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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山穷水尽云起时

话说安西四镇为军事重镇,地处河西走廊之西,正位于丝绸之路上,自古便是西域诸国必争之地,东镇龟兹为都护府所在之地,是粮草器械周转补给枢纽;西镇疏勒面对波斯、黑衣大食、吐火罗三国;南镇于阗位于昆仑山阴面,面对强邻吐蕃,是安西南大门,首当其冲之地;北镇碎叶城,在茫茫戈壁之上,北面为突厥骑兵来去自如,好在碎叶城依托北侧天险碎叶河为屏障,易守难攻。

此次援救吐火罗国、西征大食国朝廷上下一片哗然,反对者居多,可却无法上达天听,均被女皇男宠、当今辅国大将军薛怀仁挡了回去,布衣百姓不知缘由,只知道又要打仗了,可边疆汉人都知道,北面匈奴突厥不可怕,不是大周的对手,可南面的吐蕃却厉害的紧,李唐几次西征吐蕃,败多胜少,当年逻娑道行军大总管薛仁贵西征吐蕃都以失败告终,昆仑山下百姓口口相传,听见戎狄马嘶,闭户不出!

于阗镇,王孝杰统兵府,深夜

当值府兵:“禀大人,府外苟或、郝建二位副统兵求见!”

“这么晚了,深夜见我,所为何事?”尉迟胜不解问道

府兵:“属下不知,二位副统兵说有要事相商”

王孝杰:“叫他们进来见我,大堂看茶”

府兵:“是”

统兵府:大堂之上

王孝杰:“二位深夜来见我,所为何事?”

苟或:“王大人可曾知道,新任都护发兵两万,西征大食,任李客、公孙雅静二人为副将,如今快到姑墨城了?”

王孝杰瞥了一眼这苟或,站起来踱步,手背后面,冷冷问道:“苟统兵,你究竟想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大明白?”

苟或:“王大人,尉迟胜几乎发四镇全部兵力西征大食,这样一来我于阗就成了孤城一座,朝廷无兵可援,若是吐蕃来袭,我等如何是好?”

郝建:“是啊是啊,苟将军忧虑的是啊”

王孝杰喝道:“如今未交兵戈,你二人在此胡言乱语,乱我军心,该当何罪?”

话毕,苟或、郝建二人连忙扑通跪地:“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

苟或:“大人,就算我二人是贪生怕死之辈,那于阗四千将士呢?就算我们战死沙场,死不足惜,那于阗数万百姓呢?他们就要被戎狄屠戮啊”郝建声泪俱下,言辞好不恳切

王孝杰:“这…我不未曾想过,可朝廷旨意难违啊…那你二位可有什么好的办法啊”

郝建、苟或二人低头对视一眼,露出奸笑

苟或:“大人,您英明神威,堪比当年飞将军李广,但我们现在的处境却好似李陵啊,你想想,当年李陵率五千步兵与八万匈奴兵战于浚稽山,终因寡不敌众兵败投降,匈奴鞮侯单于不但没有杀他,反而将公主公主嫁与他为妻,还封他为右校王,管理坚昆地区,我等何不效仿李陵呢?”郝建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

王孝杰转身大声问道:“你们是要我投降吐蕃?!”

郝建:“大人,我们这怎么会是投降呢,我们这是战略性撤退啊”

王孝杰:“我王孝杰,三代将门之后,岂能投降蕃夷!”

苟或:“难道大人您忘了都护府宴会上那尉迟胜是如何辱没将军您了吗”

王孝杰一听便气上心头:“那黄口小儿,辱我太甚,此仇不报,何以立于天地之间!”

苟或:“大人,想要报仇,并不难,如今就有一个好时机!”

王孝杰:“哦?什么机会?此话怎讲?”

苟或:“如今吐蕃发兵四万,欲重新收服安西四镇,我于阗首当其冲,但如今蕃兵十倍于我,敌众我寡,定不能挡,若是我们归顺吐蕃,不但于阗将士和百姓可以存活,而且大人你可以借助吐蕃大军,报您当日之耻啊”

郝建:“是啊,大人,苟或说得对呀”

王孝杰思忖片刻,说道:“大战在即,我们如何去联系吐蕃呢?”

郝建苟或二人一听,相视一笑,苟或高兴的说到:“大人,这不难,当今吐蕃赞普楊,杜松芒波结雄才大略,我愿为使,前去表明心意”

王孝杰:“此事一定要密之又密,只你二人与我知道!去办吧”

苟或、郝建退下后,王孝杰不禁感慨,领兵打仗多年,战场厮杀不在话下,可这人心隔肚皮,让自己防不胜防啊,若无二位都护提点,恐怕要遭此大难啊

五月初五,安西,姑墨城,护城河畔

公孙雅静策马从队伍后面急切赶上前军的尉迟胜,吁——停在尉迟胜的旁边,问道的:“从龟兹都护府到这姑墨城,不足三百里,两天的行程我们却足足走了五日,已经耽误了行程,现在为何要在这停下?”

