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离开繁华的都市一路疾驰着往小县城而去。
车里的冷气开的很低,我倦怠的靠在椅背上隐约间像是梦到了妈妈,她对我说着什么我一句没有听清楚就激灵着冷醒了过来。触摸着怀里冰冷的骨灰盒,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妈妈她居然就那样撒手去了。
我妈妈是出车祸死的,那天我正在上晚班,同母异父的妹妹李婷给我打来电话,一接通,她就在那头大哭起来,断断续续的说妈妈出了车祸……我脑袋一嗡,慌乱的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四点钟出门来上班的时候,妈妈叮嘱我路上注意安全,还说晚上十一点钟过来接我下班,现在才七点过一点,她却性命垂危躺在医院,怎么会这样呢?
在电话里问了医院的地址,知道是二医院,也来不及请假,我立刻奔出便利店拦了车赶过去。
我好害怕,怕再也见不到妈妈……!
我爸爸死的早,妈妈后来改嫁了,我从小就是跟着乡下的奶奶一起生活。十五岁那年不知道什么缘故,妈妈把我接回到了她的身边。那个时候妈妈刚刚跟第二任丈夫离婚,带着李婷独自生活,把我接回身边之后,妈妈一个人供两个孩子读书,她吃了不少苦。
高考结束那年,我跟李婷去古镇玩出了点意外,在医院住了半个月,自从那之后许多事情我都不记得,医生说了一个很专业的术语,我没听明白妈妈也不懂。
事情成了这样,我干脆退学找了一份工作分担妈妈的负担,本来我们家的日子这才刚刚有了点气色,妈妈还说年底有钱了我们换一个大点的房子住,现在她突然出事一切都成了空谈。
我火急火燎的赶到医院,听到的却是妈妈抢救无效去世的消息。
李婷告诉我,妈妈的心愿是希望我将她的骨灰送回到老家,跟我爸爸葬在一起。
因为那次的意外,我对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乡根本一点记忆也没有。我给乡下的奶奶打了电话,告诉了她老人家妈妈去世的消息,奶奶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突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过了会才对我说,让我尽快把妈妈的骨灰带回去,老家那边的事她会安排好。
李婷说晕车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去,我只好独自带着妈妈的骨灰坐上了这趟回老家的大巴。
我的老家在一个很偏僻的山村,坐车过去中途还要转几次车。好在奶奶知道我失忆的事情,在电话里详细的教过我路线,还说会让村子里的一位小哥到车站接我。
我到了镇上的车站之后,因为前一班车在路上耽搁了许久,所以最后一班回乡下的车让我错过了。
那位接我的小哥给我打来电话,语气很有些不耐烦的催促我:“林七玥,你在搞什么鬼,怎么还没到?你从小就做事不靠谱,去大城市混了几年越来越不靠谱了啊!”
“班车让我错过了,这边车不好打,问了几个说了地方他们都不去,我也没办法,可能要明天才能到。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十分的歉疚,毕竟现在是我在麻烦他,也不知道他在车站等了多久了。
“明天?我明天我还要带人去山上勘察墓地,哪有功夫来接你,你赶紧想办法过来。”小哥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说:“你这样,你再去拦车试试,别人要是问你到哪儿你别说到‘南丰村’,就说到‘枫林村’,他们准会送你来的。”
这是什么说法啊?不过我还是按小哥说的照做了。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到路边拦了面包车。
那是一个理着寸板头的中年司机,他一张口一股子烟味,我报了地名,他说:“60块,要去就上车。”
没过多久就到了枫林村,路上司机问我:“你城里来的吧,到枫林村做什么?”
司机好几次斜眼瞄我怀中抱着的东西,那是我妈妈的骨灰盒,因为不想别人害怕,所以我用了一块青布将它包住了。
“哦……这、这不是放暑假,回家看看爷爷奶奶嘛。”
我只带了简单的几身换洗的衣裳,司机显然是信了我说的话。
抵达枫林村,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司机看了看路上,对我说:“你家在哪儿呀,我直接把你送到家吧,你知道的现如今世风日下,女孩子出事的多啊。”
我一想,也好啊,如果他送我去南丰村的话,我就不用打电话让那位小哥来接我了。
“我家在南丰村,那麻烦您送我过去吧,需要加多少钱我按数……”
我还没有说完,司机的脸色刷刷的的变了,他哆嗦的问:“你家在南丰村?”
对呀,就是南丰村,虽然我对那里的记忆几乎是没有了,可是妈妈经常对我提起那里,奶奶也还生活在那里呢,这个是错不了的。
我定定的点头,司机突然粗鲁的吼:“你神经病啊,下车!”
我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傻乎乎的也忘记了要下车。
“下车啊!快下车,我让你下车你听见没有?”司机已经是用强的把我推下了车。
我晕,也是没好气的叫道:“誒,你这人怎么回事呀,刚才不是你自己要送我到家门口,说是怕有危险吗?”
司机就像是推瘟神一样把我推下车,接通他呼呼啦啦响的手机,就冲电话里吼:“我他妈的今天载了一个神经病!”
“你怎么说话的啊?”我十分不满,想要上去跟他理论,他一踩油门扬长去了。
我愣在夜色里一脸黑线,不是他遇到神经病,是我遇到了神经病吧!
“喂,到哪儿了?”是那位小哥给我打来了电话。
“已经在枫林村,你呢?”今天一天真够累的,还倒了八辈子霉遇到那么个司机。
“哦,那我开车过来接你。”
小哥让我在盘山的一个路口等他,他很快就过来,我应着就挂了电话。
妈妈去世的突然,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回来乡下也没给奶奶买什么。
现在这么晚了还麻烦那位小哥来接我,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去对面的小商店里买了几盒烟,和一瓶红牛一瓶矿泉水,给钱的时候那大爷眯着眼睛看了看我:“你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吧。”
他说的是方言一股子家乡味,我勉强笑笑:“嗯,我路过这里。”
“那这么晚了,找到地方住没有?”我想大爷肯定是误会我过来玩的了。他继续说:“我儿子家有客房,往常有来这玩的人都是住他那儿的,你要不要我帮你打电话过去订一间房,我可以让他收你便宜点。”
“谢谢您大爷,我是隔壁村子里的,一会我哥来接我的。”拿过零钱,我就准备走。
大爷嘀咕着:“隔壁村子?”我点点头,真的要走了,“隔壁是南丰村啊,你家在那儿?”
“是啊。”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提到南丰村,他们都像是见鬼了一样。
这位大爷也是,本来红润的脸突然惨白惨白,好像受了不小的惊吓,真是令人费解。