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定雍跟在宋谨行身后,走出了小岛,穿过村子,停在了宋家院子里,他看着院子里站在一排排扎马步的小孩,还有坐在一边悠闲喝着茶的樊盛,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宋谨行。
“看我作甚?”宋谨行没好气地说道。
“你们……”楚定雍看着他,又看着那边的樊盛。
“我们怎么了?我们现在可是南楚国的老百姓,雍王爷,你要是嫌弃我家的粗茶淡饭,我也可以马上请人送你去县衙的,那里伙食……”宋谨行说到这儿停下了,好像那里伙食也不怎样,毕竟穆思垣那厮那么穷!!
楚定雍觉得自己这几天可能是命里犯冲,不然怎么走到哪里都招人嫌弃?“我有说嫌弃吗?”你都没带我进屋,就这么下定论,真的是够了。
“哦!没嫌弃最好。”宋谨行看了他一眼,背着手就往自家厨房走去。
樊盛自然也看到了穿着宋谨行青衫的楚定雍,坐在椅子上吊儿郎当的和他打招呼。
“哟!雍王爷啊!多日不见,过得可好?”
楚定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衫,还有些微跛的脚,这么明显的过得不好,他是看不出来吗?
见他不答话,樊盛你又走了上去,扶着他往里走,还给他搬来一张椅子让他坐下,然后神经兮兮的问道:“鹿姑娘住的那里可美?”
楚定雍像是在看白痴一样看他,良久才说道:“这么近,你难道没进去过?”
樊盛一拍大腿,显然有些不开心,“我也想去呀!可是我进不去鹿姑娘的结界啊!”
楚定雍:……
“哎!虽然都说要有缘人才能进岛上去面见仙姑,可是我觉着吧!咱也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啊,鹿姑娘怎么就不让我进岛上去呢?”
“你杀的人还少?”楚定雍听完,也算是明白了岛上那位姑娘,应当是个极厉害的人,不然怎会让宋谨行和樊盛都这么尊敬?
“雍王爷,这话就过分了啊!我杀的人多,难道你杀的人就少了?”樊盛不服气了,翻着白眼看着他。
楚定雍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出现在那个岛上的,但是有一点他知道,那就是那位鹿姑娘绝不能得罪。
“对了雍王爷,鹿姑娘怎么让你进屋的,扶进去的还是背进去的?”樊盛又开始好奇地问了起来。
楚定雍却是一脸的苦闷模样,因为他没忘记在回来的路上,他问宋谨行,鹿姑娘怎么救他的。
宋谨行说:“我去的时候你躺在鹿姑娘的正厅里,四仰八叉的,我也问过鹿姑娘了,她说那把青璃剑驮着你到正厅就不干了,把你扔在地上飞走了。”
“鹿姑娘犯了难,才跑去我家把我拧过来岛上的,你这么惊讶做什么?我真的是被拧着去的岛上。”
“然后呢!”当时楚定雍接着问。
“然后鹿姑娘就坐在一旁,告诉我要怎么上药,说完就出去院子里了,最后就是你还没醒过来,她就让我带着你走的事,后来的你也不用问了吧!你现在不是正在经历吗?”
楚定雍:……他自认自己长得也还算不错,虽然在战场上杀戮的名声太大,也算是军功累累,可他哪次回了南楚国都汴京城,不是女子们正相撒花欢迎的,不是世家女子正相想嫁的人啊?
怎么就到了那位鹿姑娘那里,就这般讨她嫌?连碰他一下都不愿意。
又想到宋谨行和他说的,在孟家村,千万别说鹿姑娘坏话,不然他会很惨。他当时还不明白,等他跟着宋谨行出了小岛后,他才知道原因,那些村民一见他是从岛上出来的,都兴高采烈的跑去问他。
仙姑在岛上好不好?
仙姑有说喜欢吃什么没?
甚至还有人问宋谨行,仙姑什么时候出来,他们的野味熏肉做好了,随时等仙姑出来尝尝鲜。
……
楚定雍:……合着这群人是把那位鹿姑娘当神仙供着的么?
“你不说话算怎么个意思?”樊盛见他不说话,有些不乐意的看着他。
“咳!我当时可能昏迷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床上了。”楚定雍轻咳了一声后说道。
“这样啊!”樊盛知道了原因,也就不再追问,转头头看着院里的孩子们去了。
可是楚定雍还是好奇呀,就拍了拍樊盛的手臂,等人看过来,他就问道:“为什么这里的人都很喜欢鹿姑娘啊?”
“不奇怪吧!毕竟鹿姑娘当初救了他们全村人的命,再说当初如果没有鹿姑娘恰好路过,这个村子的人早就没了。他们爱戴鹿姑娘一些不也正常?”樊盛自然地说道。
楚定雍:“……”原来如此。
之后的日子里,楚定雍在宋家住了下来,他身上的伤也好了不少,只是他总觉得这个时候不能走,他去过河边,发现自己果真进不去岛上了,可他还是想再见一见鹿姑娘。
樊盛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调侃的和他说:“你很想再见鹿姑娘一面?”
楚定雍看着他不说话,意思很明显。
“我给你指一条路,你去试试,说不定还能有一线希望。”樊盛说道。见楚定雍皱眉不语,他才又接着道,“去孟家酒楼,三楼最里面的那间屋子,找一个叫彩云的姑娘。她可是和鹿姑娘情同姐妹的,你要是能见着她,说不定就能见上鹿姑娘了呢!”