尉迟胜:“哈哈,正准备去后军叫你呢,公孙将军啊,这就是姑墨城了,我们就在这分别了!”

公孙雅静看着姑墨城,一脸迷茫!尉迟胜走上吊桥

尉迟胜:“众将听令!疏勒统兵公孙雅静!”

公孙雅静:“末将在!”

尉迟胜:“令你领兵五千,驻守疏勒,避战不出,不得有误!”

公孙雅静一脸迷惑的看着尉迟胜,应声道:“末将得令!”

尉迟胜:“李客!令你领兵五千驻守碎叶,一样,避战不出,不得有失!”

李客从容答道:“得令!”李客从来不问为什么,因为他永远相信自己的哥哥

公孙雅静:“那尉迟将军你呢?”

尉迟胜:“这两日接连接到边报,突厥三万骑兵从北面进犯我碎叶一代,大食波斯发兵一万余从西进犯我疏勒一代,吐蕃从南进犯我于阗,加之河西走廊西州一案,我觉得事情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吐蕃赞普杜松芒波结野心勃勃,整合四万兵马欲攻打我于阗,我领一万兵南下驻守于阗!”

公孙雅静:“那不援救吐火罗了吗?圣旨怎么办?”

尉迟胜:“我仔细想过了,大食波斯这些年交战不断,突然合兵攻打吐火罗就让人难以信服,更何况进犯我安西?!就算真的来犯,战力也不足为惧。所以我们真正的敌人只有突厥和吐蕃,东突厥和西突厥已经灭亡了这么多年,现在兴起的这个后突厥战力有限,所以,真正的大敌就是南面这野心勃勃的吐蕃了!我们这几日故意行军这么慢,是为了迷惑敌人,接下来我们就要急行军了!追回这几日的行程!”

尉迟胜:“公孙将军,你部兵马带着我们所有的战旗继续西行,一路上要不断造势,让所有人相信天朝大军来讨伐大食国了!”

公孙雅静:“末将明白!”此时公孙雅静才明白安西所面临的危机是多么的大啊

李客:“大哥,给我两千兵马足矣,于阗压力是最大的,你那边需要兵”

尉迟胜:“二弟,论武功我不及你,但带兵打仗,你得听哥哥的,战场敌情变化莫测,五千,不算多!”

李客:“那我领兵三千,大哥休要拒绝我的这份情义啊”

尉迟胜看着自己这个平日里言语不多的兄弟,只得妥协,:“好,给你精兵三千!若我于阗战事顺利,我将于七月中回兵前来支援你!”

尉迟胜胜看向众位将领:“粮草辎重我三日前已在这姑墨城中备妥,兵贵神速,你们前去调度,即刻出发!”

之后,李客领兵三千从姑墨城沿拨换河北上碎叶,公孙雅静领兵五千沿赤河西进疏勒,尉迟胜和上官英则领兵一万二千人沿思浑河南下,经玉河,南进于阗

三日后,尉迟胜大军已抵达于阗城北一百二十里的苇关修整待命

这于阗城外有两条河,一条是喀什河,另一条还是喀什河(滑稽保命)

这东面的河,吐蕃人叫玉龙喀什河,西面的河,叫喀拉喀什河,汉人为了方便,干脆东面的就叫东喀什河,西面的就叫西喀什河

正午,于阗城被吐蕃军队东西两面围住,只见吐蕃军士浑身穿铁甲,戴有假面具,军容严整,这时吐蕃军中走出一骑,向城上喊话:“我吐蕃国赞普驾到,敢问王孝杰王将军何在?”

王孝杰:“本将在此,敢问贵国皇帝,是否愿意答应之前我所提的条件,若不答应,我等死战不降!”

一声马嘶——

那骑兵退下,只见一高大白蹄豹纹马从军中走出,后面跟着四个喇嘛,再看马上那人身材魁梧,金光闪闪,原来是人马全身俱披柳叶甲,只露二目,马披银甲,人披金甲,再细看那人,头戴红缨铁盔,手持长矛,腰佩短剑,脚蹬铁鞋,那披风那马鞍,用金丝绣着鸟兽萨珊连珠纹案,光彩夺目,好不威风,原来是吐蕃国赞普杜松芒波结御驾亲征!

那赞普缓缓走出军阵,吐蕃全军山呼:“万岁——万岁——”

只见杜松芒波杰右臂高举,握拳,吐蕃兵瞬间鸦雀无声,只有回声在这肃杀的空气中回荡

杜松芒波杰:“我答应你了,城中老幼及降兵一概赦免,你开城门吧”

王孝杰:“我如何信你?”

杜松芒波杰:“我铁骑弹指之间便可踏破你这城池,若不投降,死路一条!”

王孝杰:“若果真如此,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天朝将士将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让你们讨不到半点便宜!”

杜松芒波杰刚要打算进攻,一个头戴帷帽轻纱,纱上有着火焰状的图案,酷似女巫模样的人走到杜松芒波杰马前

女巫:“陛下三思!若我们对这愿意投降之人赶尽杀绝,往后恐怕不会有人再投降陛下您了,投降是死,那么接下里汉军恐怕各个都会死战了,这第一座城池就如此鏖战,那攻破四镇,大王您有多少把握呢?”

