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程寻接过店员递给他的关东煮，带着买好的零食回医院。
刚进门，就发现沈知意已经睡着了，他把东西放到了柜子上，把轮椅还给小护士，坐在沈知意的床边吃关东煮。
马上就凌晨三点半了，估计沈知意挂完水就五点了，程寻的头有些疼，好久没熬夜到这么晚了。
高中的时候程寻经常从学校翻墙出去打游戏，打到上早自习，然后一上课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吃完了给沈知意的关东煮，总觉得没有上高中的时候，学校旁边的小店做的好吃。
他一手撑着头，另一手刷着手机，时不时给沈知意掖掖被子，困得头一点一点的，也不敢睡着了，怕水挂完了他不知道。
他看到了高中的照片，中间是沈知意，姜曼在她的左边，他在她的右边，旁边还有几个玩的好的。
还有春游的照片，陪姜曼写生的照片，陪沈知意参加社团活动的照片，他们几个每次过生日的照片。
“原来已经这么多年了。”程寻每次换手机的时候，都会把照片导出来放在新手机里。
他对于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已经记不太清了，只是沈知意一天到晚迷迷糊糊地，不是忘记带笔就是卷子，她同桌比她还不拘小节，丢的东西比沈知意还多，一来二去地借东西也就熟了。
就这么翻着以前的照片，程寻看到了一张他们几个爬山的照片，那是很久以前的春天，姜曼去写生，当时沈知意高三，他们三个气喘吁吁地到了山上，其实程寻还好，不过要时常接济一下两位女孩子。
黄昏之时，他们映着夕阳，觉得大概美好便是如此了。
他还记得，姜曼问他们想到了什么，沈知意说：“黄昏才真的是人间温柔。”
姜曼笑了笑，摇了摇头说：“每个人想到的都是不同的，你看到黄昏的夕阳会觉得温柔，是因为你是一个温柔的人。”姜曼低下头，在本子上写了什么，又继续说：“如果是将死之人看到黄昏，只会想到自己命不久矣。”
“时间恰好，正逢年少。”
程寻拿起相机咔嚓拍了一张，站起身来：“走吧，回家。”
他轻轻地揭下沈知意手背上的胶带，拔下沈知意的针头，看到沈知意睡的还熟，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睡的这样香甜，便也没叫醒她，就坐在一边等她睡醒，没撑多长时间也趴在沈知意病床上睡着了。
“林医生，周离离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现在回到了自己的病房。”一个小护士敲开了林遇安办公室的门，发现林遇安正在认真地看着电脑屏幕。
“好，去休息吧。”林遇安听到小护士的话，觉得自己紧绷了好几个小时的神经终于放松了。
“她大概还有一两个小时会醒。”说完小护士就离开了。
林遇安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为什么周离离今天突然自杀，要不是主任跟妻子吵架一气之下回了医院，周离离就去见阎王了。
林遇安打开微信，发现并没有沈知意的消息，她就连朋友圈都没有发，一点也不像沈知意的风格。
林遇安翻了翻沈知意的朋友圈，之前都没时间好好看过。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配的图是她养的薄荷。
“楼下新开了一家蛋糕店，今天我们去试了试，真的超级好吃！”配图是沈知意姜曼和一个男孩子，三个人笑的正开心。
“今天好热啊，一点也不想出去。”
“强烈安利这部番！！！男主杀我！！！”
……
“我的小姑娘和好兄弟高考加油！”下面的配图是三个人的合影。林遇安愣了一下，原来姜曼比沈知意大吗？
“这次轮到你们为我祝福了。”配图是沈知意打了码的准考证。
“初中三年也太快了吧，我的记忆好像停留在初一，不过感谢遇见你们呀！毕业快乐！”
林遇安分明在沈知意的毕业照里看到了姜曼和那个男孩子，那沈知意为什么比他们高考晚了一年？
林遇安翻开沈知意做手术那天的就医卡，查找之前的记录，希望可以得到关于沈知意丢失的那一年的原因，却发现沈知意高一的时候右腿骨折了。
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上面显示是10月份，正好应该是高一开学后的一个月左右，看来应该就是因为这个了。
他的头有些疼，起身泡了杯咖啡，视线停留在沈知意的聊天界面，沈知意的话挺少的，基本上都是一问一答。
林遇安看到了自己的头像，其实自己根本没给猫起名字，平时都是他妈妈魏淑芷替他照顾猫，那天沈知意问他，他也就那么说了。
他喜欢薄荷，是因为薄荷生命力顽强，直到他遇见了一个如同薄荷一般的女孩子。
林遇安想，沈知意一定是生活在一个很美满温暖的家庭，拥有一群特别好的朋友，才能让她对生活充满希望和善意。
林遇安趴在自己的桌子上睡着了，他已经两天没好好睡觉了，周五那天晚上，林遇衾跟自己说了好多注意事项，告诉自己怎么样讨女孩子喜欢，怎么表白才够浪漫，结果自己被这二十七年来的第一次表白激动的睡不着了。
