一个人经历了这么多的考验,她把他抱得更紧:“你应该让我知道的,至少,我可以陪着你。”
“那个时候你的状态已经好很多了。”顾子寒回想着那天见到的唐宁夏,“都能和外商谈合作了,我怕我手术后醒不过来。”他不想让唐宁夏陷入无止境的等待,每天愁眉苦脸。所以,他瞒着她。
“你才是真正的笨蛋。”唐宁夏把顾子寒的另一只手拉过来放到她的小腹上,“我没有把我们的孩子拿掉。”
“我知道,宇哲告诉我了。”顾子寒亲了亲唐宁夏的头顶,“宁夏,谢谢你。”谢谢她,无路如何还是留下了他们的孩子。
“想谢我就不要再让我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唐宁夏皱着眉,“好难,又枯燥。你为什么要让我学啊?”
“如果我这次的手术失败……”
“别再说了!”唐宁夏捂住顾子寒的嘴巴,她知道了,顾子寒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能在他离开以后,活得跟他还在时一样。
幸好,他的手术成功了。
唐宁夏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双手抵住床撑起上半身,看着顾子寒:“那你手术成功了,我还不知道,没有来这里,你打算怎么办?”
这三个月以来顾子寒想的都是他死后唐宁夏该怎么办,恨不得帮她把每一天都安排好,让她过得舒适惬意。可是他从来没想过,如果他能活下来,那又该怎么办?
想了半晌,顾子寒终于说:“应该明天就回去,可怜兮兮地求你原谅?”
唐宁夏想了想,气呼呼地说:“我才不会原谅你,骗子。”
“嗯?”顾子寒伸手扣住唐宁夏的头把她带下来,张嘴含住了她的唇瓣,吻得很深却不失温柔。
唐宁夏自动自发地打开牙关,伸出舌尖去扫弄顾子寒牙齿,结果被他蛮横地卷住了舌尖,重重地吮吸,没多久,她的舌尖就发麻了。
可是顾子寒还远远不够。
他的五指没入了唐宁夏的头发里,贪婪却仔细地汲取着唐宁夏的味道。
这是他没日没夜地想念了三个月的味道。
许久过去,唐宁夏的呼吸都成问题了才重获自由,她看着顾子寒:“本来想把你当成病人一样照顾几天的,可是现在看来……你好得差不多了嘛。”
顾子寒立即装成风烛残年状:“我现在可是连吃你的力气都没有,怎么能是好得差不多了?”
“……”唐宁夏默默地躺好了,再说下去,她担心顾子寒不用几秒钟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蠢女人。”顾子寒满足地搂着唐宁夏,“不急,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唐宁夏下意识的就要和顾子寒唱反调,但是看在他刚刚动过刀子的份上,她还是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收了回来,乖乖让他抱着。
凌晨一点钟,时差混乱的唐宁夏忽然饿了,肚子非常欢快地唱起了歌,顾子寒扬扬唇角:“想吃什么?”
唐宁夏想了想:“我想喝粥,香菇鸡肉粥。”
顾子寒想也不想就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让人送过来。
唐宁夏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波士顿,又不是在S市,三更半夜的要喝鸡肉粥,很难吧。
他扯了扯顾子寒的袖口:“要是没有的话,其他的也可以。嗯,汉堡薯条炸鸡什么的……”这些美式快餐,在波士顿应该手到擒来吧?
“已经有人在熬粥了。”顾子寒顿了顿,又接着说,“顾太太,除了地球上不存在的东西之外,你想吃什么,我都应该都可以想办法。所以,安心等人把粥送过来。”
“好吧。”唐宁夏也不管了,安安心心地等人送吃的来。
很快地,一大碗两人份的香喷喷的香菇鸡肉粥就送了过来,唐宁夏想起顾子寒一直没吃东西,顺口问他要不要吃,结果他自然而然地来了一句:“当然要。你喂我。”
唐宁夏不干:“不要,你自己起来吃。”
“我才刚刚动完手术。”顾子寒看着唐宁夏,“是痊愈中的病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唐宁夏才不管呢,给顾子寒盛了一碗粥,把他的床头升高,粥往他前面的移动小桌子一放,“自己吃。”
说完唐宁夏就不管顾子寒了,自己跑到一旁的玻璃小圆桌旁喝粥去了。
不知道是谁熬出来的粥,鸡肉和香菇的味道完完全全熬了出来,香味令人垂涎欲滴,唐宁夏香喷喷地喝了几口,忽然又觉得不对劲。
顾子寒一直没有说话。
看向顾子寒,果然,他正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她,像极了征用目光哀求主人的宠物。
“……”唐宁夏彻底无语了。
就在这时,顾子寒开口,声音前所未有的软弱可怜:“老婆……”
平时冷酷无情不近人情的大总裁,这样可怜兮兮地哀求人的时候,本来应该是万分违和的。
可是顾子寒来演绎,不见半分违和感,反而像极了一只可怜的小宠物,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去靠近他安慰他。
“你赢了。”唐宁夏软下肩膀,走向顾子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