杜松芒波杰看了一眼这女巫觉得有理,对王孝杰喊道:“那你如何才肯信我?”

王孝杰:“我们已是陛下你口边之食,囊中之物,急不在这一时,这样,你后退三十里,让开一条路,让城中百姓逃难去吧,百姓走后,我等自然开城请降”

女巫对杜松芒波杰说道:“这城中百姓若是投降了陛下您,反而是负担,不如让他们北逃,将陛下您御驾亲征的消息散播出去!”杜松芒波杰应允,示意退兵,放开缺口

王孝杰:“如此,我代城中老幼,谢过吐蕃陛下了”

吐蕃退兵三十里后,城中百姓鱼贯而出,不一会,只剩扬尘,扬尘退罢,吐蕃重骑兵去而复返,又包围了于阗城

通的一声——

于阗城吊桥落下,王孝杰脱盔卸甲走了出来,双手奉上统兵印绶,苟或、郝建一脸得意紧随其后

杜松芒波杰来都城下,接过印绶,得意地说道:“这就对了嘛,王将军,哈哈哈哈哈”

杜松芒波杰:“阿扎那也!”

阿扎那也:“在!”

杜松芒波杰:“令你率铁骑三千,追杀城中出逃百姓,一个不留!”

一旁女巫也十分气愤,说道:“陛下,你.......”

不等女巫话说完,王孝杰忽的站起,义愤填膺:“你——!言而无信,我要杀了你!”

杜松芒波杰:“来人,拿下!”

左右将王孝杰拿下后,

杜松芒波杰:“苟或,郝建,你二人功不可没,各赏百金,依旧统领你部兵马,随我收服四镇,建功立业!”

苟或、郝建二人欣喜不已,普通跪地:“谢陛下!”

于阗城北,阿史那也率兵正要追上出逃百姓时,突然,空中射来成百上千支箭,射住了吐蕃骑兵阵脚,原来是驻扎在苇关的尉迟胜的弩机营到了,一轮箭罢,只见尉迟胜一骑当先,从侧面杀出,不到片刻,阿史那也的骑兵所剩无几,仓皇逃去

尉迟胜将百姓安排进苇关,没想到吐蕃军这么快就拿下了于阗,孙子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而今吐蕃四万之众,且都是重骑兵,只能智取,不可正面交战,只能等待机会一举歼灭,可如今突然多出这一万多的百姓,一万百姓就是一万多张嘴啊,可是自己带来的军粮只够十日啊

阿史那也逃了回去,报告给赞普杜松芒波杰后,杜松芒波杰大怒,立刻带兵三万,奔袭苇关,阿史那也带兵攻城,赞普杜松芒波杰则率领铁骑在后面督战,冷眼望着苇关城,尉迟胜则亲自上城头指挥城防作战

吐蕃以骑兵为长,没有攻城器械,只能靠老办法射箭架云梯,一时半刻攻不破苇关,几轮攻城,吐蕃死伤近千,只好作罢,在苇关下面扎营,尉迟胜见吐蕃扎营后,下令将城中粮食都集中起来,统一配发,一日口粮当三日分发,百姓只给充饥口粮,饿不死就好,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三日过后,吐蕃料定汉军长途奔袭,粮草不足,故而围而不攻,等待汉军活活饿死

一月过后,时间已经来到了六月中旬,天气炎热,尉迟胜军中已经开始断粮,百姓易子而食,军士杀马充饥......尉迟胜立在城头,呆呆望天,嘴唇沁着死皮......

又过一月,七月底,城中军士,十人之中减员四人,军士互食,百姓开始食用女人,老人......尉迟胜依旧立在城头,呆呆望天,嘴唇皲裂,泛着风干了的血丝.....部下众将苦劝,上官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上官英:“将军,你已经三天滴米未进了,这身体如何受得了啊,请将军你喝点水吧.....”

尉迟胜依旧呆呆伫立,望着苍天,好似和城墙融为一体,消瘦如柴,声嘶力竭指天吼道

“啊——难道天要亡我吗?!”

部将纷纷下跪,哀嚎一片......

就在此时,风云骤起,乌云密布,遮天蔽日,顷刻间,雷声大作,雨下如注!

尉迟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吐蕃军中,大鱼大肉,歌舞升平

“报——,苇关被围近两月,城中军士互食,百姓饿殍遍地.....“

杜松芒波杰搂着波斯女子,喝着美酒:“再探!”

阿史那也:“赞普,我们是不是可以一举拿下苇关,生擒尉迟胜了?”

杜松芒波杰:“哈哈哈,不急,你听,外面开始下雨了,汉军饥寒交迫,过不了几日,他们就该开城乞降了,哈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于阗城中,喊杀声四起,于阗大牢内

王孝杰听到雷声,城中喊杀声,带着镣铐连爬带走来到窗口,双手扒着铁栅栏,双眼大瞪,喜出望外

哐啷——一声!

大牢锁链掉在地上,进来一群吐蕃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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