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熠刚来到房间外,就见到了坐在外面,神色哀愁,举目望天的溪芸公主。
皎洁的月光下,两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在这座战火弥漫的城里,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共同看向高空孤寂的明月。
此刻,云熠发现这轮圆月与记忆中的是如此的相似,一样的白,一样的圆,晶辉的月光仿佛携带着数不清的遥思,从久远的过去,一直要照到遥远的未来。
两个人沉默在这片月光里,谁都没有开口。
寂静僵持了许久,时间在柔荑的月光里仿佛慢了下来,周遭的一切都慢了下来。
“嗯—”
许是站的有些累了,云熠慢慢走到廊檐边,缓缓坐下,头靠在柱子上,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云熠坐下的位置,就处在溪芸公主的斜对面,云熠转转眼珠,不用转头就能看到这个此刻沐浴在月光下,犹如精灵一般的小姑娘,平淡的眸子透着一股让人心疼的哀伤。
云熠这还是第一次认真的打量她,褪去华服换上了一身素雅的白衣,却掩盖不了她丝毫的美,波澜不惊的面庞淡然的让人心生悸动,精致五官配上这一刻出尘的气质,神色间的点点哀怨若隐若现,一切仿佛都融为一体,让她看起来犹如不染的莲花,只远远观望,就让人足矣。
这是个让人看一眼就无法忘却的女孩,从云熠第一眼见到她起,他就在心底对这个女孩评价过,现在,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你说,死,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突然,云熠出神间,一旁的溪芸公主盯着天上的月亮,声音轻柔,兀的开口问道。
“那你怕吗?”云熠并没有问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因为他没有体会过,所以他也回答不上来。
溪芸公主摇头。
末了,又问云熠:“那你怕吗?”
“怕”
溪芸公主话音刚落,云熠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几乎是本能的回答道。
闻言,溪芸公主不舍的移开目光,转头看向云熠。
云熠开口道:“因为的对死亡的畏惧,才会更加珍惜生命的珍贵,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们对死亡失去敬畏后带来的结果。”
也许如云熠说的那样,死亡本身并不可怕,也或许死亡是一种大恐怖,但有一点他说的却没错,死亡,应该被敬畏。
溪芸公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认同了云熠的话,还是只是不想反驳。
“咳咳”
云熠话刚说完没多久,就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溪芸公主闻声看过来,见云熠眉头皱到一起,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疼痛一般,关切道。
“你怎么了?”
云熠低头看着自己捂胸的手,摊开手,丝丝殷红渗透在衣服表面,这是他刚开始和敌人战斗时不小心留下的伤口,本来已经快结痂了,但因为今天的剧烈战斗,伤口又绷开了。
云熠仰着头靠着柱子,慢慢的呼吸着,以此来减轻伤口上带来的疼痛。
溪芸公主走了过来,这才注意到,云熠身上几乎没有一片完整的地方,破损的衣衫,凌乱的头发,苍白的面庞,都显示着他的憔悴。
“你,没事吧?”
听到这话,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云熠很想给她翻个白眼,自己这样子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有水吗?”云熠声音低沉的问道。
“有,有”
溪芸公主立马回答道,然后匆忙的转身跑开。
云熠虚弱的靠着,冷汗从额头淌下,一只手无力的垂下。
真特么的疼啊!云熠心里无奈的想到,战斗的时候还没这么觉得,这一停下来,疼痛就从伤口处慢慢溢出,爬便全身。
片刻后,溪芸公主端着一碗水跑了过来,凑到云熠跟前。
云熠艰难的伸出手,接过眼前的水。
“要不我还是去给你找个大夫吧。”溪芸公主不放心道。
云熠摆摆手,现在这儿哪来大夫啊,人都快死光了,别说大夫了,连个兽医都没有。
半晌,许是反应过来了,溪芸公主略显局促道:“那个,我扶你回房间休息会吧?”说罢就要伸手过来搀云熠胳膊。
“不用,明天过后,有的是时间休息,乘现在还能动,多动一会赚一会。”云熠拒绝道。
溪芸公主还未伸出的手缩了回去,神色一暗,也轻轻的在廊沿上坐了下来。
夜很漫长,月亮才刚爬上梢头,城中,除了在守卫的一批人,余下的人,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城墙下,角落里,酒肆旁,随处可见。
有欢声笑语,有悲情闲话,有人仰天大笑,有人放声痛哭,有人立下豪情壮志,斩敌三百,有人仰望皓空明月,遥寄相思,有伤心者于角落独自舔伤,有壮怀士立城头长吟高歌。
一时间,寂寥已久的边城里热闹非凡。
不同于前方热闹的场面,城主府旁,一间不起眼的小院落里,月光澈亮,明目了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古朴的廊沿上,两个年轻男女闲言几语,共话家常,两个孤独的灵魂仿佛找到了知己,散发着前所未有的愉悦。
在这座摇摇欲坠的小城里,最后的时光中,两人似有说不完的话,天南海北,山丘沟壑,所有不曾说过的话,仿佛都想在这漫长的夜里说完。
但就算是漫漫长夜,在桑海沧田中也稍纵即逝。
夜,深了。
外面的喧嚣渐渐停止,归于平淡,月亮翻过山头,隐于云间。
云熠抬头看了看累倒在云中的明月,微微叹气,时间过的真快。
“不早了,回去吧。”
挥别转身,云熠慢慢的踱步走开。
“云熠!”溪芸公主叫住了刚要进房的云熠。
“?”
云熠转过头,疑惑的看着她。
迎着云熠疑惑的目光,两人对视片刻后,溪芸公主笑着摇了摇头。
云熠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她,半晌后,带着疑惑进了房间。
见房门关上后,一个人站在廊里,溪芸公主抬头朝天上望去,神色迷离,唇角微扬。
“为什么突然有点怕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