“真的?”楚定雍有些不确定的问。
“真的。祝你好运!”樊盛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转身走了。
楚定雍站在“神岛”的牌坊前,有些惆怅的看着对面的小岛,最后还是转身走向了孟家酒楼。
“樊大哥,你为什么要告诉他能见到仙姑的法子啊?”宁玥抱着木盆,边往家里走边问。
樊盛接过她抱着的盆子,笑着说:“你没发现他的心思吗?不说女人家最能感受得到,男人的那些小心思吗?”
宁玥自然也明白了樊盛说的心思是什么,她这几天就看出来那个雍王每日都到河边去站着,看着岛上的目光都是痴迷和幽怨。
但是她觉得不管鹿姑娘会不会爱上凡人,或者鹿姑娘就算不怕上天的惩罚,会和凡人在一起,像雍王这样的人,都是配不上鹿姑娘的。更何况,鹿姑娘根本就没有一直留在人间的想法。
她总归是要回到她原来的地方去的。
那雍王也真真是不自量力。
“他配不上鹿姑娘。”宁玥说道。
“我知道啊!我就是想看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罢了。再说了,我们要是不给他机会,他能一直呆在这里,你看他呆在我们家,整天拉着个脸,那些小孩都不来和阿晨玩了。”樊盛说道。
宁玥想起来雍王在自己家的样子,也开始不高兴了,这人没来之前,村里的孩子们多喜欢带着阿晨去玩啊!除了读书的时候,她都不用一直看着阿晨,结果呢……
“所以弟妹啊,让他去找彩云姑娘,结果无论好坏,与我们都是有好处的。”樊盛贼笑道。
“樊大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不是被谨行和阿晨逼出来嘛!”
宁玥:“……”好吧!她不说了,能被那父子俩联合起来整,还能活得好好的樊盛,已经很不容易了。
楚定雍到了孟家酒楼,经过孟秋林的带领,果真见到了彩云。
彩云见到他也并没有惊讶,毕竟姐姐又交代过,这人她必须见,还得必须送走呢!
“你是雍王爷?”彩云问。
“是!”楚定雍微微躬身答道。
“我姐姐说了,你那日被妖物刺杀,虽然伤到了心脉,但是她已经帮你治好,如今看你也是伤势大好,为何你还不离开?”彩云问。
“我想再见一见鹿姑娘。”楚定雍直言道。
“我姐姐一向不爱到外面来,你在这里多日,应当知道。”
“在下知道。”
“既如此,为何这般执着?”
楚定雍不说话了,房间里良久的寂静,最后彩云将一支鸣笛递给他。
“你拿着这个走吧!如非必要,不可乱用。我姐姐说了,若你那日重伤不愈,你用这鸣笛朝天上一扔,我姐姐自会赶过去救你。”
楚定雍接过鸣笛,眼里闪过欣喜,连忙躬身说多谢。
“你消失在蓟州城多日,还是回去吧!姐姐最不喜欢麻烦,希望雍王能理解。”
“在下明白了。”说完,楚定雍转身离开了孟家酒楼。
彩云摸了摸手腕上的珠子,鹿翘面前放着的铜镜就闪了一下,她笑了笑,继续翻起话本子来。
楚定雍回到宋家,借用了宋谨行的书房,将自己关在屋里半天,不吃不喝。
阿晨撅着嘴,十分不满的看着他爹书房的门。宋谨行揉了揉他的发顶,柔声说道:“他明天就走了,岂让给他用。”
“哼,坏蛋。”阿晨冷哼一声,跑去厨房找他娘去了。
楚定雍将笔放下,定睛看着纸上的画。他把鹿翘画了下来,他怕自己离开的太久,会忘了鹿翘的神态与样子,所以就趁自己还在这里,赶紧画了下来。
他自然也明白,鹿翘不是他可以肖想的,可是那日一面,他再也不敢忘记。
他伸手去抚摸着纸上美人,眼里流露出些许痴迷的光。
没关系,如果不能和鹿姑娘在一起,把她放在心里也行的。
第二日清晨,楚定雍就揣着那幅画离开了,出了孟家村,看着来接他的将军,飞身上马,调转马头,离开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孟家村西面的那座小岛后,才驾马而去。
宋谨行坐在院子里,笑得意味不明,樊盛凑过来悄声说道:“你说,鹿姑娘知道那人……那个她么?”
宋谨行白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的轻声说道:“你以为鹿姑娘那晚上为何非要拧着我去那边?”
“你是说,她知道?”樊盛疑惑极了。
“她非但知道,还和我说,这个人她将来还得再去见一面,麻烦得很。”
“噗!鹿姑娘这是有多怕麻烦啊?”樊盛颇有些忍俊不禁。
“哼哼!有些麻烦她不怕,有些就不一定了。”宋谨行老神在在地说道。
樊盛想起当初鹿翘一己之力救下自己和一村的人,明白了宋谨行的话。
“唉!你说雍王他这惦记谁不好啊!非去惦记鹿姑娘。”樊盛叹息道。
“他多年在战场上拼杀,何曾遇到过鹿姑娘这般灵气的人?如今见着了,又有这般通天的能力,将来他也是要争这个天下的,说他不觊觎鹿姑娘这样的神仙,你信吗?”宋谨行撇了一眼樊盛,语气里全是不屑。
“不信,如果鹿姑娘愿意淌这趟浑水,说不定,他就要求鹿姑娘今天就跟着他走了。”说完,樊盛有叹了一口气,“都是权力惹的祸啊!”
宋谨行只是看着他,但笑不语。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樊盛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