“沈知意啊，可见我是多喜欢你。”我恨不得把我学的所有知识变成我喜欢一个人的经验，让你看起来我没那么唐突。
“林医生，醒了，周离离醒了。”小护士推开门进来了，发现林遇安迷迷糊糊地看着自己，“林医生，看一下周离离就回家吧，现在都八点了。”
“嗯。”他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去周离离的病房，看到周离离的脸上都是眼泪，病床上的女孩脸色惨白，无声地流泪。
“既然连死亡都不怕，还有什么害怕的呢？”林遇安坐在周离离的身边。
“林医生，人们都在说，山重水复疑无路，车到山前必有路。”周离离停止流泪，转过头看林遇安，“可我的路在哪呢？一次又一次的化疗，我看不到痊愈的希望，我被摧残的没有人形，甚至我连最基本的事都做不好。”
林遇安就坐在一边默默地听周离离说，不去打扰她。
“这最后一条路，便是寻死，死亡也是一种解脱，不是吗？”
“你应该考虑一下这世界上，你牵挂的人或者是事。”林遇安脑海里出现的都是沈知意昨晚说的话。
“我没有牵挂，我被家人抛弃，被生活抛弃，他们已经放弃我了，要不然现在还没来看我？”自杀闹得这么严重，却没有一个人来看自己。
“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你一次一次化疗的钱是从哪来的。”林遇安不急不躁，慢条斯理地说着，“我记得你家是隔壁B市的，B市昨晚全市戒严，因为有个犯罪嫌疑人在逃跑，咳，很大的案子。”
“林医生，我困了，我想再睡一会。”周离离把被子往上盖了盖，林遇安起身，离开周离离的病房，把门关上，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白大褂挂好，穿起自己的外套准备回家。
下楼前又跟接班的医生交接了好一会儿的工作，并且叮嘱他看好周离离，自己下午就回来。
“好了，药已经买好了，咱们回家吧。”程寻办好了手续，把药拎起来给沈知意看了看，看到沈知意正费力地穿鞋子。
“别穿了，都肿成这样了。”程寻拿了个口袋，把沈知意的鞋子装好。
“那我飞出去？”沈知意白了他一眼。
“喏，你拿好。”程寻把昨晚的零食和药递给沈知意，“我背你吧，我总觉得抱着你的话，你头会晕。”
沈知意义正言辞，这要是被背出去了，脸还要不要了，都被丢尽了。
“太丢脸了，你再去给我借个轮椅吧……”轮椅怎么说还比这样好一点。
“也行，我直接给你买一个吧。”程寻笑了笑，“说不定老了还能用。”
说完就在沈知意幽怨的眼神中离开去买轮椅了。
程寻兴冲冲地把沈知意的轮椅推了过来，“来，大小姐，请坐上您的专属坐骑。”他把沈知意慢慢扶到轮椅上，离开病房。
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林遇安看到了程寻推着沈知意，本来只是觉得程寻的衣服有些眼熟，正好就是那天他们吃蛋糕的那件。
他觉得肯定不会那么巧，程寻推着沈知意走的很慢，林遇安几步就走到了两个人的身后。
“我怎么跟我妈解释我出去玩了一趟崴脚崴成了这样？”
“你就说天太黑掉沟里了。”程寻和沈知意平时就是这样的，感情够深，全靠精分，上一秒深情好兄弟，下一秒塑料姐妹花。
听到沈知意的声音，才确认了的确是昨晚在跟自己看流星雨的小姑娘现在就坐在轮椅上。
“沈知意？”林遇安叫了她一声，程寻停下了脚步，和沈知意转过头。
“不，你认错人了，我叫程寻。”沈知意摆摆手，捂住自己的脸。
“你就是这傻丫头的男朋友？”程寻上下打量着沈知意，“对，她就是你的傻女朋友。”
“怎么回事？”林遇安蹲下问沈知意，沈知意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话，“天太黑掉沟里了，他把我捞上来的”说完还指了指程寻。
一看到沈知意这幅模样，心里有几分了然。
“走吧，出去再说。”程寻推着沈知意就往外走，林遇安紧跟其后，沈知意觉得这八月份的天有些冷，走到了停车场，程寻突然停下，迅速转身打了林遇安一拳。
“你知不知道我俩认识以来除了她高一的事故我就没让她受过伤？”程寻看着被自己打得嘴脸出血的林遇安，心里还是觉得不解恨，沈知意高一骨折一直是他的心病。
如果……如果当时自己执意跟着沈知意，会不会她就不会摔骨折，是不是就不用经历那些黑暗的经历，就不用休学？
“程寻！你干什么！”沈知意一着急想站起来，脚上一阵刺痛又坐了回去。
“我没事。”林遇安擦掉嘴脸的血。
“阿寻，我跟他先回去，要不然跟我妈不好解释，今晚你来我家吃饭吧，我妈很久没见到你了。”沈知意知道程寻这是真的生气了，想安慰他又不知道怎么说，想跟林遇安解释但是又怕程寻。
“好。”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上了自己的车，离开停车场。
程寻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管这件事，可是自己就是忍不住，他护着好好的姑娘，怎么最近三天两头的受伤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