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东西都有两面性,当你对着上帝说话,人们会说你是个虔诚的人,当你说上帝对我说话了,人们会说你是个疯子。
所有人都不知道现在做的是对是错,也许在一些人眼里,他们就像救世的英雄,在另一些人眼里,他们就是多管闲事的混蛋。
战前的哲学理论说,矛盾的既有对立性又有统一性,它使事物保持自身统一,由于对立面之间相互统一的作用,双方能够互相吸取和利用有利于自己的因素而得到发展。
对立性使得它使事物不断地变化以至最终破坏自身统一。由于对立面之间相互斗争的作用,双方的力量对比和相互关系不断地发生变化,造成旧矛盾统一体的瓦解、新矛盾统一体的产生。
战后的地下铁系统中,环线与暴徒原先是对立斗争的,但在环线内部力量使然下,二者统一了,反而是穷苦中的人民与环线对立了起来。
因此地下的人们想回到地上去,他们不能再忍受闷热的地下棚屋和繁杂的工作,他们想回到上面去,回到他们的家中,重新拥有体面的生活——当然这是幻想,一些偷渡出站的居民还没到达隧道出口就被哨兵打死;少数成功溜出去的人中又有一半因为隧道口的气压门没有通电,且他们还没有手持发电机,又只能原路返回。最后跑出去的几个人,据侦察兵回忆,都死在了隧道出口,甚至都没有看到太阳,就被辐射和紫外线杀死。
侦察兵们是除了暴徒外唯一能上到地面上去的人,他们有着最好的防辐射装备,但执行完任务回到车站,他们几天几夜都无法入睡。
据队长讲诉,在一些换乘车站的篝火旁边,队长曾与他们交谈过。看着他们的眼睛,在那里面,他看到了永久留在那里的街道的印记,像冻住了的河流,死气沉沉。成千上万的死寂的汽车上坐着死去了的乘客,他们充满了大街小巷。尸体遍地都是,并没有城市的新主人入住,所以没有人去收拾他们。
侦察兵们并不想费太多的力气,他们只是远远地绕过学校和幼儿园,他们不忍看到死相凄惨的小孩,但就算是偶尔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看到家用汽车后座上死人的双眼,也足以让他们吓得魂飞魄散。
一座城的生命在一瞬间一起消逝,一座城的梦想一起被尘封,一座城的未来未被实现,一座城的误会也未能得以谅解。
夏天也许永远也无法理解战前人的快乐了,他也无法想象七彩的泡泡在太阳下破掉的样子,棉花糖的形状,和6G臂环式手机。
他也不知道战前通过一副眼镜就能与别人面对面交流,网上下单十分钟内物品就会通过快速管道送到你面前,戴上一个头盔就能在虚拟世界与人战斗。
夏天怎么都无法入睡,队长的讲话、身上的重担,还有死去的人们,和像人类的瘟地狗。
他捧起床边睡着了的小黑狗,摸着它身上的绒毛,听着它睡着时的呼呼声,笑意又浮上了他的眼角。
明天必须去商店中寻些东西,夏天想着,然后便睡着了。
建直站的夜晚总是喧器的。散发着臭味的火把发出的光投射在被熏黑了的大理石墙壁上,隧道不平稳地呼吸着,坐在防御工事后的人们低声交谈着。因为战斗,这个站上的人在一个个的阵亡,希望地面上那些饥肠辘辘的怪物最后不要被尸体的气息吸引而至。
夏天终于睡着了,站长为他们都安排了单人的棚屋,舒适的环境比摆渡车车厢好多了,因此站台另一端的警报声很难进入他的梦乡,直到机关枪的响声将他从半梦半醒的幻境中惊醒。
他跳了起来,在床下摸索自己的装备。震耳欲聋的机枪轰鸣声中又加入了几架冲锋枪的声音,夏天发现,他现在已经对恐惧麻木了,不会被恐惧所影响了,人们的惶恐不安与尖叫也只是战斗的背景音乐。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上衣穿反了。
他暗骂一声自己是个二货,但现在没有时间了,他一只手拿着枪,单手越过了前面的栏杆,往前方的防御工事奔去。
防御工事上几位战士在拿着固定机枪开火,夏天伸着脖子,使劲想要透过一根根立柱看清楚交火地带的状况。
只见一个黑影身手敏捷,在隧道里忽上忽下,似乎能踏住黑暗一样,躲避着子弹。它越过了一个又一个拒马,爬过了废墟和站台缝隙,速度丝毫没有减慢。
曳光弹划过,夏天看清了那个黑影。是一名穿着破旧上衣的熟悉灰色人影。
“停火!”夏天喊道。
防御工事的指挥官丝毫没有理睬他,甚至还投来鄙夷的眼神。
“哪个站的流浪汉就敢来命令我?”
“我他妈让你停火,”夏天举起枪拉动枪栓。“现在,马上,停火。”
“停火!”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夏天回头,脑袋却被打了个爆栗。
“这样回头是很危险的,这时候侧身战术动作你队长没有教过你吧。”吴全笑道。
“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吴全对着防御工事的指挥官问道。
“报告站长,我叫龙涛,机枪班班长,二星军衔。”
“今天起你就是一星普通士兵了。”龙涛欲言又止,吴全挥手打断:“我没教过你基本的礼貌,你之前的班长没教过你吗?”
此时,机枪班士兵上前报告打断了吴全的批评,称墙下有只瘟地狗在朝上面挥手。
“没看见我在说话吗,什么样的班长就有什么样的兵,等等,你说什么?”吴全奔向墙边。
“卧槽,是有只瘟地狗在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