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朗不笨,要不是命运不济颠簸到了万花楼中,没有福气同那些富家子弟少爷那样或多或少有个后台的可以去考秀才考举人,说不定早就一举高中从此扬眉吐气了。不过这就是命,怨不了谁,萧朗也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也不会怨天尤人。重剑无锋,大智若愚,这八个字才是他心目中的极致,他虽觉得这八个字离自己要多遥远有多遥远,但苦逼的生活其实在不知不觉中就把自己历练成这般了。故而本以为外面的人都见过大世面,却很快就碰到眼前这么个活宝。
萧朗看着矮个子男人整张脸抽搐得厉害,最终还是伸手去接过那块铜板,这个人归根到底还是与衢州城那些挂着算命招牌其实跟乞丐一样,靠着小聪明骗钱骗吃,话说回来,真要有大智慧也不至于做这种事。
“整日套狼,却被狼反咬了一口。”
那家伙拿着那块黑漆漆的铜板嘀咕道,他身材矮小,头发稀疏偏偏还要梳一个不起眼的头发,穿的比萧朗稍微不乡土一些,可看着就属于那种急于想要摆脱贫民身份却摆脱不了穷酸样的不伦不类,让人看着尴尬。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耳朵不是一般灵敏的萧朗轻笑着感慨道,那脸色神情,根本就不是一个书本上不遗余力描绘的淳朴农民该有的奸诈,恐怕就算用穷山恶水出刁民套在萧朗身上不冤枉人。
“兄弟,哪里人?”吃了个闷亏的瘦弱男人很仔细地盯着萧朗。
“怎么称呼您?”萧朗不答反问道。
“姓窦,和朝廷大将军窦宪同姓。”提取自己的姓,那矮小男人似乎显得极为得意,一副祖宗八代积德有灵的自豪荣耀感,只不过在前半句说完后,声音却陡然降低了十八个调,“名小花。”
萧朗神色一动,强忍着快要喷发出来的笑意,有点斟酌味道的说道:“窦小花?”
“嗯。”瘦小男人应了声,脸皮再厚也微微掠过一丝红晕。
萧朗却突然拍手叫起:“名字取得好,俗话说得好,贱名长命,大家不都笃信名越低贱越好,能消灾避难,快快长大吗?”
“兄弟你这句话中听啊。咱虽然是从小旮旯地方出来的,但咱也有是爹妈生的,咱不感慨什么,生活如此咱能说什么,但咱不信咱的命都这样,我那爷爷说我的命好,不是墙头花,而是鼎中华,还是九鼎集一身,你明白吗?这话是说咱是将才之身,将军相。”
窦小花双眼一亮,脸部肌肉微微抽搐着,如同见到自家兄弟一般,神色激昂万分,彻底的说开了,仿佛积蓄了八辈子的话语想要一股脑的倾吐一般,眉飞色舞,唾沫四溅。
“在我们那村子中,有向往成为江洋大盗的;有向往当上盗圣盗神的;有立志要和宫中嫔妃上床的等等等等,和这些人在一起,除了赞叹他们的理想比较远大之外,还可以看到他们为理想付出的不懈努力。比如向往成为江洋大盗的,平均一周三次去找小孩儿实践,抢他们的糖果;想要当上盗圣盗神的,个个学会了偷村里人的东西,挨家挨户的一家都不放过;立志和宫中妃子上床的,常常在其他女孩身上苦练技巧,当然训练的对象都是那些几枚铜板一次的粉红巷里面的婊子。只不过我和那些家伙不一样,那些牲口的理想只不过是小玩意儿,我的可拽了。实话跟你说,我的理想是,让****的庆国人都知道我窦小花的名字。”
根据他的高谈阔论,萧朗渐渐的了解窦小花的性格,有点挺让萧朗欣赏的,就是他粗鄙的性格,但又同一些所谓的土鳖不一样,他粗鄙的表现在,他认为粗麻布比丝绸更好更结实耐用。当然,萧朗知道那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穷得叮当响,基本买不起丝绸,纯粹的吃不得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小民心态。
不过萧朗没有打断他,只是偶尔点点头,乳娘去世前说过,一个人要想成为上位者,要想成了这个世界的独裁者,就要先学会聆听。
而且这家伙口中的天南地北,形形色色的东西倒也一点都不乏味,这让刚从万花楼的小巷子走出的萧朗很是受用,听得格外用心,成为一个最为虔诚的聆听者。这举动一下子鼓舞了那落魄不堪的男人,把他那点事儿说得天女散花一般。萧朗始终听着,时不时附和一下,让他继续充满成就感地喷射口水,
“可惜现在咱落魄,因为什么,没钱。钱是真是狗娘养的好玩意,有了它就可以随意操生活这婊子。可没钱,却只能天天被生活爆菊花,真******不是东西。可有多少人栽进了这个不是东西的东西里?数也数不清啊,我就是一个,别看我老得跟爷们一样,说句实话,我属兔的,今年也就弱冠之年。只是生活的压迫把我如此美好的容颜给挤压成了这副德性,唉,兄弟,生活不易啊。”
唠唠叨叨,话语断断续续,穷酸的话语一句又一句,如吐苦水一般被这个矮小男人吐露了个精光,最终一副满足的神态泄了一口气。
不过聊得来不一定就意味着要作伴,就算是萧朗也是曾经邋遢得跟乞丐骗子一样,但本质却还不是乞丐也不是骗子,而这以骗子为职业乞丐一般的家伙,就算是有再多能侃,多能谈,萧朗只能心下叹服,丝毫没有跟他有什么称兄道弟意图。
狼有心思狈也有想法,实际上窦小花也在细细观察眼前这个少年,底蕴彰显城府,窦小花觉得这个少年不张扬,不会刺眼,很含蓄,虽然看似没有太多经验禁锢思维,但这个消瘦少年城府的腹黑程度却是不言而喻的,而这样的人一旦在人生道路上找寻到了自己的目标,一旦扎了根,那绝对会迅速的开花结果,绝对是那种震人心魄的存在。
窦小花浅浅地笑了,浑浊的脸上那种坎坷跌宕的沧桑感突然付与一腔的平静。
“诶,兄弟,身上有带铁的东西吗?”窦小花突然问道。
萧朗坐在一边,对窦小花的故事意犹未尽,咂舌慢慢消化着。突然听他问话,便在身上搜罗了半晌,掏出一根汤勺,银色的,只有两根手指长,一根手指宽。
见到这吃饭的家伙,窦小花就笑了,道:“兄弟,想不想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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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叫窦小花,窦是小花的窦啊,花是窦小的花。
PPs:更得慢不代表我不更,只不过有点小惰性,啊啊啊,我改还不成吗。
PP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