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断从大风山归来后,只觉耳热困倦,倒头便睡,谁知这一睡竟如此之久,待武断醒来已是两天之后。
比至天明,武断睡眼惺忪,只觉神清气爽,再无前几日乏累之感,将刀戈收拾起来,便下床来,舒展舒展筋骨。而此时,侯在门外的小姑娘也端来热水,小姑娘本就伶俐,几日相处下来也已熟稔武断的习性,知晓其长年戍边,即便睡觉,刀甲也不离身。小姑娘也发现武断为人谦逊亲和,倒是个好相处的主,也就消了最初畏怯,闲来无事的时候,也能和武断家长里短地聊上一些。
武断也了解到,原来小姑娘也是他乡来客,本是泽南氏族,本名文良,无奈家道中落,到她时家中几无余粮,只得入宫中做些差事,补贴家用。之前做些扫洒庭除的琐事,做事倒也严谨实在,又恰逢武断入京,便抽调过来服侍武断。
同是他乡异客,相互之间倒也得了份慰藉,更何况这个文良不似普通丫鬟那般,应是骨子里的小姐气质,虽身着仆装素衣,也显得荦荦大端,两人闲来无事便喝茶话短长,小姑娘甚是向往武断所说的边塞生活,还说只恨自己是女儿身,不然定骑上快马去征战沙场。
临近中午时分,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武断起身出门,只见一位说书人被甲士摁在地上,口中不断喊叫着要见武断。
武断甚是不解,自己初来京城,哪里认识几个人,眼前这个说书先生竟然指名道姓要见自己,很是莫名其妙,总觉得有什么蹊跷。为了弄明白,武断最终邀请这人亭中一叙,倒想看看这人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
说书人见武断同意,挣脱甲士束缚,起身拍打身上尘土,便随武断去了后花园亭中。来到亭中,此人也不拘谨,自顾自地斟了杯酒,桌上瓜果一股脑地往嘴里送,敢情把这里当自己后厨了,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不一会儿,桌上茶歇竟丝毫不剩。说书人见武断一点也不在意,依着栏杆还打个饱嗝。
饶是武断够耐心,身后的文良也看不下去了,气地挥舞着小拳头,武断也不想让她看着烦心,就先让文良退下,自己单独和这人聊一聊,文良走前恶狠狠地瞪了说书人一下。
“四下无人,可以说了么?”
“你可知你这一行,九死一生。”说书人一边剔牙,一边说。
武断内心风起云涌,这可是他们武家先祖请高人演算得来的谶语,六百年来从未对他人提过,如今凭空来的一个说书人,开口就来,这如何不让他震惊。不过武断面目表情未有一点变化,行军打仗多年,早已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
“不知先生为何这样说?”武断谨慎地询问,或许此人不过一江湖骗子,故意夸大其词。
“你可知为何你们武家族人都寿不过三旬。”说书人并未给武断解释什么,自顾自说起来。
“你信命么?”此人突然抬头直视武断,一脸肃穆。
“不信,我命在我。”武断郑重回道。
说书人满意一笑,随即又准备问武断点什么,而就在此时,武断突然觉得心口一沉,好似千斤巨石压住。说书人登时有些愠恼,随手向空中一挥,沉闷之感顿消。
“该死不死的老不死,还以为现在是你们的时代呢?”说书人起身往空中吐沫。
“构怨连兵终不悔,断梗飘萍应相惜。”说书人看着武断正色道,“不信命,就多了万分之一的活。有什么想做的,就放开手脚去做,这三年,没人会打扰你。”语罢,说书人化虹而去,瞬间不见踪迹。
武断呆立在原地,说书人的话语在心中激荡,他现在很想知道六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听说书人所言,武家人寿不过三旬是有原因的,这其中又隐藏着什么。还有“构怨连兵终不悔,断梗飘萍应相惜”是什么意思?
城南一处丘陵当中,一竹笋于林间飞驰穿梭,后面则是一道青虹之气追逐,隐隐还有人语,“你要是真够胆过来,我还真怕了你了,不过就算你过来了,你也不一定找得到我,哈哈哈,就你这个念头,三年之内就老老实实地扎根在这十里之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